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儿道：“母后，不要担心，儿臣会照顾好妹妹的，会永远照顾妹妹。”
“儿臣也是，儿臣会永远照顾好姐姐的。”平哥儿也是一本正经道。
沈若瑶无奈一叹，安哥儿倒罢了，也是个小大人了，平哥儿却还小呢，哎，只能说皇家的孩子早慧。但瞧着这样好的两个儿子，沈若瑶也算是心满意足地点头，道：“那就好，和顺她只是……身体不好，你们多照顾着，也就是了。”
“朕也会照顾好女儿，你不必担心。”萧玄景拍了拍沈若瑶的肩膀。
这时，门外的小圆子道：“皇上，娘娘，沈煜公子来了。”
“煜表哥来啦。”安哥儿高兴问。
沈若瑶笑道：“是我叫他来的，安哥儿两孩子老是念着，你们去玩吧！”
两个儿子去和沈煜玩了，屋内便只剩下萧玄景和沈若瑶，以及始终躺在床上熟睡的和顺公主。萧玄景坐了一会儿，因还有政务便回御书房去了，沈若瑶一人坐在床边，伸手摸着一家人送给和顺的礼物，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轻声道：“和顺，别怕啊，父皇和母后，你皇兄和你皇弟，我们都会保护你，都会照顾好你的，你父皇也很疼爱你，母后和你父皇都不嫌弃你，你哥哥和弟弟也一样，我们都只爱你。”
沈若瑶瞧着放在枕头边的生日礼物，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一只小手为她擦去眼泪，将沈若瑶狠狠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和顺，惊讶道：“和顺，你会坐着了？我就知道，和顺会好起来的。”她急忙伸手将女儿抱住，一张笑脸上尽是眼泪。
“今天是你六岁生日，母后给你做了衣裳，你快看你喜不喜欢？”沈若瑶急忙拿起叠好红色衣裙递过去，但和顺只是怔怔看着她，一动不动，偶尔抬起手将沈若瑶脸上的泪水擦去。
沈若瑶瞧着女儿的眼睛，瞧着瞧着，眼泪就再也不绝。和顺的双目，根本没有属于人的灵气，呆呆木木，仿佛就像两滴毫无生机的墨水一般。
但沈若瑶不死心，仍旧抱住和顺，勉强笑道：“没事，和顺已经能自己坐着了，会好起来的。”她一直和女儿说话，但和顺就只是坐着看她，偶尔动一下手，始终不曾说话，而且神情痴痴呆呆，明显就是个傻子。
沈若瑶无法，只能继续以生病为由不让女儿见人。
但在沈若瑶细心照顾下，和顺的情况也有好转，有人牵着的时候已经能走路了，只是仍旧不会说话。
这日，天气晴朗，清风拂面，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沈若瑶牵着和顺慢走在坤宁宫的后花园中，一边走，她一边不厌其烦地和女儿说话，道：“你喜不喜欢和母后散步呀？喜欢来花园吗？”
和顺公主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笑，完全就是个傻子。
沈若瑶眼中神色渐渐暗淡，却还要强撑着哄着女儿，牵着和顺继续走，道：“怕是走累了，我们去那边亭子坐一会儿。”她牵着和顺公主走进凉亭之中坐下，见女儿发丝有些乱了，便伸手为她理着。宁静的后花园，一派温馨。
“母后。”和顺公主突然开口，将沈若瑶狠狠吓了一跳，吓得浑身一僵，理头发的动作停下，连说话都忘了。和顺公主倒在沈若瑶大腿上，继续道：“大哥左手臂被柳树枝割破了，弟弟头撞在假山上了，煜表哥差点被淹死了，好痛痛啊。”
“什么？”沈若瑶看向古怪的和顺问道，可和顺只是躺在她大腿上，玩着沈若瑶方才摘给她的一朵芍药花。
沈若瑶骤然听到女儿说话，心中惊喜无比，如今见女儿又不肯说话，也不敢逼迫，罢了，女儿如今能走路，能说话也就好了，其它的，也就不奢求了。
在凉亭内坐了许久，沈若瑶见女儿也不玩花了，就躺在她大腿上，双目看向凉亭顶部，便道：“想来是不好玩了，可要去别处玩？”见女儿毫无反应，又道：“那我们回去吧！”
和顺公主站起身来，沈若瑶见此便牵住她手往寝宫走，刚进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嘈杂声，伴随着仓皇脚步声，让人心头不安。小圆子一头撞进屋，一脑门都打的汗珠，浑身都在抖，双唇也是发白，战战兢兢道：“皇后娘娘，沈煜公子和大皇子、二皇子去紧挨御花园的荷花湖那边玩，二皇子踩滑了脚，脑袋撞在假山上，已经晕过去了。大皇子去拉二皇子，左臂被柳树枝割破，沈公子被二皇子撞倒，摔进荷花湖去了，如今仍在昏迷。”
