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张佳花被稀稀落落的声音吵醒。
月上柳梢，红霞起来了。
“你干嘛呀？”张佳花问。
“嘘！”
红霞连忙凑到张佳花耳边，轻声道:“我要出去一下，你把我的钱给我吧。”
张佳花迅速直起身:“你要去找二壮，把钱给他？”
红霞起身背对着张佳花，抓着衣角不说话。
红霞这顿操作，张佳花很不理解:“你疯啦？”
红霞微微叹气:“二壮他缺钱，钱给他，就可以买小猪仔，养大卖了猪仔就有钱了，就能早点——”
张佳花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要把你的钱给他，让他当做彩礼再来娶你……相当于是你花钱嫁给他？”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知道张佳花不理解，红霞也不打算解释，沉默着。
张佳花也穿好衣服:“我陪你去吧，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顺势从包里把红霞的钱还给她。
红霞嘴唇动了动，还是妥协了，让张佳花同她一起蹑手蹑脚出门。
两人偷偷摸摸来到村子后面的大榕树下。
农历十四，月色撩人，银光散落，树叶在微风中摇曳，点点疏影。
二壮还没来，姐妹俩藏在榕树下，静静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始终不见二壮的影子。
张佳花有些着急:“二壮怕是不来了？”
红霞摇摇头，语气坚定:“他肯定会来的。”
“嗯，好吧！”
又过了很久，依旧不见二壮。
张佳花好奇:“你来王家村，就没离开家，怎么约的二壮？”
红霞羞红脸道:“我回来了二壮知道的，我写了小纸条压在自留地的石块下。”
“有没有可能，二壮不知道。”
红霞自信满满:“我给他使了眼色，石块下的纸条也被他拿走了，所以他知道的，肯定会来的。”
张佳花不再多问，以免说话声被人听见，让人发现，名声不好。
夏日炎炎，深夜温度正好，凉风略过，好不惬意。
只是蚊子过多，蚊虫把张佳花手臂叮咬一个又一个包。
张佳花漫无目的地欣赏月夜，手不停地赶着蚊子，时不时学着奶奶，沾口水涂抹在包上。
王红霞依靠着张佳花，眼睛始终盯着路口。
那是二壮来的方向。
两个小时过去，依旧不见二壮的影子。
看了一眼惨白的月亮，张佳花了然于心，为不扫红霞的兴，静静地等着，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了。
醒来时，月已隐去，天灰蒙蒙亮。
准确来说，张佳花是被冻醒的，打着哈欠，望向红霞:“你一夜未眠？”
红霞沉默，微微低头，泪水滴落膝盖:“他可能不来了，我们回去吧。”
蜷缩了一夜，张佳花腿麻了，两人相互搀扶着。
“咯咯咯～”
一声鸡鸣，彻底粉碎了红霞还没开始的梦。
听着鸡鸣，张佳花有些恍惚，这声声音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以为是自己困到模糊，便不在意，悄摸回屋，以最快的速度脱衣上床。
听着红霞均匀的呼吸声，张佳花渐渐睡去。
再次醒来，是被杨晓春“哗啦啦”的竹篙声吵醒。
杨晓春起来，见姐妹俩的房间没有动静，恼怒两人贪睡，不敢直接叫醒，怕吓走张佳花这个财神爷。
于是，杨晓春拿着竹竿屋前屋后的撵鸡吼狗。
红霞睡得很沉，张佳花轻手轻脚起床出门，叫住杨晓春:“你小声点，睡觉都不能安生。”
杨晓春咧着嘴:“千人万人都起了，就只有你们享福的人还在睡，我看你们睡出头了。”
张佳花夺过杨晓春手里的竹竿:
“红霞在北城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就没睡过好觉，好不容易回趟家，你就让他多睡会儿，行不？”
杨晓春不服气:“回家就是来享福的？我家养不起闲人。”
张佳花越听越气:
“红霞寄钱回家的时候你都忘了？我没猜错的话，圈里的两只小猪仔是红霞的钱买的吧？真是吃屎的把拉屎的撵走了。”
杨晓春阴阳怪气道:“哟哟哟，寄回来两个钱就了不起了，要上天了。”
知道和杨晓春说不清楚，张佳花转身去找王有才:“爹，你出来评评理。”
屋里空荡荡，王富王华也不见。
杨晓春大声道:“别嚎了，你爹他们一大早就去葛老三家帮忙了。”
不等张佳花回答，杨晓春接着说:
“他家葛二壮今天结婚，你爹他们仨都去帮忙了，不要做饭了，一会儿我们全家都去他家吃席，哎，不知道王富王华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
最后这一句是故意说给张佳花听的。
不过，张佳花并没有抓住重点:“葛二壮？是以前和红霞好的那个二壮吗？”
“不是他还有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娶我家红霞的人多了，排队都排不到他——”
张佳花打断她:“你小声点，吵着红霞睡觉了。”
杨晓春气不打一处来，但张佳花圆圆的眼睛瞪着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了。
张佳花心里矛盾，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是红霞可以断了念想，安安心心的向上发展。
难过的是红霞知道后得多难过啊。
张佳花没有回屋，坐到院子的石凳上，静静看着远处热闹的二壮家。
摊上两个“懒鬼”，杨晓春心里不耐烦:“别站着看了，把她叫起来，吃席去了，去多吃点，把本吃回来。”
“红霞哪有心情去吃饭，我去就行了。”
杨晓春嘟嘟囔囔:“赔钱货。”
张佳花懒得理会她，沉默着跟在她身后，朝葛二壮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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