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这是韬哥哥的东西！一定是你偷的！”莫倾城显然没有听懂上官韬的意思，竟敢躲在刘之毓身后冲着上官韬大呼小叫。
“罢了……先离开这里吧。”上官韬头疼地扶额，连他自己也没有理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示意刘之毓先把莫倾城带离群荒山。
只是当刘之毓试图说服莫倾城离开之时，她却固执地抓着树干，不肯和她们离开。无奈之下，刘之毓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上官韬。
眼见此景上官韬更是头疼，只能悄悄在许清懿耳边低声问道：“清懿，身上带迷药了吗？”
许清懿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无论失忆与否，她似乎都习惯在身上带着一些用途各异的药，当然，也包括毒药。
出山的时候还算顺利，除了在山麓的时候再次遭到了小群妖魔的袭击，其余时候倒是一路平顺。当莫倾城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回星洲的马车之上，随后便是意料之中的吵闹。
“你们做什么！韬哥哥他回来后会找不到倾城的！放开我，我要回去！”
“安静点……清懿在休息。”上官韬示意莫倾城放低声音，轻轻将手指按在她的唇瓣上，“我带你去找你的韬哥哥，可是你要安分一点。”
“不要！你是坏人！倾城不相信你。”那绝情的一剑仍历历在目，莫倾城缩到马车的角落里不服气地向上官韬噘嘴道。
“那你应该相信她吧？”上官韬示意靠在自己肩上休息的许清懿，微微有些自责地说道，“她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
莫倾城悄悄瞄了许清懿一眼，见她左臂上绑着的丝绢上依旧透着血迹，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倾……那个……我问你，你一个人在群荒山多久了？”上官韬本想称呼她的名字，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别扭，只能暂时改了称呼。
“才不告诉你，坏人！”莫倾城冲上官韬吐了吐舌头，一脸孩童的稚气，让上官韬不禁在想当年她是否有这么顽皮。
“我叫上官韬，不叫坏人。”冷静下来的上官韬耐心地向莫倾城解释道，“还有，若你还是叫我坏人或不回答我的问题的话，那我就真当坏人了。我想想该怎么办好呢？把你的韬哥哥吊起来打?”
“不可以！你这个坏……坏……”上官韬的玩笑让莫倾城激动像只小狮子一般，若是可能的话，她可能很想打他一顿。
“坏什么？”
“没什么！哼！”莫倾城扭过头不理他。
“你只要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带你去见你的韬哥哥的，以皇族的名义起誓。”
虽然是个孩童，但是上官氏莫倾城还是明白是什么样的存在的。只是昨夜的阴影还是让她心有余悸，有些不相信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
“那你问吧……”莫倾城思前想后，还是放弃了抵抗。
“第一个问题，你一个人在那里待了多久了？”
“十余日了，有一日清晨醒来的时候就发现韬哥哥不见，所以倾城一直在等他。”
十余日……难不成，她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当年吗？
“第二个问题，你认识绝影吗？”
“不认识，那是谁？”莫倾城摇头。
“第三个问题，当年构陷你爹的人是谁？”
“一个是星洲的士绅严坤，一个是巡抚严靖，他们是叔侄。”
“最后一个问题，我知道你的韬哥哥答应了你三件事，哪三件事？”
“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要问……”莫倾城低声抱怨着。
“回答我。”
“好嘛，你的表情好吓人啊，我说就是了。第一件事是韬哥哥答应要带倾城离开群荒山；第二件事是他要帮助倾城为爹娘报仇；第三件事……第三件事……”
看着莫倾城低头羞涩难言的模样，上官韬心中百感交集，满腹的纠结。莫倾城已死，可是眼前的她又分明是莫倾城本人，一样的容貌，一样的性格，甚至有着一样的记忆。若是以前，或许他不会相信，可是遇到了许清懿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他所想象的模样。既然人可以长生，那么人为何不能复生？只是到底是何人，能让死去多年的莫倾城，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些问题，或许只有沈云舒能回答他。
“他答应等你长大后要娶你。”
“你怎么会知道！”莫倾城猛地抬头问道，却在下一刻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上官韬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他已经完成前两个约定了，只是这第三个约定……他不能兑现了。”
“嗯？”
“他已经将你带出群荒山了，也已经杀了严坤和严靖，只是他不能和你成亲了。”
“为什么！”莫倾城也顾不上害羞了，抬头追问道，“韬哥哥他到底怎么了？”
“他没事……只是他，已经成亲了。”
“什么？”莫倾城呆呆地望着上官韬，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好像对他并不是了解太多吧？想知道他的事吗？”上官韬一脸平静地问道。
莫倾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叫上官韬，生于龙武四年四月十二日寅时，舒国二皇子，十一年前因景阳宫事变被自己的父皇下令流放群荒山，一去三年。在群荒山中他遇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小女孩，和她在一起生活了一年有余。而后女孩被一名为绝影的妖魔所杀，他失心成魔，行尸走肉地在群荒山中度过了两年。最后他被雨轩宫宫主舒轩琦所救，送往苍龙山，与一个被当成那个在群荒山中死去的女孩的幻影的女孩在一起生活了七年。此刻，在这里，和那个本应该已经死去近八年的女孩，一起前往紫华城。”
“你……你的意思是……是……”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上官韬沉重地点了点头，“倾城，你应该是一个已经死去快八年的人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我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倾城明明活得好好的！”
“倾城……你知道如今是什么年份了吗？”
“年份？龙武十……十……”莫倾城并不清楚自己在群荒山中度过了多久，只能大致记得时间。
“今日是龙武二十五年九月廿三日，因此，你明白了吗……从我遇到你的那日起，已经过了快十一年了。只是我已成年，而你，为何还是这副面容呢……”上官韬此时已说不清心中是喜是悲，是惊是怒，只是心头沉甸甸的，总有不安萦绕其上。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实让年幼的莫倾城的脑中陷入了一片混乱，无法分辨。
