程苋秋放假第二天的生物钟终于没有那么准时了，“程——苋——秋——！”她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她顶着一窝鸡窝头打开窗户，一看，是大家一群人。“你怎么还在睡懒觉啊！”洛水喊道。程苋秋刚睡醒有点蒙，仔细一想才想起来，今天是要去谢师宴来着。“不好意思！我马上！”
程苋秋三下五除二地洗漱好，随便换了件连衣裙穿个白鞋就关了门跑下楼。到五楼时，温哲玺刚好带着小妹妹出来。尴尬。程苋秋很想避开温哲玺来着。“你的朋友们都叫了好几次你的名字了。你不是起很早嘛？”温哲玺对她说道。“就，就睡过头了。”程苋秋解释道。
楼梯口。“行啊你。秋。现在可都10点了。”洛水指了指手机的时间说道。
“我错了。昨晚忘记调闹钟了。”程苋秋叹了口气。
“不是。我说你们。”程苋秋一看，好呀，大家都成双成对了是吧。她撇撇嘴，“得，现在就我一个人是吧。来来来，徐子杰，你先来。你什么时候和我们清绾在一起的啊？”她双手叉腰一副审判的姿势。
徐子杰摸摸脑袋，“就，就，考完那天啊。”
程苋秋又看看林央，夏兹荣。“你们，都是对吧？”两个人都点点头。
“好好好。你们三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程苋秋捶了捶廖涵、洛水、清绾。“哎呀。放心吧。我们，是不会抛弃你的。”廖涵笑着说。
温哲玺带着他妹妹出来，绕过大家，朝反方向的巷子走去。
“那是谁啊？这个背影，太，太像，池砚了吧。”林浩感叹道。
“就是啊。我差点认错。”廖涵也说道。
“楼下新来的。我也不熟。走吧。待会来不及了。”程苋秋害怕大家再追问起这件事，赶紧催大家走。连续认错人家两次这件事着实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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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统一在酒楼定了全年级的谢师宴。大家各回各班，这似乎是最后一次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机会了。
班主任今天特意化了妆，打扮的很漂亮。程苋秋想起过去一年的时间里，班主任似乎都没化过妆，每天和她们一样早起晚归。“来来来，让班主任讲几句。”班长让大家安静道。
“也没什么说的了。你们啊估计已经快要把我的唠叨听腻了。你们现在也高考结束了，也成人了。老师啊，就希望大家做个有责任，有担当的成年人。现在，大家的人生才刚开始，未来是如何，都由你们自己描绘书写。现在，你们是自己人生的主人了。”
大家都欢呼鼓掌着。“走走走，去给老师敬酒去。”课代表们说道。实际上，都是以饮料代酒。但，大家做的有模有样。程苋秋端着一杯橙先去和班主任碰了个杯，“谢谢老师。”感谢老师在高考那天跑过来和她击掌加油。感谢老师把池砚的东西留给她。还要感谢许多。“苋秋啊。以后就是小画家啦。加油啊。”班主任拍拍程苋秋的肩膀说道。整个饭厅，同学们围着老师桌转了几圈才和所有老师敬完“酒”。
程苋秋和许清绾坐一块吃着菜，有的同学去台上表演节目，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秋！我想和你合照！”大家都拿着手机和别人合照，留下纪念。
轮流了一圈下来，程苋秋手机里也多了许多张合照，有的是两个人，有的是好几个人一块的照片。照片上，大家笑的明媚灿烂。“清绾。你和徐子杰成了吧？”有同学打趣问清绾。清绾点点头。“哎呀。我就知道你俩。肯定在一起了。”旁边的人都起哄笑着。
毕业季，最适合起哄了。
谢师宴结束后，大家都三两成群地去下一个地方玩。程苋秋和清绾她们在门口等洛水她们理科班的。这时之前的物理老师和1班的同学走了出来。“老师，那我们走了啊。”物理老师朝大家点点头，“去吧。去吧。”他看到程苋秋站在那，“程苋秋？”他走了过去。“老，老师好。”程苋秋赶紧和老师打招呼。物理老师推推眼镜一笑，“听说你考上国美啦。”程苋秋赶紧摇摇头，“成绩还没出来，还不确定。”物理老师大手一拍，“你肯定行的。”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可惜了。池砚那小子。我当时啊，还可看好他了。花了可多心思在他身上，想让他去搞物理竞赛的。结果啊，他愣是不去。非得走统考这条路。这下好了吧。上了一半学，下学期就不来了。真的是没气死我。”物理小老头这下又生气起来了。程苋秋觉得这个小老头真是有趣。“确实。池砚他不告而别。”程苋秋回应着老师的话。“我啊，当时还蛮喜欢你和池砚这一对的嘞。加油啊，程苋秋。等以后回学校看我的时候，带上池砚一块啊。不然啊，就不许来看我了。”物理老师说完就背着书包上车了。
“记得啊！”小老头还特意摇下车窗喊道。
“知道了。老师。”程苋秋微微鞠躬，感谢老师当初对她物理的苦心教导。但以后还能不能再遇到池砚，她也不知道。
许清绾和洛水她们这才走过来。“物理老师可是你和池砚的头号粉丝。”她们开玩笑说道。“哎，都过去的事了。”
是啊，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就算她曾经和池砚关系多好，又如何。
现实就是现实，已经无法更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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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就查成绩了。我紧张得早上醒的可早了。”qq上大家都在说很紧张，要准备查成绩了。
