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的确用了些手段得到情报，据他所说蓝骏的确吸毒且经手过小剂量的毒品做经销商卖给有需要的个人，而毒品的来源除了零号还有许许多多类似于白鸮巷的毒窝。
“高源并不知道蓝骏已经死了。而且他主动给我们看了他的手机，他和蓝骏的聊天最后在一周前。”
“那也得找到蓝骏的手机才能证明高源的清白。他对此有头绪吗？什么人会拿走蓝骏的手机，那手机里可能有什么值得偷的信息？”
老吴直接把和高源对话的录音发给了胡陶，在极度安静的六分钟内，老吴喝光了一瓶雪碧抽完了一根半烟等来胡陶一个“嗯”字。
“嗯？”老吴笑着把剩下的半根烟掐在指尖，“好吧，总比问我们用了什么办法撬开他的嘴强。”
“倒也不用讽刺我，我每天都会讽刺自己千八百遍你们不吃亏。我要去高源说的那个标签塔。”
老吴的笑容凝固一瞬，那地方就算她们带着搜查令都不一定能进，但很显然，从胡陶的眼中可以看出他也根本没有去申请搜查令的意思。老吴很纳闷胡陶是怎么从绝对不会越界但有求于他们的别扭情境飞快转变为非体制内合作伙伴这一身份的。但无论是作为义警还是警察他还是劝了几句。
“我建议你去找顾明朗聊一聊关于标签塔的事情。”
“顾明朗，他很了解吗？”
“怎么说呢，五年前的5·16案就发生在标签塔，从而衍生了5·23案和6·05案。”
“都是中景分局的案子……我会去了解的。”
“我丑话说在前头，有可能没人愿意陪你去，包括我在内。”
胡陶把手机揣回口袋已经想好回局调档案了，他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表达了自己的理解之意。他从没想过拉帮结派，首先是没人愿意与他为伍，其次是他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帮他做事。别了老吴胡陶启程返回，绕过值班的警员调出三个案子的详细档案和涉案人员研究到第二天早晨值班弟兄带着手抓饼回来。
五年前的5月16日，在标签塔附近的科第路发生了一起恶性械斗致死案件，械斗人员有被指认的标签塔常客和附近街区的小混混与赌客毒虫。前去调查的正是中景分局的刑侦支队，顾明朗也在其中。档案记得详略有别，理顺逻辑十分模糊，但最后还是抓回其中两个参与械斗的涉案人员进行调查。但紧接着，案件没查出结果，同月23日办案刑警之一赵志林死在了科第路，6月5日中景刑侦队队长林牧的儿子遭遇了绑架但在三个小时内安全救回，位置也在标签塔附近。
老吴当时一定有些话没说出来，关于这个标签塔，和这三件连锁反应的案子老吴应该知道很多所以提出不要去标签塔以及没人会帮助自己的意见。但胡陶在局内档案中几乎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标签塔的信息，并且在地图上，无论是标准地图还是自己人手中着有别名的地图都没有这个位置，而根据地理位置推断，标签塔的位置叫德明楼，原先是一个老式酒楼，后来改过棋牌室现在变成了标签塔。看来他应该去中景分局走一趟，胡陶这样想着收拾好东西嘱咐几句开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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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请问顾明朗在吗？”
胡陶到了中景分局之后没显得很热络，毕竟老吴的经侦支队已经全员义警，顾明朗现在是刑侦队二把手，想到义警圈子里他胡陶的名声，他尽量保持得含蓄一点才踏进大厅。
“胡队长？”被问到的警员从位置上站起来走上来，“副队在楼上解剖室。您直接上去就行。”
“谢谢。”
看上去还不错，胡陶自叹躲过一劫，上楼保持小心翼翼不引人注目，中景分局的二楼要比三河道大一点，布局也比较分散宽敞。他摸上解剖室的门试着敲了敲。
“进。”
顾明朗的声音传出来，胡陶推门而进看见顾明朗和柴露围在一具尸体前严密的注视着尸体的腹部。
“胡陶？”
“我还想局里谁这么有礼貌进门还敲敲。我这解剖室大门早晚一天会被你们刑侦的卸掉。”
柴露和顾明朗表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惊讶方式，柴露和胡陶对对方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顾明朗和胡陶是以隐藏身份认识的，自然不觉得胡陶找上门来有什么好事。
胡陶虽然心里打鼓但表现得十分镇定。他提出午休找顾明朗谈论一件案子，柴露自从打完招呼（姑且算打了招呼）就低着头专注地工作不管他们之间的对话。
“可以。那中午十二点整对门麻辣烫见，如果你不嫌弃。”
“什么话。那十二点见。”
胡陶定下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和柴露道别转身下楼，行云流水地溜出了中景。
