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暴雨是村长搞的鬼，原来与易主有关，可无论怎么形容，村民也无一人想起昨晚的暴雨。
那场来自宴会的雨。
谢烛暝在当晚抢夺力量与顾澄鸢沟通，最后又成为所有物，整个过程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巨大的变动。
不，或者说是山崩地裂般的变化。
是幽鸣村背后的神明权能争夺战，可惜村民无法意识到，连认知都被修改。
副会长站在后面，不禁感慨：“这些村民或许以为自己实现了梦想，是人上人，是神明庇护的存在，但是他们有所不知，自己的所听所感都被改变了，无一例外。”
她的脸上闪过悲伤的神情。
“或许我们也是这样，在你看来，我们也很可悲吧，可能一生都活在混沌里。”
混沌的概念有许多，人们能感知到刚睡醒后意识的模糊，那是朦胧不受控吗的感觉。
或是一杯酒下肚，那种微醺的惬意感。
大脑开始发散，周围变得扭曲，人类习以为常的混沌是这个概念，充斥在生活的每个时间段。
但真正的混沌从来不是如此。
是每天按部就班的活着，思想与行动却被更高维，更强大的存在所控制。
人类甚至无法意识到。
他们根本意识不到。
即使表面的功夫维持得多么完美，他们得内在也是崩溃的，扭曲的。
连事实都无法察觉，多么可悲的生物。
而对于副会长的询问，顾澄鸢从头到尾保持冷静，他只回答了一句。
“世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要坚信自己的正确便可，没有必要去思考过多的东西，你应涵活在当下。”
“懂吗？”
副会长愣住，她本打算自嘲几句，突然被喂了口鸡汤。
强者的话拥有鼓舞作用，其他人也变得亢奋起来，像是打了鸡血。
包括听到顾澄鸢发言的村民们。
[不是，他们就真信了？他们不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吗？]
[村民就算了，这群主播不是很聪明吗？没想到就这样？]
恐惧之书知道实情，这完全是顾澄鸢又一出骗人伎俩，贯彻[骗子]之道。
至于顾澄鸢真实的想法......
很遗憾，根本无人知道，比起鼓励，这位恐惧之主更多是懒得管。
他打着哈欠，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手肘撑在桌面上，从这个视角，刚好能瞥见外面的雨幕。
淅淅沥沥。
雨滴越来越大，间隔也在缩小。
逐渐往暴雨的方向发展。
“完了，怎么办啊，这水也太大了。”
“这，这可怎么办啊。”
农村的建设不达标，又是在一楼，雨水从缝隙处蔓延，村民惶恐不安，纷纷抓住身边人的袖子。
潜意识里，他们认为下雨必须要回到家中，但顾澄鸢肯定是最强大的存在，真遇到危险了有大哥顶着。
由于这种原因，几人不上不下，在门口犹犹豫豫，最后灰溜溜缩到角落，等待顾澄鸢发话。
这时，天空一阵惊雷，震得大地都在晃动，几十位村民心里有鬼，瞬间发出尖叫声。
“我应该说过了，要保持安静，对吗？”
顾澄鸢换了个姿势，紧闭着眸子，带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悠闲。
村民们立刻闭嘴，他们捂住自己的口鼻，尽量不发出声音。
可意外悄然接近，滋滋的电流声从墙壁上传出，在迸发的电火花中，灯光熄灭，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中。
不仅如此，连其他屋子也没能幸免，幽鸣村的每个角落都被吞噬，像是死去的人在发泄自己的怒火，将昔日的村庄搞得一团糟。
“呜呜呜，呜呜。”村民们抱团啜泣。
但顾澄鸢只有一个想法——
这是什么豆腐渣工程，说断就断？
“你们......”
话还未说完，又是一道惊雷，直接打到房顶上，整个屋子都被撼动，尖叫声宛如刺破耳膜。
“大哥啊啊啊，救命，救命啊，不会有怪物要来了吧。”
黑暗中，某个人影扑过来，被谢烛暝一巴掌拍回去。
对方倒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揉脸，借着闪电地光，顾澄鸢辨识出其身份。
竟是主播之一地朱豪。
顾澄鸢微微挑眉，神色不由多了几分审视：“你怎么还在这里？”
主播们不是按照系统的要求，早就在自己面前撤离了吗？
等会......