“什么？”沈若瑶大吃一惊，恐惧的目光落在被她牵着的女儿脸上。可女儿那毫无情绪的脸，只是木木看她。
突然，沈若瑶想起几年前的事。那时还在西庆国，她和萧玄景从孤岛回到西庆国都城外，进入破庙落脚，原本两人是要离开西庆国的，可却因为连续三天大雨，导致两人被困于破庙。在雨停之后，她还没来得及走，姐姐来了，来取走了代表巫术之力的血瞳。而巫术之力只能由母亲传给女儿。所以姐姐庆幸她生下的是儿子。
可……
可血瞳被取走，她和萧玄景离开西庆国，却又看见姐姐葬身火海。那时的她才终于知道全部真相，整个人遭受打击，一路上都是萧玄景在照顾她，在那种她痛苦的情况下，萧玄景没有和她行房。所以，和顺……和顺是她在被姐姐取走血瞳之前，在她和萧玄景被大雨困于破庙时怀上的！
按照时间算，只有那几天了。
“啊——”沈若瑶浑身一抖，牵着女儿的手无力垂下，整个人身子发软跌坐在地，一张脸苍白如纸。
“皇后娘娘。”小圆子以为沈若瑶是被皇子受伤的消息震惊，急忙上来扶住沈若瑶，跪地拼命磕头求饶，道：“奴才该死，没有看好大皇子、二皇子和沈公子，皇后娘娘恕罪。”
沈若瑶被小圆子的话惊醒，勉力不让身子抖得可怕，但一开口，声音仍旧颤抖，道：“叫太医了吗？”
“奴才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小圆子急道。
“好。”沈若瑶缓缓点头，道：“没事，叫了太医就好，下去吧！”
小圆子古怪沈若瑶的反应，但眼下宫中仅有的两位皇子受伤，小圆子也害怕，听到沈若瑶的话浅浅松了口气，连滚带爬出了屋子。
沈若瑶僵硬地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女儿，如今算来，她怀上和顺，只能是离开孤岛，被大雨困于破庙的那三天。姐姐来取走她巫术之力的血瞳，终究晚了三天。
“你……”沈若瑶不知道该用什么复杂的心去看待女儿，如今看来，和顺……拥有觉醒的巫术之力，所以才会有预知能力，提前知道安哥儿、平哥儿、煜哥儿三人出事。
从紧挨御花园的那个荷花湖到坤宁宫，走路都不过一刻，可和顺告知她三个孩子出事，却是在半个时辰前！
“和顺，你怎么……在那个时候来啊？”沈若瑶一颗心再次陷入痛苦之中，已是哭的泣不成声。
为什么和顺不晚来几天？偏偏在她还拥有巫术之力的时候来到，如今，和顺同样具备巫术之力。拥有巫术之力的人，一生如何能平静啊？
“和顺，和顺。”沈若瑶突然伸出双臂死死抱住女儿，道：“既然你拥有巫术之力，那为什么你反而显得像个傻子？”她看向木木呆呆的女儿，急道：“你听得懂我在说些什么吗？和顺！”
和顺公主只是茫然地看向沈若瑶，似乎根本没听明白这句简单的话。
“阿瑶。”萧玄景一进屋就看到泪流满面的沈若瑶坐在地上，双臂死死抱紧女儿，急忙冲过去扶着沈若瑶坐到椅子上去，道：“地上凉，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身子？你不要担心，不过是小孩子玩闹罢了，不碍事儿，安哥儿只是受了伤，止了血也就没事了。平哥儿也是，养一段时间就好，至于沈煜，只不过是掉进水，又不会水，喝多了水晕过去了而已，全都没事，你别担心。”
沈若瑶看向一脸担忧安慰的萧玄景，又看向和顺，见屋内左右也无外人，哽咽问道：“和顺，回答母后。”可和顺仍旧是呆呆傻傻的模样，如同一个木偶。她又道：“好吧！那你去休息吧！这句听得懂吗？”
和顺公主点了下头，明显是听懂了，自己迈步走出屋子往卧房走去。
“阿瑶。”萧玄景奇怪道：“和顺怎么了？”
“玄景。”沈若瑶眼眶尽是泪水看他，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她好笑道：“我被取走血瞳之后，和你就没有再行房，但随后我却怀孕了，所以，和顺是我在被取走血瞳之前怀孕的。”
“这又有什么？”萧玄景忙笑道。
“可是……”沈若瑶哭了起来，将方才凉亭内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道：“和顺竟然……”
