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苋秋去办公室找语文老师分析了一下自己的作文，她这次的模拟考试，语文作文写跑题了，分数很低，她自己也没想到居然写跑题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作文蛮好的。结果现在给她一拳让她认清了自己。“这次的作文材料是比较难读懂的，其实我看了大家的作文，写的什么样的都有。所以这次大家的成绩普遍都不高。你别太有压力。”语文老师安慰道。“嗯。”
程苋秋拿着作文答题纸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廖涵抱着一堆作业。她赶紧跑过去，“我帮你抱一部分吧。这么重。”“没事。我就到了。你帮我开个门吧。”廖涵抿嘴一笑。程苋秋于是帮她开了办公室门。
等廖涵出来，她发现程苋秋在门口等她。“你怎么等我啊。”她最近没怎么和程苋秋聊天。最近的考试频率太高了，压的人有点喘不过气。“现在大课间。走，我们顺便去小卖部买点吃的。”程苋秋拉着廖涵的手说道。
廖涵垂眉看到程苋秋拉住她的手，五月的风很柔和，吹着程苋秋的发梢，扬起她的马尾，空气里浮荡着青春的味道。廖涵心想，程苋秋是怎么样的存在呢？是每一个遇到她的人都会有忍不住想和她做朋友的冲动的人。她身上自带着一股吸引力，仿佛一靠近她，就能感受到她的明媚。在她的身上，廖涵看到了自己永远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程苋秋在小卖部买了只雪糕，“我要吃桃子味的。廖涵你吃啥味的？”她挑着。“葡萄的吧。”
两个人并肩走在校道上，阳光透过校道两旁的大树照了下来，斑驳星点地洒在地面上。“你最近怎么不找林央啦？”程苋秋问道。“要高考了。还是不要太多联系好。”廖涵抿了口雪糕说道。“那你可别后悔哦。这都要毕业了。到时万一大家都各奔东西了，见到的机会可就少了。”程苋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到很震惊。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会说出这种话了。高三是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循环着。原来越临近高考，这种离别的情绪会越来越浓。“那我还不如担心一下你呢。你去浙江啊。我还打算去北京来着。我们隔太远了。”廖涵一把搂着程苋秋的肩膀说道。“你要考北大还是清华？哈哈哈哈哈哈快纠结一下。”程苋秋哈哈大笑问道。“我？我北大吧。我喜欢未名湖。”廖涵认真回答道。是的，未名湖，她憧憬了三年的地方。“那我以后去北京找你玩！”程苋秋也搂着廖涵说道。
廖涵回到教室，大家跑操完已经回来了，头上的风扇呼呼转着。她看着窗外绿意盎然。是啊，就要结束了，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她恨不得快点逃离这个小城镇。这里满是她不堪的过去。
下午放了学，廖涵赶紧跑去做家教。她现在的生活费来源就是家教费。蔡芙蓉一笔钱也不给她，全拿给廖楷去还债了。
晚上，廖涵啃着面包走回家，看到自家那破旧的小卖部前一群人在打架。她跑了过去，“我报警了啊！”她大喊道。那群小混混恶狠狠地看了她。“廖涵。下次再来找你。”有人说道。廖涵这才看到林央站在那。“你怎么又跑来我家打架？”廖涵走过去问道。林央脸上乌青着，嘴角还有些流血，“我找打呗。”依旧是冷冷的语气。他捡起地上的书包，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把卡给廖涵，“给你那混账哥还债的。你再这么下去，你家都快成小混混的家了。你怎么安心考试？”廖涵没有接过那张卡，“我不要。你收回去。我哥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况且那笔债不是个小数目。”林央握住她的手，廖涵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反而被林央握得更紧。“借你的。打欠条。行了吧。”林央语气软了些说道。廖涵抬起头看着林央，倔强地说道：“借也不要。他的钱他自己还。跟我没关系。”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较量着。林央率先松了手，“好。随你。我多管闲事。”廖涵在他松开手那一刻，心狠狠被刺了一下。她拿出钥匙，拉开卷帘门。她听到林央远离的脚步声。走，都走好了。她站起来，看到远去的那个背影，两个都受伤的人，是无法治愈彼此的，只会把对方拉入更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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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涵一个人躺在床上，她听到窗子被小石块敲打的声音。楼下一群小混混在那嘻嘻笑着。“廖涵，陪我们玩会呗。让我们进去嘛。哥几个在外面好无聊。”
廖涵拿被子捂住耳朵。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群小混混才离开。
第二天，廖涵起来，看了眼，蔡芙蓉没回来。看样子是带着廖楷跑了。她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去家教。
她通常会做一天的家教，上午、下午、晚上各去一家。中午和晚上就啃个面包解决。这是她最普通的日常。现在蔡芙蓉走了刚好，没人使唤她干活了。她时常觉得，蔡芙蓉就是她痛苦的源头。每当想到这，她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蔡芙蓉的。
“小涵啊。你是不是快高考了啊？”家教的女主人问道。
“嗯。快了。”廖涵换了鞋，背起书包。
