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朗没想到胡陶的动作这么快，听老吴说他当晚就准备去标签塔，再看着他这个同事平静的面色顾明朗怀疑这人的时间流逝速度应该和他不一样。
“他一直这么迅速吗？”
“他是有名的行动派，但他不莽……我知道没什么说服力但他行动之前会把所有的事都考虑妥当，每次都把遗书放在更衣室的柜子里备着。”
“遗……这倒是有他爸的影子。”
“他爸？你认识他爸？”
“他爸爸是谁你不知道啊？”
老吴管不了这么多，再者胡陶也从来不提自己的家事。他没事儿打听什么劲儿。
“胡章，对，就是你想的那个胡章。”
“靠……那他来当什么刑警啊，和你似的来微服出巡呢？”
“骂他干嘛带上我。他爹我还见过几次，在讨人厌和游离感上他们真是一脉相承。”
“就算是真的和标签塔有关，手机也一定被销毁了。扔在哪儿谁能知道，他还能看面相把人揪出来啊……”老吴头身边的弟兄听说胡陶独身一人闯标签塔气得直翻白眼，“这蓝骏跟他啥关系……”
“他的目的估计也不是蓝骏吧。”顾明朗打开一罐可乐，“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案子这样查只会是死结。他是冲着这几个毒窝来的……你们局真的是卧虎藏龙，拍热血漫的是吧？”
“骂他也别带上我们好不好。”
胡陶真的去了，老吴和顾明朗等一系列知情人士也是真的没有多管闲事，各自在平时巡逻的地盘喝着饮料吃着夜宵闲聊打屁。电话里两人倍感沉默，老吴对胡陶风风火火的性格无语凝噎，而顾明朗谈不上担心，只是也被这人奔三愣头青的架势给折服了。
“叛逆头子啊，老子这么有钱有势，出来做刑警累得跟狗似的一天天……图啥？”
“可能，正义吧。谁知道，我感觉他还挺正义使者的。呵……我接个电话，挂了。”
顾明朗那边挂断通话，老吴叹了口气抓起桌上的嗨棒喝了一大口决定还是决定派个人盯着看情况。毕竟中景已经折了一个干警，还差点儿赔上家属，三河道本身就是小地方，胡陶要是有什么问题不仅三河道要麻烦，胡陶他那家庭也要疯。
“真是富家子弟，傲慢得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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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陶到达标签塔的时候周围有很多人披着夜色从更深的角落前前后后走进那扇双开的窄门。门口没有保镖，甚至连个摄像头都没有。两扇破门谁都能进却困住成百上千的灵魂走不出来。
胡陶穿着不算讲究，但也都是数得上的牌子。他不知道做嫖客的标准是什么，也不觉得这玩意儿需要标准。七情六欲只要你想谁都是色魔嗔鬼，只要钱够多，眼神够直白，语言够混乱就没人觉得他是正经人，更何况根据老吴和顾明朗话里话外的意思，标签塔也不认为有哪个警察会闲到蛋疼来这儿卧底暗访。
胡陶踏进窄门，劲爆的音乐没有刺破他的鼓膜反倒像沾了水的棉花团塞在耳朵眼里，顺带着把视线也模糊了。里面青青红红的雾和黑漆漆光明灯的跳动人群，投射在少得可怜的光亮墙壁的影子像动画片里变化多端的鬼张着嘴咯咯得笑给水泥钢筋听。这确实是他想象中的标签塔，但如果只是这样和零号或者孔雀无异，所以他走下旋梯，要了一杯古典随意的找地方倚着。
“hey honey?”