萧玄景倒也不意外，按照时间来算，和顺是他和沈若瑶被大雨困于破庙时所怀，而那时沈若瑶还拥有血瞳，所以，和顺永远觉醒的巫术血脉，这并不算多奇怪。他只能抱紧沈若瑶，道：“事已至此，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如此看来，和顺可能是成长的比别人慢一些，也没关系，等她慢慢能懂一些时候，我们就告诉她，不可以被人知道她拥有预知能力，你别担心，没事的。”
沈若瑶整个身子都软在萧玄景怀中了，听着他苍白的安慰，可如今又还能有什么办法？
沈煜倒是没受什么伤，无非也就是晕过去了，等将肚子里的水都吐出去，人也就好了，太医再开一副压惊药。至于安哥儿和平安哥儿，都只是破外伤，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这日，沈若瑶看望了两个孩子，将他们哄睡之后便去看和顺。
如今的和顺已经不再是一天睡十一个时辰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玩着九连环，瞧见沈若瑶走过来坐在床边，笑道：“母后。”
“和顺喜欢玩具啊？那好，回头母后叫人将玩具都给你送来。”沈若瑶抬头温柔抚摸着女儿脑袋。
“谢谢母后，也谢谢父皇，还有大哥和弟弟，在我痴痴傻傻的时候也没有嫌弃我。”和顺笑道：“弟弟悄悄和我说，他会照顾我一辈子呢，说哪怕我是个傻子也没关系。”
沈若瑶瞧着说话的女儿，只觉得这才是个六七岁孩子应该有的模样，惊讶道：“和顺，你……你听得懂其它的话了吗？”
“母后是想问我，既然我拥有觉醒了的巫术血脉，为什么还会像个傻子吗？”和顺好笑道：“正是因为我拥有觉醒了的巫术血脉，所以才会这样，哎，我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这觉醒了的巫术血脉太过霸道，我承受不住，所以才会终日昏昏欲睡，也不是我不愿意说话，而是血脉让我神识不清。”
“原是这样。”沈若瑶若有所思。当初她和姐姐觉醒巫术血脉的时候都已经是大人了，和顺却只是个婴儿。她温柔将和顺抱在怀中，道：“和顺受委屈了。但和顺你要记住，不可以让人知道你有巫术血脉，也不可以让人知道你拥有预知能力，明白吗？”
“我知道的，母后。”和顺乖巧点头。
沈若瑶脸上有着一抹释然微笑，压在心中六年的巨石，终于消失了。她的和顺绝非傻子。
至此，和顺公主的病好了，也开始见人，或出席宫宴，所有人都夸和顺公主乖巧可爱，聪明伶俐呢，就连老夫人也说，公主和她一般招人疼爱。
或许是如今终于闲下来了，沈若瑶决定还是要完成一件事，便和萧玄景商议，道：“不管如何说，那两个孩子终究是因为我和姐姐才死的，所以我想，总不能让她们的尸骨一直待在河水中，还是捞出来，找个地方安葬了，入土为安，也请和尚道士来给她们做个道场吧！”
萧玄景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和沈若瑶争执，便也答应下来，派人去庄子边，在那条当年险些溺死沈若瑶的河中打捞出两具婴儿白骨。不过也没人在意，毕竟乡下，有些人家生了是女儿，若不想要的，便是溺死在这条河中。
沈煜十五岁那年，沈若瑶亲自操心着婚事，借宫宴之名见了京中的世家贵女们，原本她挑中一个极好的姑娘，可和顺却在她耳边悄悄道：“那个女孩子嫁给煜表哥后，会日夜逼迫煜表哥上进，最后将煜表哥逼死。”
沈若瑶闻言狠狠吓了一跳，便放过这名极顺眼的女子。最终，和老夫人、爹、沈大夫人一同挑中了一户中等人家的女儿。
又过了几年，等到安哥儿十五岁生日后，沈若瑶也开始为长子操心。待到小儿子都成婚了，和顺却怎么也不肯招驸马，最后竟然出家了，以为国祈福的名义，让沈若瑶无可奈何。
沈家而今也蒸蒸日上，下一辈总算是成长起来，爹也渐渐老了，如今实在是没精神了，只能辞官。沈若瑶瞧着成器的沈煜，一颗心也是满足的。姐姐的儿子，自然是好的。
只和顺之事，让沈若瑶始终忧心不已。
“你跟母后说，你为何不肯出嫁？这里没有只有我们母女，你有什么顾虑，只管说便是。”沈若瑶是真急了，这女儿竟然想要出家？
和顺公主坐在椅子上，瞧见生气的沈若瑶，微笑道：“母后，你当年真心想要出嫁吗？你又是真心想要嫁给父皇吗？如果是，那你告诉儿臣，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们的婚礼是如何办的？”
沈若瑶一惊，她嫁给萧玄景的那个婚礼，她好像是没什么记忆了，只觉得萧玄景没有亲自前来迎亲。
瞧见怔住的沈若瑶，和顺公主笑道：“如果不是那道赐婚圣旨，如果不是母后不能抗旨，只能嫁给父皇，哪儿会有今天啊？”