女主人把课时费给她，“多了林阿姨。”廖涵数了一下，把多余的几百块拿了出来。“孩子，拿着。多吃点。你都瘦了好多了。你把乐乐教的很好。阿姨开心。等你高考后，你还来吗？”
廖涵点点头。“我来的。我得赚学费呢。”
“行。那就祝你高考加油。考上理想学校！”林阿姨笑着揉揉廖涵的头发。廖涵是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温暖的。“谢谢林阿姨。那我先走了。”“路上小心啊。”
从小区出来，廖涵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好像一切也没有很差劲。她想。走在路上，疲惫了的身体似乎也没有太多的疲劳感，相反，她的脚步轻盈。她照常去买了面包，她要把钱省下来当生活费。到时去了北京，物价肯定很高，到时可不好生活。
到了那榕树下的小卖部。一如既往闭着。廖涵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结果她看到卷帘门上多了好几个人影。她立马收了钥匙。“廖涵。你终于回来啦。哥们好等啊。”带头的男生说道。廖涵站了起来。“滚。不然我报警。”她冷说道。“你妈你哥都走了。你一个女孩子可要小心哦。我们哥几个保护你呗。”男生走上来要搭着廖涵的肩膀，被廖涵一把推开。“别碰我。真不走是吧。行。我报警。”廖涵准备走去电话亭，却被男生一把拉住。廖涵只觉得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狠狠踩了男生一脚，“松不松手？”她问道。“抓住她！”男生让旁边的小跟班们抓住廖涵的手臂。廖涵瞬时间想跑，却愣是一点无法挣扎。男生一把抓住她的下颚，“现在没那小子，没人来帮你了。廖涵。”廖涵扭开头。“搜她包。肯定有钱。”男生继续说道。
“你们敢！”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廖涵转头一看，是林央。他走了过来。“我劝你现在就松开她。”男生对自己的小跟班使眼色，一群人朝林央扑了过去。
廖涵趁男生手松的时候，一把推开他。赶紧拿着旁边的空酒瓶，一下敲碎了，玻璃渣碎了一地。“还不走是吗？”她拿着那个碎的酒瓶对着那群小混混。锋利的玻璃尖在灯光下冒着寒光。那群小混混见了，“算你走运。廖涵。”
廖涵见他们都走了，赶紧跑去扶着林央。他又挂彩了。“你没事吧？”林央最先问道。“没事。谢谢你。”廖涵说道。林央整理好衣服，“去开门吧。我看着你进去了再走。”廖涵点点头。低头开了锁，向上拉开卷帘门。她转过头，“你要进来吗？我家没人。”林央一愣，“我。我还是不进去了。”他揉揉自己的头发说道。“怎么？看不起？”廖涵反问道。“不是。我是说。你一个女生的。我还是不进去了。”林央摇摇头。“那你爱进不进。”廖涵走了进去。
廖涵打开灯，回头，没看到林央进来。他是不会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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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洗了把脸，把小卖部的东西腾了一下。准备上楼写作业，结果这时有人敲门。她又拉开卷帘门。居然是林央。“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廖涵有些惊讶。“我饿了。买了两份牛肉面。你要不要一起吃。”林央笑着举起两袋打包好的面。暗黄的灯光就这样照在他温暖的笑容上。廖涵眼眶一润，踮起脚，一下搂着林央，“你是笨蛋吗？林央。”林央弯着腰，让她搂着，“别这样搂着我。我现在没有手抱你。这对我不公平。”廖涵捶了捶他的背，“少来。”她松开他，眼泪掉在地上。“上楼吧。楼下都是杂物。”她把门关上说道。林央点点头。
林央把盖子打开，“可香了。我特意让老板多放点牛肉。”他把那碗给廖涵。“多吃点。你瘦了好多。”他把筷子递给廖涵。廖涵有些恍惚，这句话，她才听到过一次。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人关注她吃的好不好，有没有吃饱，也不会有人和她说，“你都瘦了。多吃点。”这样的话。她鼻子一酸，她想哭，但她不能哭。刚才抱着林央，就是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她不能在林央面前掉眼泪。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掉眼泪。那样脆弱的她，她是不会给任何人看的。
“知道了。你也吃吧。你不是说饿了吗？”廖涵笑着说。林央点点头。“好。”
“你考北大还是清华？”林央问道。
“怎么你也问我这个问题。”廖涵反问道。
“还有谁问了？”
“秋。”
“那说明我们都想知道你要去哪。快说说。”
“北大。”
林央这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北大好啊。未名湖啊。漂亮。那我也去北京好了。”
廖涵一笑，“你确定你能去？”
林央摸摸头发，“随便考个三本或者专科也行呗。只要在北京就好了。”
吃碗面，两个人收拾了桌面。“面多少钱。我给你。”廖涵问道。“我请你。下次，高考后，你再请回我就好了。怎么样？心理平衡了吧。”林央说道。他就知道她会担心钱的问题。“行。高考后请你。我要写作业了。你是回家还是？”廖涵把桌子抹干净，准备写作业。“干嘛？赶我走啊？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林央坐了下来撑着下颚看着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写作业吧。我没带书包。不写了。”林央说道。“好。”
廖涵认真地写起作业来，林央在一旁看到被书压着的奖状，“你这么多奖状啊。”他拿起奖状一张张看着，“初中那时就整天看你去领奖。我都在想，你这人怎么这么厉害。”他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林央。你安静点。”廖涵转头看着他。林央赶紧闭嘴，又安静地看起来。
他转悠了一圈，便倚在窗户那玩着手机。“廖涵。”他喊道。
