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安排在工程部工作，没有职务，就是电气工程师。
上班后，我才知道这家公司的概况。
重要岗位都是老板的兄弟姐妹做主管，比如业务部、财务部。
老板是他家年龄最小的弟弟。
嘿！大哥大姐都给小弟弟打工。
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个个都很亲切热情。
尤其是那一口土话，让我这个很久没听到乡音的本地人听起来很搞笑。
常常被他们的乡音逗得哈哈大笑，而我却不敢说土话，已经说不流利了，怕他们笑话。
只能用普通话和他们交流，他们一般还是用土话和我对话，反正我听得懂。
就是有一点不习惯，他们喜欢问我的年龄。
在广东基本没有人这么问的，都知道尊重人家的隐私，不打听年龄和工资，也不打听家里的事。
我不断地回答不同的人问我年龄，直到我说：“我干脆写个牌子放桌子上吧！”
这才没人再问了！
他们奇怪地说：“你都42岁了，怎么脸上没有一点皱纹？”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42岁，大部分女人都不会有皱纹。
除非是那种风餐露宿饱经风霜的女人。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是父辈的老观念？
老一辈人40多岁那是真的会有皱纹，现在的人生活条件提高了，哪里会那么老？
工程部经理是个中年汉子，和我年龄差不多，好像比我大个一二岁。
闲聊时，他告诉我说：“我原先是包工头，还赚了不少钱，日子过得挺好”
我很奇怪：“那你怎么又不干了？”
他叹口气说：“唉！包到一个工程，谁知放屁砸了脚后跟，一个工人蹲在也就最多一米高的台子上，往后一仰后脑勺着地，死了！
“害得我把赚来的钱全都赔给了他，还被吊销了营业执照，只能出来打工了，你说倒霉不倒霉！”
他气得一口把杯子里的水都给灌进了肚子。
我忍俊不禁笑起来！
做工程，有时候就是这么出人意料，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事，却会发生很严重的后果。
蹲在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台子上操作，谁会想到系安全带呢？
这都是命啊！
我每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图，研究消防报警设计，除了上个厕所就不会离开办公室。
其他同事就像是走马灯似的，各个办公室来回走动，要不就是站在走廊闲聊。
老板也跟哥们儿似的，和他们一起谈天说地，不像广东那样，领导和员工的关系就像油和水粘不到一块。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样能管理好公司吗？
老板一点威严都没有，说话员工会听么？
又进来一位，是老板的哥哥，问我：“林工，你怎么不串岗的？”
我莫名其妙，上班怎么可以串岗的？
“哦，我在广东上班时不允许串岗的，习惯了”，我回道。
他们对我的到来感到有点新鲜，那时候很少有人去广东，他们感到陌生又神秘。
使用的文具也有所不同，我从广东带来的剪刀也比他们用的厚实好用，经常被打字整理材料的文员借去用。
一边用还一边说：“还是人家广东的东西好”，
是的，本地买的剪刀薄薄的，厚一点的纸都剪不动。
进入这家公司上班没几天就遇到一次工程投标。
这是某个建设单位的消防报警工程投标项目。
在准备投标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点分歧，就是关于设备选型。
甲方的招标资料提供了2个消防报警设备品牌，要求我们按这2个品牌报价，
这样做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公平，因为参加投标的施工单位有好几个。
不幸的是，我们手头上缺少其中一个品牌的资料。
其实完全有时间联系那家厂家的，但我们的工程部经理却没当回事。
他竟然叫我们报公司现有的另外一种品牌。
这简直是做甲方的主！
我说：“这样不行呢，甲方很可能不会答应”。
他说：“就这么报，可以告诉甲方这个产品比他们定的那种更好”。
我说：“如果因为设备品牌投标失败，这个责任谁负啊？”
他沉默了一下，拍着胸脯说：“我负责！就这么报！”
那行吧，我们就按他的意见开始做投标预算。
当时老板出差在外，经理也懒得请示就这样草率地决定了。
我想起来在广东做甲方时，每次设备投标都是甲方指定品牌，乙方如果违反就会当作废标。
初来乍到的我，也不大清楚这里的情况，也许人家的甲方不会像广东那样呢？
再就是，我一个新人再有意见人家也不会听，他们没遇到过这种事，并不知道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
所以，我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就这么报去投标了。
一点都没出乎我的意料，废标！
业务员们垂头丧气气呼呼地回到公司。
业务经理说：“标书送过去，人家就翻看了一下设备表，马上扔在一边，废标！”
我们所有的辛苦付之一炬！
尤其是老板的姐姐，是业务部经理，她更是义愤填膺，指着工程部经理的鼻子大骂。
她说：“你知道我们要拿到一个投标机会有多么难吗？不但要陪吃陪喝，还要忍受那些好色男人的骚扰”。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声不吭，实在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错已经铸成，也没啥好说的，经理自己还在自责中，就别给他雪上加霜了。
甲方要求按某种品牌报价是有道理的，他们并非随便下决定。
而是经过多方面的考察和研究，还要根据自己的现有使用条件，才在众多品牌中选定某一种或几种作为报价设备。
如果你提供另外一种品牌，难道还要人家为你专门再做一次考察研究不成？
参加投标的多了去了，少你一家不少，多你一家也不多，自然也就当作废标了。
就听见隔壁的业务部老板的哥哥大声地说：“当时林工都说了这样不行，可是他却拍着胸脯说他负责，我看他怎么负责”？
是的，当初在争论这个事的时候，老板的哥哥也在我们办公室，他没有一点主意，只是看着我们争论。
如今真出问题了，他们就一个劲儿埋怨工程部经理。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做决策时没人敢做主，一旦某人出面决策，错了就落一身不是。
老板回来了！他的哥哥姐姐一个劲儿在他面前诉苦，把工程部经理好一个数落。
老板也找了经理谈话，也不知谈了什么？反正那几天工程部经理神情沮丧，默默不语。
有一天，经理没在办公室，老板哥哥来到我身边说：“林工，你怎么不表功的？”
“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随便回道：“我有什么功啊？”
难道我应该在别人面前表示经理不听我的才造成这种后果么？
我可没有这种习惯！
有一天，老板突然叫我：“林工，来我办公室一下”。
我疑惑地坐在他的面前，他这是要和我谈什么呢，不会是要辞掉我吧？
老板清理一下嗓子，说道：“林工啊，我打算换个工程部经理，想征求下你的意见，你认为谁最合适？”
啊？这个啊？
我说：“干嘛要换经理啊？他不就是失误了一次么？以后就不会了！”
老板说：“我单独征求了所有员工的意见，百分之九十五的同事都点名要你做工程部经理呢！”
怪不得这几天他总是叫同事单独去他办公室，原来是这个事？
我颇感意外，又很为难，问道：“同事们这么看得起我，我能行吗？”
老板拿出香烟，点上一支：“他们都说你有头脑，懂得技术投标管理”。
想必是他的哥哥姐姐在他面前说了我不少好话，也说了那个经理不少坏话。
强烈要求换掉经理，老板这才动了心思，再三说服我做他的工程部经理。
我只好说：“那我就试试吧！”
心里却在担忧，我这一来就抢了经理的饭碗，虽然不是我故意抢的，但以后怎么配合工作啊？
经理能听我的吗？
没想到，可能是老板已经对经理阐明了态度，还对他做了一些经济处罚，
然而经理不服，不辞而别，连老板配给他的手机也带走了！
这就让我没有了顾虑，可以放手一干了！
就这样，我才来公司上班不到一个月，就匆匆上任做了工程部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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