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过得很艰难。
期间有不少考生出入厕所，味道直冲天灵盖，到了后期，驱蚊香的作用甚小。
顾昀不得不以香熏帕，用帕子捂住口鼻作答。
天气炎热，带来的水量并不多，可是贡院提供的水并不干净，为了不让自己身体出现问题，最后一天他愣是顶着烈日强忍过去。
第一场考试结束，会放考生出去修整一夜，第二日卯时入场，再战三日！
踏出贡院大门，顾昀只觉得好像重新活过来了。
在外等候的郑子衿忙迎了上去，顾昀却伸出一只手来示意避开。
“这回位置不好，别染着你。”
因为驱蚊香的原因，他身上的味道不是很刺鼻，但要说完全没味儿，那自然不可能。
李中裴在他前面出来，此时一脸笑意地上前：“师兄，这等福气，你也终于体验了一回，剩下还有两场，你可要好好享受哦！”
顾昀：“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郑子衿没在意那么多，只是将手中装有清水的水袋递到顾昀面前。
“看你嘴皮都干裂了，要不要先饮些水？”
顾昀吞咽了下，喉咙确实有些干涩，接过水袋灌了两口，身体顿时舒服多了。
下意识想去牵子衿的手，突然想到衣服上还有味儿，子衿香香的，还是不要挨太近了，于是又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走吧，先回客栈清理清理。”
没有理会还在偷笑的李中裴，两人转身离开。
还没等走出多远，又听贡院门口一阵喧哗，原是有人把此次死在考场中的考生尸体抬了出来。
不止一具。
郑子衿转头望了一眼，又马上闭眼将头转回去，不敢再看。
身体不自觉地朝顾昀这边靠拢，小声说道：“科举考试竟然真的会死人！”
这种事情，在实行科举制度的历朝历代屡见不鲜，只是前面的县试院试在贡院内待的时间短，死亡率比较低而已。
顾昀此时心情沉重，安慰几句自己能应付过来，带着郑子衿快速撤离。
回到客栈，换下衣裳，洗去一身脏污，才躺到床上休息。
郑子衿不忍打扰，暂时去了孩子们的房间。
高祺这边，一出考场就直奔回客栈。
推开祝玉芝的房门，不见人踪影，却在桌上发现一封未开启的信件。
仔细阅读过后，知道不是因为好友出事才没进考场，顿时呼出一口气来。
可是……祝家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祝兄临时放弃这次乡试呢？
他不得而知。
……
一觉睡到夜幕时分，顾昀终于从睡梦中满足醒来。
吃过郑子衿端来的饭菜，他便开始整理明天要带进考场的物品。
“我做了几个口罩，你明天顺便带上吧。”郑子衿拿出东西，放到考篮里。
棉布做的口罩内，还特地缝了些不刺鼻的香料，戴上后至少能减少几分嗅觉上的痛苦。
顾昀点点头，把东西一一整理清楚。
其实这回的东西跟上次准备的差不多，只是因为知道了号舍的不良环境，所以又多添了几件香囊和驱蚊香。
第二天凌晨出发时，顾昀把吃食放得比上回少了些，毕竟那样的环境，确实难以下咽。
不过清水却多备了点儿。
大热的天儿，中暑可不是一件小事。
若是让他去喝贡院的水，他更下不了口，听说那水都是从河里直接打上来的，是生水不说，有没有被污染，谁也不知道。
还是跟第一场相似的入场情形，不过这回看来，总体人数少了些。
但这都不是顾昀要关心的事，他只需要戴上口罩，安安静静等待卷子发下来作答即可。
连下三场考试，一场比一场残酷。
身体愈发虚弱，考题难度增加，都是大多数人弃考的原由。
甚至到了最后一场，顾昀所在的这处贡院，考生人数不足最开始二分之一。
可见，就算到了此地，也不是人人都能坚持到底的。
顾昀也是拼尽全力，才在第三场结束后，平安从贡院走出来。
此时的他，面唇发白，额角渗出细汗，连续多场暴晒，让他体力透支，犹如逃出生天。
当然，在场出来的人基本都像这样，只有为数个别身体强悍的，看上去稍微好一点儿。
郑子衿满脸心疼地走上前，与程禾一人一边把他扶住。
顾蓁蓁也连忙将水袋打开，递到顾昀面前，虞姝则是接过了他手上的考篮。
“你这样子像是中暑了，要不先去医馆看看？”郑子衿焦急道。
“我没事。”顾昀摇了摇头，眼下去医馆，人肯定多得不得了，他现在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遂再次开口，“先回客栈吧。”
一旁的冷卫见他如此，从怀里掏出个透白瓷瓶，倒出一粒黑丸子让其服下。
“回去休养吧，这清解丸不会让他有事的。”
服下药丸后，顾昀脸色确实有好转，郑子衿放下心来，一行人很快回了客栈。
贡院内睡觉只能两个板子拼接在一起当做床，蜷缩着实在难受至极。
这一回，顾昀整整睡了一夜加一白天，直到第二日傍晚才悠悠醒来。
身上在考场时的衣裳已经被换过，身体舒适不黏糊，想来也被擦拭过。
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往外走去。
楼下大堂坐了不少考完试的考生，纷纷在谈论今年的考题，有的唉声叹气，有的得意洋洋。
顾昀并不想参与，而是转身敲响了隔壁房门。
带娃的婆子将门打开，郑子衿正巧在里面给两个孩子喂鸡蛋羹。
见到顾昀终于醒了，舒出一口气，笑道：“饿了吧？我让厨房炒了菜，待会儿就端上来。”
顾昀抿唇笑了笑，走到她身旁坐下。
“这次考得怎么样？”郑子衿一边喂孩子，一边问道。
“很难。”顾昀手臂撑到桌上，揉了揉脑袋，“题目倒还好，就是环境太糟糕了。”
想到过几日又要参加武考，顾昀决定把精神头尽快养回来，他的骑射功夫不算上乘，如果再有失误，恐怕会影响最后的整体排名。
“不管怎么说，尽力就好。”郑子衿温柔笑笑。
她并不在意顾昀究竟能考多好，不管是解元还是孙山，亦或是落榜，只要一家人都在一起，她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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