程苋秋从谢师宴回来后就一直很少出门。洛水被她妈叫去学车了，清绾在家追剧了，廖涵也一直做家教。只有她一个人无所事事。本来程爸也想让程苋秋去学车的，但是程苋秋这人晕车的厉害，而且再加上复习期间，程苋秋身体一直不太好，程妈就让她别去学车了。“大二再也行。咱们现在先把身体养好。”于是乎，程苋秋就躲过了一劫。她时不时听洛水和她吐槽，练车又晒又热，教练还很凶之类的。
12点查成绩。现在打开手机，网页全都是查成绩的消息。程苋秋穿着个拖鞋下楼，去小卖部买点吃的。
“程姑娘，待会就查成绩啦。紧张不紧张啊？”小卖部老板问道。
“紧张啊。能不紧张吗？”程苋秋看到温哲玺也来小卖部。她把钱给老板。
“老板，你们这有5号电池吗？”温哲玺问道。“有。”老板帮他拿了电池。转头继续和程苋秋聊天，“没事。你肯定行。来来来，老板请你吃根雪糕。免费拿。就当提前祝贺你了。”程苋秋啊了一声，“不，不好吧。我怎么能免费拿呢。”她摇摇头。老板啧了一声，拿了只雪糕就塞进袋子里，递给她。“还跟我客气了。”
“那谢谢老板了！等我给你报喜啊！”程苋秋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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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走出小卖部，撕开雪糕袋子，舔了口，透心凉，雪糕果然还得是在夏天吃才最好吃。
“你也查成绩？”温哲玺跟了上来问道。
“你也？”
“嗯。听说，你是美术生？”
程苋秋想想，他怎么知道她是美术生？“你怎么知道？”她反问道。
“我姑姑说的。我也是美术生。我考国美。”温哲玺赶紧说道。
程苋秋想，这么有缘，居然还是一个学校的。她沉默了会，“我也是。”
温哲玺一笑，“看来我们是同学了。”
两个人走到楼梯口，程苋秋撇眼看到池砚那辆单车已经落灰了。“我是在浅江那边读书的。高考完就搬来和姑姑住了。”温哲玺看到程苋秋的目光落在了那辆单车上。
“你爸妈呢？”程苋秋无意识接话道。
忽的，温哲玺陷入了沉默。
楼梯间，只有外面树上的蝉鸣声。
程苋秋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问错话了。“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嘴多。”她觉得自己又一次没把握好和人相处的界限。
“出车祸走了。”温哲玺淡淡地说道。
程苋秋拍拍自己脑袋，天呐，她问的什么问题啊。真扎人心。她从自己袋子里掏出一包薯片，递给温哲玺，“请你吃的。下次请我吃雪糕。”说完，程苋秋就跑回自己家了。
温哲玺还手里拿着那包薯片发愣，她怎么说走就走了。他还没说，爸妈走了好久了。他都放下了。还想安慰一下她，没问错问题。
程苋秋回到家，发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登上查分系统，心一下狂跳起来，11点59分。
12点整。
程苋秋颤抖地输入了准考证号，点了进去。网页还在转圈时，她爸已经打来了电话。
“喂。爸。”
“你考了562！分数已经发到我手机啦。”
就在这时，网页也刷新了。
是的。562。
程苋秋才想起来之前报名的时候，她填了老爸的手机号。“过啦。过啦。这么好的成绩！太棒啦！我的女儿！”老爸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程苋秋这才从紧张的情绪缓过来，意识到自己考的还不错。文化课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学到这个分着实不容易了。
qq群也炸了。
“大家都考了多少啊。”
“562。”程苋秋发了自己的分数。
“我619。”许清绾也发了出来。
“我476。”洛水的。
“我和浙大，差太远了。”许清绾说道。
“说不定今年会降分呢？”程苋秋安慰道。
“是啊。”洛水也发了个赞同的表情。
大家把分数都发给班主任后，级长那边就开始统计今年高考能上清北的人数了。
班级大群也热闹起来了。年级的文科状元依旧是出自重点班8班。分数已经被屏蔽了，估计是全省前十了。
程苋秋穿了鞋跑下楼骑着车去和洛水会面，准备一起找清绾，她考差了，估计心里难受着。清绾所付出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她明明高一的时候还是吊车尾，高三的时候都可以排到年级前20了，能够有这样的成绩其实已经实属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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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绾关掉网页，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发呆。她看着窗外的树叶摇晃，阳光很刺眼。努力的意义是什么呢？她曾经认为只要努力了，就会进步的。至少有一段时间，她的成绩是一直在进步的。那时，她以为努力是会有回报的。尽管后来她的成绩波动很大，但她仍然相信，只要不放弃目标，只要不主动降低自己的目标，那结果一定不会太差。如果一昧地降低目标，只会让她懈怠。所以她总是坚持考浙大这个目标，就算被人嘲笑也无所谓。在她最难坚持的时候，她一想到如果自己考上浙大，这样，就不会有人嘲笑她，她就会更加努力复习。她为了提高成绩用尽了一切她能用的方法，历史不行，她就反复上网搜经验帖子，尝试了许多种方法，最后她每次历史成绩都是年级第二，虽然第一名总是第一名，永远也无法超越。后来，很多人一遇到不懂的历史题都会来问她。老师也会拿她的历史大题的答案作为全班的参考模板。这是她做过的最见效的努力。
她的地理不行，她就反复刷题，把许多辅导书的题都做了。她的数学不行，她也刷了很多题，把高考题反复做了好多次，错题本也是厚厚一打。
