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珠儿从张无赖家门口经过，张无赖就蹲在自家门口跟村里的另外五六个光棍聊天呢。
张无赖看到颜珠儿啐了一口，阴阳怪气道，“还以为多有钱呢，又是雇人又是买院子的，原来就是个穷光蛋，穷得估计连工钱都付不起了吧。”
这是不打自招了。颜珠儿心里冷笑。
其他的几个光棍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颜珠儿，他们对颜珠儿是有色心的，但是如今更多的是嫉妒，凭什么她一个小姑娘那么有本事，雇得起七八十个工人，而他们一个个大小也算是个爷们，竟然穷得连老婆都娶不起。他们私底下甚至还打趣过，谁要能把颜珠儿娶了，那不就是人财两得了吗。这种想法，他们也只是想想，真看到颜珠儿的时候，又自惭形秽了。
赵大婶正在自家门口跟几个妇人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看到颜珠儿，赶忙招呼，“珠儿珠儿，快过来，咱们说说话。”
颜珠儿笑盈盈走了过去，甜甜叫了一声，“赵婶子。”
“快过年了，你这年货开始准备了吗？”赵大婶给颜珠儿塞了把瓜子，拉颜珠儿去到自家门口的板凳上坐下。
“是该准备年货了，不过这些时日太忙了，所以一直抽不得空。”颜珠儿如实回答。
一旁的胖婶凑了过来问，“珠儿，你那作坊雇那么多人做什么肥皂，赚不赚钱啊？”
不等颜珠儿回答，另外一个李家大婶忙抢着道，“我上回进城，可是听说了，那肥皂一块得三两银子呢。”
“这样多，珠儿，那你岂不是发财了。”胖婶吃惊道。
颜珠儿笑笑，“那是售卖的价格，跟我无关，我只是赚些本钱而已。”
“这么说，你还是赚钱的。”胖婶大大咧咧道。
其他几个妇人纷纷朝颜珠儿投来探究的目光，颜珠儿自然是不会告诉她们自己赚了多少，这时赵大婶开口了，“做生意若是不赚钱，那还忙活什么。”
大伙儿一听也是，但心里还是充满好奇，想知道颜珠儿这些时日到底赚了多少，又是雇人又是买小院的，似乎赚得不少。
颜珠儿自然知道这些妇人的心思，便笑道，“银子是赚了一些，但也不多，大伙儿也知道的，我这段时间又是买院子又是雇人的，基本把赚来的银子都花了。眼看年关将近，工人的工钱还没着落，我也只能去城里找熟人挪一些，明儿发给他们，好叫他们有钱过年。”说着，从袖中抽出钱袋子来，在大伙儿面前晃了晃。
赵大婶见状，立马压了压她的手，将她手中的钱袋子压了下来，低声劝说，“钱财不外露，赶紧收起来。”说这话时，赵大婶的目光朝对面的张无赖等人瞟了瞟。
这时对面传来张无赖一声讥笑，只听他幸灾乐祸道，“你们刚才还不信我说的话，现在信了吧，连工钱都靠借，你们还真当她发财了呀。搞不好，明年她的作坊就得倒闭。”
这边的胖婶嘴快，又最是看不上张无赖那样，听他这话，冷笑一声，道，“你要有本事，也去雇两人，给人开两月工钱给大家瞧瞧。”
这边的妇人还没笑呢，那边的几个光棍倒是先笑开了。其实他们也不待见张无赖，实在是张无赖这人的人品太差了，是典型的泼皮无赖，又惯会偷奸耍滑，而且欠债不还，他们几个打心底看不起他，在私底下叫他臭狗屎。
张无赖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恨恨瞪一眼胖婶，然后往地上啐了一口，直言，“吃那一身肥肉，瞧把你能的，得亏是你家铁柱不嫌腻，要换个人，指定吃不消。”
这是人身攻击了。
胖婶气呼呼地朝张无赖呸了一声，“我这叫福气，铁柱娶了我，老婆孩子热炕头。像你干巴巴的，全身加起来没四两肉，难怪到了这个年纪还娶不上媳妇，也不嫌丢人。”
张无赖咧嘴一笑，嬉皮笑脸，“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不是吗，饿死了，烂了臭了也没人给你收尸。”胖婶极度厌弃道。
在场的人都知道张无赖的过往，听胖婶说这话，看向张无赖的目光纷纷露出嫌恶来。
张无赖的父母早死，但他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他上头还有个姐姐。姐姐早些年的时候在村里的娄家大娘窑子里赚钱，赚回来的钱都给了张无赖，本想着给他娶媳妇的，可这张无赖是有多少钱就挥霍多少。
等他姐姐知道后，气得直接骂了他一顿，表示以后不会再给他钱了。
张无赖真怕姐姐不给自己钱，于是一再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乱花钱了，他姐姐这才没有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姐姐见他认错诚恳，便原谅了他，之后依旧把赚来的银子给他，可这张无赖死性不改，依旧拿着姐姐出卖身子赚来的钱挥霍。
他姐姐也是命苦，遇上这样一个弟弟不说，自己也不走运，一年冬天，背后生了个疮，一开始没在意，后来大了，疼得没法接客。娄家大娘给她请了个大夫，那大夫说这个大疮不好治，得吃药，在家好生调理一年半载的才能好。
娄家大娘只好让她回家休养。
治病得要钱啊，张家姐姐平日都把钱给了张无赖，这时治病要钱，就只能跟张无赖要。
这个时候，张无赖翻脸不认账了，说没钱。
张家姐姐这么些年赚来的钱都给了他，这时让他拿钱治病，他竟然说没钱，气得当场破口大骂。张无赖知道她生了病，不仅没法赚钱了，还得花大钱治病，就很是恼火，骂她是丧门星，赔钱货。张家姐姐委屈又气恼，跟他闹了起来。
姐弟两大闹了一场，之后张无赖索性不着家，把患病的姐姐一人扔在家里，自己跟外面的那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半个月后，银子挥霍没了，他才回家，回家一看，姐姐已经死在了床上。
张家姐姐死于背后的毒疮，毒疮爆开了，糜烂的脓水流了一床。
那时正值炎炎夏日，姐姐的尸体都发臭了，引来了无数的苍蝇臭虫。
一说起这事，村里人对张无赖的鄙夷更甚，就连那些先前站他门口的光棍汉子也嫌恶地离他家远了些。
“等哪天我要死了，就到你家门口躺着。”张无赖不痛不痒道，可真是把无赖样展现得淋漓尽致。
胖婶可不怕他，粗声粗气道，“你要敢来，我也不怕，死人怕什么，大不了让我家犁地的老牛拖到乱葬岗丢了喂野狗。”
颜珠儿一早想走的，可赵婶子说有事要同她说，她便也只得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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