被黑暗吞噬的女人悄悄搭上胡陶的肩膀，胡陶偏头看过去对上女人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女人眸光一瞥看见了什么，很抱歉的收回手笑得腼腆。
“玩儿得开心~”
胡陶没有回话，收回目光继续寻觅着什么。酒保端上他的酒，接过来的时候在胡陶的手指尖逗留一分才抽走。胡陶也没拒绝，甚至伸出食指剐蹭了酒保的指根。
“之前没见过你。老板是做什么工作的？”
“药品。”
“哦~那有没有能让人兴奋的药？”
“我不可以吗？”
新的人挤过来坐在胡陶旁边的吧台凳上，对方撑着脑袋半伏在吧台上看着他瞄了一眼胡陶右耳上的耳钉，指尖在胡陶膝盖上打圈。不管是来嫖还是来嗨胡陶都太新鲜了，这样一个小年轻，长得好看，腕表带价，衣服虽然在昏暗灯光下看不出牌子但摸着布料舒服极了。哪个白痴放着这样的年轻大鱼去钓那些啤酒肚呢？虽然平时也捧在手上就是了。
胡陶没有拒绝，对方就更肆无忌惮地向上摸，前者端起自己的酒递到对方唇边示意他张嘴，酒液顺着唇角和下巴溢出来，有的顺着脖颈的线条流进了衣服里。胡陶不想做的太过，他来这儿是打探情报的。高源在录音里说之前有个大佬看上了蓝骏想让他陪，最后威逼利诱蓝骏同意了。根据聊天里蓝骏说的话高源觉得他应该是拿到了什么把柄。他只知道这一条可能有用的线索，那个大佬常年住在标签塔三楼的包间里，是标签塔的股东之一。手机已经被销毁了，胡陶非常清楚，所以拿回手机只是个幌子，说句不好听的蓝骏也只是个幌子。他只是需要一个在他的世界里看上去名正言顺有苦难言的噱头深入虎穴，他受够了被叫做自嗨天堂的汝城，也受够了被断定为无能需要靠正义使者，数不清的蝙蝠侠夜魔侠猪猪侠拯救的社会秩序。这事儿就算不成，不过是赔上他一个人，没有人会为他难过超过一周的时间，成了……也许矛盾也就积累到他一人身上来了。
“稳赚不亏”胡陶在心里默念，张口说着抱歉你不对我胃口的暧昧句子含着杯子里剩下的酒起身去卫生间。没人在意，毕竟卫生间也是交易最频繁的地方之一，被否决的人惋惜地在位置上哼唧，胡陶头也不回走进卫生间吐掉了嘴里的酒，鞠一捧水漱了漱口。
隔间里传出各种高低起伏的暧昧声音，胡陶耳朵里的棉花球还没拿出来，面色如常的整理着被扒开的领子，思考应该怎样摸上三楼，或者得知三楼都住着哪些人。
“妈的，不长眼啊——”
胡陶出门时被一个搂着人的男人撞到一边，虽然没撞动半个步子但胡陶却转过身跟上了这俩人，他盯着那人的后脑上，像是要把他脖子后面那几道褶子给熨平。
“兄弟。”
“哈？”
胡陶笑得狡黠用下巴指了指那人怀里垂着头但微微挣扎的人。
“这人让给我，我就不计较你刚才做的事儿了。”
“说屁？”
现在也说不上到底是谁更不要脸，胡陶伸手去抢对方怀里的人——完全是因为看不顺眼——摁着那人的脸往身后的墙上摁。听见后脑和墙面接触咚的一声，胡陶飞快的攥空拳用指关节击打他的下腹把一直游离在世界外的“战利品”扯进怀里带着离开了卫生间。
这样估计表现得更像个真嫖客，胡陶是这样分析的。他打算上楼开个房间，把人扔在房间里自己顺着窗看看能不能到三楼看看。他刚走到藏在另一间过道小厅的服务台，明亮的灯光惹得他眯了眯眼。刚要说话就感觉自己怀里的人一沉，抬头看有个人从另一侧抓住了这人的胳膊。
这人这么抢手吗？待胡陶看清来者怒气冲冲又十分古怪的脸之后他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石化在原地不知所措。
唯一淡定的是对面的前台，他吐了一口烟之后用笔头戳了戳登记册。
“一间房？三个人？”
不知道是顾明朗还是胡陶叹了口气，然后统一朝着顾明朗进来的后门走去。中间的人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模样任由这俩人架着自己往外走。
“你来干嘛的？”
“你找的他？”
胡陶被顾明朗的语气冲到，顿时觉得这人恐怕是顾明朗的相好撒开手撇清关系。
“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架着他去卫生间，起了点冲突我就带他出来了。”
顾明朗让人靠在自己肩膀上半搂着看胡陶的表情也逐渐平稳下来。他是胡陶，想什么呢。
“……抱歉我有些激动。打乱你的计划了？”
“有点吧，不过也是突然想到的算不上打断。这是你的人？”
顾明朗知道胡陶在想什么，突然就笑了出来：
“你不认识他？”
“什么意思？”
顾明朗让同事把车子开到他们身边的小道上，伸手托住烂醉如泥的男人的下巴把头抬了起来。胡陶匪夷所思但认真地辨认了一通很诚实地摇摇头。
“我应该认识吗？”
“看来你真是脱胎换骨了。脱离了以前的身份还脱离了以前的记忆，我还以为江卫能给你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印记呢。”
胡陶的瞳孔骤然放大，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是顾全文什么人？”
顾明朗反倒咋舌一时无话，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之后顾明朗败下阵来无声骂了一句脏话：
“姓顾就一定和他有关系吗？”
“不瞒你说我的人生中只认识两个姓顾的，一个是顾全文，一个是你。”
顾明朗怀里的人突然打了个颤然后又归于平静。车子开到旁边，顾全文把人放到后座上坐好，让同事回去，自己上了驾驶座。
“你愣着干嘛？”
“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
“……你真是个白痴？这他妈是邝锋，你不认识？”
顾明朗破防了，大力拍着方向盘不可置信地盯着以机敏着称的胡陶愣在原地像个傻狍子一样看看他又看看后座不便辨面目的邝锋。他是失忆了吗？
许久，胡陶拉开副驾门上车，三个人沉默中朝着顾明朗的公寓去了。
……
“你竟然不是顾全文的亲戚？”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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