她每次考完一场考试都会自我分析失分的原因，写下注意事项。她有一个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每天的计划，每个待办事项后都被划上了勾。她是个那么有规划的人，每周计划，每个月的计划，她都写的很详细。她对自己的复习节奏是把握得那么精准。她在学校每天五点半就起床开始复习，晚上也会开会夜车熬到10点半或者11点。虽然班里有那种不需要早起，也不需要熬夜就能轻而易举地考得比她好的人。但她总是安慰自己，笨鸟先飞。要达到别人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的水平，她许清绾可能要花上两倍，甚至三倍的努力才能达到。可这又如何，她想，至少自己达到了。可现如今呢？这个成绩就像一个笑话，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让她认清楚，她上不了浙大的。差了快20分了。这20分，是她和浙大的差距，是她和自己梦想的差距。所有的，在黑夜崩溃时流过的眼泪，所有的，在做题时崩溃得想要摔笔的冲动的时刻，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努力也终究无法弥补天赋的差距。
所以，努力的意义是什么呢？
努力现在是个笑话。人人可耻自己那么努力，人人都想轻而易举地成功。
许清绾听到有人在敲门，她缓缓起身，去开了门。“清绾。你还好吗？”洛水和程苋秋走了进来。
“没事。我还好。考差了就考差了。没事。”许清绾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这个分数已经很好了。真的。就算去不了浙大，其他低一点的985、211也随你选嘛。别担心。”程苋秋摸摸清绾的头说道。
“是啊。你要是真的特别喜欢浙大，那读研的时候就去浙大吧。”洛水也安慰道。
“我……我觉得……我好失败…….”许清绾一听到大家都来安慰她，一下没忍住就哭了起来。朋友或许是她的软肋。在好朋友们的面前，她总是脆弱的那个。
“没有好不好。这个分数一点都不差。真的。”程苋秋拿纸巾给清绾擦眼泪。“是啊。我要是考这么高分，我直接笑醒了。我的好清绾，咱们可不许伤心啊。你哪里失败了。我们都觉得你很棒。你比我们俩都考得好。我们可佩服你了。”洛水在一旁拍着清绾的肩膀。
“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吧。”程苋秋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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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取得多好的成绩，才能这得起这场颠沛流离的旅程？
所以，这一年，到底算什么呢？
许清绾想了很久，也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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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三个人吃完饭回到程苋秋家，她掏出志愿填报书。“快来看看。清绾。你想报哪些学校？”她和洛水学校都已经定下来了。现在只差清绾了。许清绾看了下，突然问道：“你们觉得学校重要还是专业重要？”程苋秋摇摇头，她不是过来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要不去问问班主任吧。她肯定比我们懂。”洛水提议道。
于是许清绾打电话问了班主任。
“你这个成绩确实有点尴尬。去211是够分的。冲985就有点难了。你想学什么专业呢？”
许清绾愣住了，是啊，她想学什么专业呢？她似乎对自己未来毫无规划。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班主任见她沉默了，“你的语文挺好的，可以考虑下汉语言文学。从你性格来看，我感觉汉语言文学这个专业蛮适合你的。哦，历史专业也不错。但是它比较局限，适合当老师。如果你想以后当老师的话，汉语言，历史，政治，英语这些都是好的选择方向。小语种近几年势头也很不错，但是不确保后几年小语种发展情况如何。如果你现在还没有想法的话，我建议你选好专业最重要。因为进入学校后，想换专业是不简单的事情的。”
许清绾跟老师聊完后挂了电话。
“怎么样啊？老师怎么说？”洛水问道。
“老师建议我选专业大过选学校。”许清绾总结道。
“那你想学啥？”程苋秋把西瓜端了出来，让大家吃。
许清绾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学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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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上学的时候，大家只顾着一门心思地学习，搞好成绩，却没有人和大家说，职业规划很重要。以后想从事什么工作？以后想成为怎么样的人？
是我们的错吗？
不是。
或许这样的情况会在后几十年有所改变吧？
许清绾想到。
或许，这样的情况在后十年也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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