“又干嘛？”廖涵转头。
“咔嚓。”林央拿手机给她拍了照片。“林央!删掉！”廖涵站了起来准备拿手机。
“删什么？这么好看。”林央以他的身高优势举起手机，把那张照片设为壁纸。“喏。真的好看。”林央把手机递到廖涵眼前。廖涵看到照片上的自己，一愣。他设成壁纸了。“快去写作业。你快写不完了。”林央提醒她。廖涵白了他一眼。只好回自己椅子上，继续赶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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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廖涵赶完作业已经快十二点了。她看了眼闹钟，“你不回去吗？这么晚了。”她问道。“不想回。我爸带小三回家了。”林央老实说道。廖涵开了浴室门，“那我先去洗澡。你今晚睡我哥的床吧。”
她哥有专门的房间。而她只有一张床。
林央是在等自己洗完澡被廖涵带过去她哥的房间才意识到这件事的。
“你就睡这吧。放心。我哥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这里蔡芙蓉打扫的很干净。”廖涵说道。
“那你呢？”林央问道。
“喏。”
廖涵指了下，角落靠窗的那个小床。“那我走了。”廖涵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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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顺着玻璃窗照了进来，流淌在地上。廖涵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好像又对这个破碎的世界又有了一丝希望了。一切都不算太坏。
她起来喝了杯水，看到林央也开了房间门。“你也睡不着？”林央问道。
“我，我就是口渴。”廖涵掩饰地说道。林央走了过来，也倒了杯水。“廖涵。”
“嗯？”
“你是不是还欠我个拥抱啊？刚才我很吃亏诶。”
“色狼。”廖涵放下水杯说道，她转身准备离开。
林央从身后拥住她，靠在她的肩膀上。“那不然，怎么只允许你抱我，不许我抱你啊？廖涵。你做人不能这样。知道吗？”
廖涵紧张得大气不敢出，这和她刚才拥抱林央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紧紧扭着衣角，“这我家，我说了算。”她说道。
“就一分钟。你这么久不跟我讲话，非得气死我对吧。”林央撇撇嘴不满地说道。
他，似乎又回到了当时面对程苋秋时的那般明媚的少年了。
廖涵得出这样的结论。所以，她是成功的。对吗？
真可笑，为什么她要把林央现在的样子和曾经他面对程苋秋的样子做对比呢？
她在想什么？她在安慰自己吗？为什么在感情里，她也在潜意识地和程苋秋做比较？
林央这样坦诚地面对她，而不是以往的冷漠，是她改变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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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央，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在你心里，我是代替程苋秋的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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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林央在她耳边问道。
“没想什么。”廖涵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高考后，我们就在一起吧。”林央说道。
廖涵沉默了许久，“你确定吗？”
林央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你在犹豫什么？”
廖涵抬头看着他，月光下，他的眼睛很好看。“我，我不确定我们。”
她还没说完，林央就弯腰堵住了她的嘴唇。
廖涵在那一刻，感觉脑袋里似乎有烟花爆炸一般，四处都在砰砰作响。她紧紧抓住衣角，她清晰地感受到嘴唇上的温暖和柔软。时间似乎被凝固在这一刻，房间内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可能唯一流动的，只有那柔如丝绸的月光了。
“这是我的初吻。这够吗？你说，还想我怎么证明？”林央松开廖涵，笑着说。
廖涵觉得寸步难移，脚步像灌了铅一样重，她想逃跑，却无能为力。所以她只好面对林央。
“我不知道。我很乱。我想睡觉。”她觉得自己在胡言乱语。
林央哈哈笑了起来，“这是那个理科年级第一的廖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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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把安全头盔摘下来，“走了爸。”她下了车。程爸把她的帆布包递给她。程苋秋背着书包挎着帆布包，“好好学习。”程爸叮嘱道。“好。”程苋秋点点头朝校门口走去。不远处看到林央和廖涵一块走进校门。她浅浅一笑，这两个人和好了。
“哟。程苋秋啊。”徐子杰跑了上来。“是你啊。”程苋秋一看是徐子杰。“我帮你提吧。看你这一袋子的书。你带回去看了吗，带这么多。”
“没看哈哈哈哈。我就带着安心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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