将话说开之后，上官韬陷入了沉默之中。接下来应该如何面对？她是不是莫倾城？到底该不该把她当成莫倾城？
只是还未待上官韬理清思绪，混乱的莫倾城突然起身掀起了帘布，便要从飞驰的马车之上跳下。
所幸坐在一旁的许清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不要乱来，这么跳下去会受伤的。”
“放开我！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在胡说！倾城怎么可能死了呢？倾城明明就在这里！”年幼的她被上官韬的话所混乱，本能地想要逃离这里。
“冷静一点，韬韬他只是在讲述过去的事情，并不代表现在的一切。你是活生生的人，这一点我很确定，至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会慢慢查清的。”
上官韬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身边的许清懿，看来刚才一路上她都在假寐？而且……为何他觉得许清懿给他的感觉又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感觉沉稳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可是……可是……”
“你说过吧，那块玉佩是你要找的人的，可是，那块玉佩确实属于我，从我出生后一直伴随我到现在。还有一点……”上官韬卷起了自己的袖子，指着手臂上的一道齿痕说道，“还记得吗？这是当年我在群荒山中救下你之后被你错认为妖魔时咬的，你不知道当时你咬得多使劲，让这道齿痕过了十余年都未消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混乱的莫倾城已经无法思考，索性坐在马车上放声大哭。
上官韬本想上前安慰她，可许清懿就坐在自己身旁，他只能放下抬起的手，尴尬地说道：“抱歉……我也不清楚。十一年前你确实被绝影所杀，是我亲手将你安葬的，这次我们回到群荒山，也是想着要将你的遗骨带回你的故乡。只是没想到……唉！我也糊涂了，先回趟星洲再说吧，你也想回家看看吧。”
“嗯……”莫倾城在许清懿的安慰下慢慢抹着眼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真的是韬哥哥吗？”
“嗯，我是韬哥哥。我一直认为你已经死了，所以昨夜才会因为认为你是有心人假扮的假货来愚弄我们而怒不可遏。”
“那她是……”莫倾城泪眼朦胧地看着许清懿。
“她是清懿。”上官韬顿了顿，“我方才说过了吧，我成亲了，和清懿。”
“哦……”莫倾城闷闷地回答了一句，便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不言不语，不一会，便独自一人沉沉地睡着了。小小年纪便在群荒山那种荒凉的山野里风餐露宿多时，她早已疲惫不堪。
“清懿……你一直醒着吗？”见莫倾城已然熟睡，上官韬才轻声地问道。
“嗯……从她醒来开始吵闹时就醒了。只是清懿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一直合眼听着你们的对话。”
“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种局面。我很迷惑，到底是不是该把她当成倾城来看待呢？可是我很确定，倾城当年确实死了，还是我亲手安葬的。你应该也看到了，倾城的坟被刨开了，那么在此处的她又会是何人呢？又是为何目的出现在群荒山中呢？我真的不明白。”
“这些问题，清懿也不知道。”许清懿靠在上官韬肩头上说道，“不过韬韬，清懿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希望莫倾城活着还是死了呢？”
“我当然希望倾城还活着，可是……”可是她已经死了。
“那不就好了。”许清懿笑着回答道，“既然你希望她活着，而现在她也确实活着，那你又有什么好迷惑的呢？在清懿看来，她还活着不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吗？清懿明白韬韬一直为当年没能保护她而内疚，如今她能站在我们面前，是不是也能让韬韬解开心底的心结了呢？无论真假，在我们揭开其中的秘密之前，把她当成真正的莫倾城，心里不是更好受一点吗？”
“清懿……说实话……我从未觉得你像今日这般善解人意过……”上官韬闻言不禁感叹道。
“嗯？清懿以前真的那么不通情理吗？”虽然从上官韬等人的叙述中许清懿大概也清楚了自己失忆前的性格，可是那并非真实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多少还是觉得并不真实。
上官韬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抚颌回忆道：“是有点，怎么说呢？有点我行我素吧。不过那时候倒是挺帅气的，好像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住你一般。”
“是吗……可是现在任何一件小事对清懿来说，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
上官韬搂着情绪低落的许清懿，温柔地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你还是你，事情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看你现在不是已经有点过去的风范了吗？一切都会想起来的，那时候我们的清懿还会是那个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清懿的。当然，那时还会像现在这样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的。”
“韬韬……你真的相信那时候现在的清懿还会存在吗？”从她开始接触到过去的自己之时起，许清懿便一直在担心如今的人格会被彻底的取代。
“当然。你就是你，无论是过去，现在，抑或是将来。即使有朝一日你恢复了记忆，我相信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都会深深地留在你的脑海里。退一万步讲，即使你不幸忘了这段经历，至少还有我记得，我会像现在一样，只要你想听，我会不断地为你重复，直到你想起来为止。”
“韬韬……谢谢你。”
“不……我才应该跟你说抱歉……”看着许清懿受伤的左臂，上官韬心中满是愧疚。
“韬韬……”许清懿伸手戳了戳上官韬的眉头，“不要在意清懿，你说过清懿是无所畏惧的不是吗？那么就请你，暂时放下清懿的事，好好处理莫倾城的问题吧，至少，你已经把你的一生给了清懿不是吗？”
“好，我答应你。”
我也希望，我这一生都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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