“和顺。”沈若瑶好笑道；“当年我的确不想嫁给你父皇，但你父皇却是真心待我，如今我是不后悔当年嫁给他的，只是当年成婚之时……”我还没有真心爱他罢了，如今想来倒是萧玄景对她的心更真，更坦率，在她还没有真心爱上萧玄景的时候，萧玄景就已经坚定要娶她了。在她离宫之后，竟然孤身前往危险重重的西庆国找她。
沈若瑶瞧着起身离开的女儿背影，突然道：“你六岁前如同个傻子一般，你曾给过我解释，但我觉得有些模糊，我想，那不是真正的答案。”她瞧着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女儿，道：“真正的答案，是那时候你就已经预知了你的一生一世。”
安静的屋内响起和顺公主的叹息声，她道：“终究还是没能瞒过母后。”
“所以现在，告诉母后，你为什么不肯出嫁？”沈若瑶逼问道。
和顺公主浅浅一笑，道：“儿臣只愿为国祈福。”丢下话，和顺公主迈步走出屋子，离开坤宁宫。
沈若瑶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她根本问不出原因，和顺不愿告知她不肯出嫁的原因。
她与萧玄景所生三个孩子，除了不肯出嫁的和顺外，安哥儿与平哥儿都已各自有子，沈若瑶瞧着三个孙子一个孙女，好笑摇头。她已经老了。
那日，她坐在梳妆台前解下发髻，却发现一根白发，她先是惊讶，随之是浓浓愤怒，狠狠将这根白发从脑袋上扯下来，哪怕扯下来时她头皮一疼也不在乎。她已经有白发了。
是了，四年前老夫人去世了，她而今连孙子孙女都有了，原来她也老了。
沈若瑶不得不服老，也不得不承认她开始老了，她看向铜镜中她眼角出现的皱纹，看向曾经的青丝中雪白越来越多，她渐渐不再喜爱戴首饰了。
“这支累金凤很好看啊，怎么不戴了？”萧玄景手拿一支累金凤，奇怪地问坐在梳妆台前的人。
“我本就不喜欢戴首饰，是你说那些首饰我戴着好看我才戴的。”沈若瑶叹道：“可如今我好像老了。”
“你本来就丑，不老也丑，所以啊，还是戴上吧！起码能好看点儿。”萧玄景依旧是嫌弃她的语气，将累金凤插入她发髻之中。
沈若瑶也习惯了他这样说话，她甚至以为她能跟萧玄景斗一辈子嘴，两人你嫌弃我，我嫌弃你，你骂我是猪投胎，我骂你是王八蛋投胎，一直骂到她死那天。
可萧玄景病了。
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
沈若瑶绝不相信，甚至呵斥宫人，认为他们在欺骗自己。
萧玄景武功高强，身体一直很好，如今也不过才五十岁，怎么可能突然病了？就算病了，他也绝对不会严重到下不了床。
可，萧玄景这次真病得严重，来势汹汹，让沈若瑶胆战心惊，急忙前往寝宫看他。
她此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萧玄景。无论何时何地，萧玄景都是精神奕奕。但眼前的人却显得十分颓废，仿佛开败了的花，恐惧的念头涌上心头，沈若瑶强撑着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道：“没什么，人上了年纪都这样，容易头疼脑热的，最近又是秋天，天气古怪，没事儿，吃两副药也就好了。”
萧玄景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沈若瑶的手，道：“朕除了孩童时期，从未生过病，如今突然生病，且来势汹汹，阿瑶，朕恐怕……”
“胡说。”沈若瑶不高兴道：“皇上不会有事，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依我说，你就是胡思乱想，你这个样子如何能养好病？”
萧玄景扯了扯唇，勾出一个苦笑。他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已经养尊处优多年的沈若瑶再次卷起袖子，坐在矮凳上，手拿蒲扇亲自煎药，日夜陪在萧玄景身边，可萧玄景的身体却是一天差过一天。
好不容易开了春，天气回暖了，沈若瑶心想肯定是天气太冷了，所以萧玄景才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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