顾澄鸢在心里数了数人数，经过对比，地窖里的人数的确对不上，最吵的这个根本没有露面。
“啊，那是因为我刚刚在祈祷，这不是大哥你说的吗？至于系统那个，哎呀呀，商人当然有自己的方法啊。”
“能够一直跟着大哥，才是我一直，一直以来的梦想啊，求求你带我一个吧！”
顾澄鸢感到头痛，震动越来越大，他扶着额头，谢烛暝在一旁帮忙按摩。
“首先，你不要吵，其次，你确定要跟着我？你的安全我可不负责。”
朱豪连犹豫都不带犹豫，还是那副小迷弟的样子。
“是的是的，只要您愿意带着我，我就在后面跟着都行，绝对不会捣乱的。”
连恐惧之书都不由感慨。
[这家伙和谢烛暝之前很像啊，我大哥果然有魅力，这么快就有这么多忠实的信徒了。]
[他还挺真诚的，不错不错。]
依然是一副长辈看待小辈的既视感。
顾澄鸢面无表情：“或许你应该看看眼科了。”
但话只说一半，点到为止，不再继续往下说。
[什么，什么意思？我又漏掉什么剧情了吗？]
顾澄鸢没有搭理，他将子弹上膛，手电筒的光线被影响，他拿出不会熄灭的蜡烛，一步步走向门口。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有东西要来了。”
风雨欲来，地面在震动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发生的。
顾澄鸢的感知比其他人强，将手掌贴着地面后，他脑内瞬间出现一个画面，来自不远处的群山中，腐败的尸体从里冒出来了。
正是刚被杀死的村民，带头的还是原村长，准备找顾澄鸢报仇。
他们发出低沉的嘶吼，眼眸翻白，身上的血管又长又粗，呈深绿色，在皮肤表层严重凸起。
恐惧之书不免担心。
[大哥，他们数量有点多，好像还不止你之前杀死的，冤有头债有主，找你干嘛啊！]
[大哥，大哥，他们来者不善，咱们要不要想个办法？]
总不能硬扛吧？
事实证明，顾澄鸢的确准备硬抗，他的身影被闪电无限拉长，为了方便，还把匕首别在腰间。
谢烛暝靠在门口，询问道：“亲爱的，需要我帮你一起吗？”
“不用。”顾澄鸢神色冷静，目视着前方，“这是我的猎物，我劝你不要出手。”
谢烛暝耸耸肩，一副你自便的态度。
“那我可以记录一下吗？机会难得，我还是想拍一下亲爱的英姿。”
很显然，唯一能劝住顾澄鸢的家伙，反而对其信心满满，准备随时记录。
“随意。”
大战前，顾澄鸢是冷漠的，他深呼一口气，那群死尸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作为整个团队战力最强的，他不会像公会成员那般轻敌。
做好心理建设后，现在就是属于他的战场了——
“那么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平。”
顾澄鸢踏入雨幕中，鞋子被瞬间浸湿，怪物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他们腥臭的嘴巴里念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像是古语，四只脚在地上爬动，看似缓慢，但扑过来的速度却像是一阵风。
顾澄鸢侧身躲开原村长的攻击，枪口指向对方头顶的正上方。
“太慢了，去祈求你们的神明，最后也就这点能耐吗？”
这句话无疑激怒了尸体，作为村民时，他们或许为了保命还会选择逃跑，现在都当尸体了，当然是放手一搏。
肮脏的手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同时进攻的有五只，顾澄鸢的脚板与地面摩擦出生热量，“砰砰”几下后，两枪爆头，三枪打脚。
“呃呃呃！呃呃！”
和预想中的一样，尸体也有痛感，那群倒下的怪物在地上挣扎，反而挡住同伴的去路，后面的怪物挨个摔倒，拼命向前伸的双手只能触碰到顾澄鸢的衣角。
“唉，脏死了，亏我准备好那么多武器，最后只有这点能耐吗？”
甚至从头到尾，都是左手持蜡烛，右手持枪的单手作战。
怪物听后再次被激怒，可这次更像是无能狂怒，前面的僵尸来多少打多少，黑夜中，枪口的火光格外耀眼。
还好村长家中没有配备加特林等重型武器，不然顾澄鸢可以表演现场扫射，将怪物全部清理。
“太弱了，太弱了，没有吃早饭吗？”
“哦，不对，现在应该是说没有吃晚饭？唔，不过无所谓了，你也死吧。”
顾澄鸢歪着头，余光瞥到身后的位置，又是利落的一枪。
“你也去死吧，还想着偷袭，活着的时候没有学好吗？”
背后有人影凑近，顾澄鸢将蜡烛高高抛起，匕首划过怪物的喉咙，鲜血迸出的瞬间向后退，远离液体飞溅的范围。
“就是这点不好，太脏了。”
顾澄鸢在半空中接过蜡烛，他也不是专业训练的，不巧把手烫到，为了发泄被误伤的怒火，他射击的动作更快。
尸体打量同伴，他们决定争抢顾澄鸢的武器，在派出四名大汉撞击，强行令顾澄鸢脱手后，几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要成功了！
可顾澄鸢不慌不忙，他拔出背上绑好的霰弹枪，用枪身挡住啃咬的嘴巴，甩开后，朝着怪物再次开枪。
“砰砰砰。”
手中的子弹用完也懒得上弹，时间紧迫，顾澄鸢随手往旁边一扔，拿出另一把武器。
还好他准备充足，除了重了点不方便逃跑，解决怪物还是绰绰有余。
“呼，感觉还是蛮轻松的。”顾澄鸢感慨道，脚边围着一大堆尸体，而村民们躲在门口偷看，不敢上前。
能复活一次还会复活第二次，但顾澄鸢不慌不忙，归根结底，只要找到源头，怪物们也翻不出大风大浪。
“我允许你们归来不是为了其他的，只是为了找罪恶的源头到底在哪。”
枪口对准原村长，再次对恶徒进行审判。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你们想要复活身体，必定要回到邪神的旁边，这不，你们来的方向已经告诉我了。”
顾澄鸢缓缓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群山。
“原来你躲在那里，怪不得我找不到你啊，唉，快点解决快点回去好了。”
枪口直插村长的喉咙，响声过后，怪物再次死在顾澄鸢的脚边，他望着被玷污的枪身，颇为嫌弃的表情。
但还好不是最重要的小手枪，顾澄鸢将霰弹枪抛到后面，顺着被大雨冲刷的足迹，向着山脉前进。
离开前，他似乎回想起什么，转身面朝村民。
大雨挡住他的表情，顾澄鸢的神情多了几分邪性，他撩起额头的发丝，水珠从发尾滴落，即便是狼狈的样子，也丝毫掩盖不住身上的攻击性。
“记得继续忏悔你们的罪恶，懂了吗？”
他目视着自己的目的地，也是幽鸣村的终点。
“我去去就回。”顾澄鸢笃定道，这种由内而外的自信是其他人学不来的。
天空仿佛撕了一道口子，不祥的颜色从内部涌出，大雨倾盆而下，却无法阻止顾澄鸢讨伐神明的步伐。
谁也无法阻止他。
雨一直在下，直到顾澄鸢的背影在视野中越来越小。
最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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