“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都是一个体系谁不认识谁。刚没来得及问，你去静山玩儿的怎么样？”
“还行，我感觉比夏天的要好看。”
“那是因为你怕热吧。”
“怕热犯法吗？”柴露检查完这具服毒的尸体开始着手缝合，“我怎么记得胡陶家底儿不错啊，你们之前没来往吗？”
“……没有。”
顾明朗知道胡陶这个人，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同行。胡陶的爸爸是汝城乃至全国都数得上名的企业家，而且胡陶初高中在思源上学，算上来顾明朗是他大两届的学长。因为一些个人原因顾明朗有意识地调查过胡陶，也很惊讶这人最后做了刑警更惊讶于第一次见面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那些所谓的精英气息或者像他这种惹人烦却改不掉的公子哥做派。
他身上浸染着一种沉默在精致皮囊下的野蛮，顾明朗试图找寻一种动物来形容胡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第一印象中跳出后来的鬣狗最符合胡陶的气质。也许他的家庭他的父母教授他做蛇或雄狮的本能，但胡陶不知为何异化成了鬣狗，半哀半犀利，貌似疯癫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而毫无疑问，站在义警这边来思考胡陶，鬣狗身上臭名昭着的凶恶特点也是站得住脚的。那晚对胡陶说的话不过只是激将，他完全认同胡陶最终会走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道路，所以他不希望这个人出现在义警队伍里，给这个本来就被认定为岌岌可危的“灰色”组织增添更多的涉黑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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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警官。”
“不必客气，都是同事。”
十二点两个人几乎同时走进对面麻辣烫店的正侧门，客气几句形式上各自拿了点菜又回到桌子前。
“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关于标签塔的事情。”
“……大毒窝而已。你调查的那个小孩儿没有去过。”
胡陶对“而已”两个字有些过敏，但他没有发作，只是把蓝骏案子相关于标签塔的细节告诉了顾明朗并且说来找他是老吴给的建议。
“我并不是要求你帮助我，我只是了解情况。”
“老吴这个人还真是，什么忙都乐意帮。他没有告诉你去了标签塔的不论是什么阶层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吗？”
胡陶诚恳地摇头。
“老吴没有说，所以我认为他是希望你对我说这些。”
“那么他一定是不建议你去所以让我来劝退你。我的建议也是，不要去。更别想用你所谓的正常程序和手段处理这件事。”
“35号麻辣烫好了！”
顾明朗起身去拿自己的麻辣烫，胡陶的号码紧接着被叫到和顾明朗擦肩而过。等到他端着碗回到座位，看见对方好整以暇，端坐着喝汤，总觉得不是在吃麻辣烫而是在吃顾明朗家私人厨师的小灶。而胡陶就不一样了，他掰一次性筷子的时候被木刺扎了手，倒醋的时候醋壶盖差点儿掉进碗里。而顾明朗全程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手忙脚乱，让胡陶产生一种和自己倒霉爹吃饭的错觉。
“所以你并不打算说。”
“我说什么？因为招牌上被贴满了包装袋标签被我们叫标签塔到现在已经快三十年了。三十年，你有三十岁吗？”
“还差几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人吗？”
“那里现在是个俱乐部，鱼龙混杂只要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绝对？”
“对。如果里面有无辜者，那就不是人，是玩具。”
顾明朗观察着胡陶毫无波澜的表情，看对方垂眸思考然后飞快抬眼：
“那我伪装成什么身份比较靠谱呢？”
顾明朗一噎，忍了半天没把筷子扔在胡陶脸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嫖客。”
“……好，”
“好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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