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妈耶，你可真黑哩
蔡一侬的手在颤抖，或者说不光那只抓着A4纸的手在颤抖，这位白手起家的女强人全身几乎都处于颤栗状态。
“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
嘴里喃喃着一些不成片段的呓语，蔡一侬真的被A4纸上的内容震撼到了。
她不是没怀疑过，但这种纸面上的数据哪怕不准确，官方的数据还不准确么？
唱片卖了多少张，彩铃卖出去多少首这些信息常人查不到，她蔡一侬查不到么？
无非多费点功夫罢了，她不觉得霍文希会愚蠢到编造虚假数据来骗她，就算是虚假数据意义何在呢？
难道就为了让她吓一跳？夸魏菁好厉害？
别逗了好么？
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八个月前还只是一个还未出道的小透明，唯一能看的‘也’只有那张脸了。
蔡一侬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下来注定就是主角，她不否认自己看中了魏菁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觉得奇货可居，也一直坚信这个男孩儿能大红大紫。
但…
这也太快了点吧？
这才几个月他就已经达到这个程度了？
八个月赚到了糖人八年都赚不到了钱，甚至可以说赚到了能买五个糖人的钱。
这是什么玄幻小说？
蔡一侬想骂娘，她就这样双眼通红的死死盯着那个掰着手指头，似乎在思考午要吃什么的少年。
看着面前那个仿若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年，蔡一侬心下不禁生出浓浓的挫败感来。
我努力了八年，奋斗了五年，才将唐人这块招牌打出一点名堂来，他…凭什么？
难道就凭那张女人看了都要嫉妒的脸蛋？还是那副天籁般的嗓音？
就算他有着敏锐的战略眼光，几乎一出手就拿下了国产年度票房冠军这样的‘小小’战绩。
哪怕他还有着深不见底的才华，作词作曲样样精通，十八般乐器无所不能。
凭什么？他到底凭…什…么？
诶？好像哪里不对啊？
蔡一侬猛的惊醒，心中那股突然涌起的嫉妒心瞬间消散一空，想想魏菁的发家史再想想魏菁这个人，她突然就释然了。
不凭什么，就凭人家有真才实学，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关键还有眼光。
这样的天纵之才不红，难道让那些躺在地上打滚、鬼哭狼嚎如同做法的流量鲜肉红？
那没事了，都散了吧。
就这样，蔡一侬于无声间接受了自己的‘平庸’，相比起那些被魏菁踩在脚下的艺人跟歌手，她突然就平衡起来了，甚至有着丝丝的窃喜。
我还是魏菁的老板呢，这不证明我的眼光在小菁之上？
嘿嘿，赚到了。
霍文希就这样看傻子似的看着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咯咯轻笑的蔡一侬，问号几乎爬满了她的脑门。
这不会是个傻子吧？
不知过了多久，蔡一侬终于回过神来，她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玩着手机小游戏的魏菁，见对方没有有过多的关注她后，心下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再看向霍文希，刚刚那副尴尬的模样已然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了那个锦里藏针、不动声色的女强人来。
只见她开口说道：
“不愧是我看中的艺人，短短时日内就能达到如此成就，真的很厉害呢，小菁。”
听着蔡一侬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霍文希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不是？刚刚还一幅要死了、我要死了的死出呢，怎么一眨眼脸皮就开始上强度了？
不愧是糖人的老总啊。
深深吸了口气，霍文希再不复最初那副轻视的模样，她第一次开始正视面前这个柔中带刚的女人。
果然，这世上能成功的就没个简单的，更何况这位还是凭借女儿身在寸土寸金，鱼龙混杂的香江一手创办了糖人娱乐的女总裁呢。
“蔡总，据我所知，糖人的财务状况已经非常不乐观了吧。”
收起那副轻视姿态的霍文希终于认真起来，言语间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魏菁其实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态，虽然不懂谈判这套深奥的学问，但他还是能从霍文希的神态动作、言谈举止中察觉到这个女人开始动真格的了。
无声间，魏菁其实也在学习着霍文希的套路，身为星菁的董事长，有些东西你可以不用，可以让手下帮你办，但你不能不懂。
驭人之道不是那么简单的，主弱臣强的结局是什么？伱当这世上有几人是诸葛孔明，又有几人是司马懿曹阿瞒之流呢？
永远不要高估他人的道德底线，人性不是那么好掌握的。
魏菁深以为然，当然，这些道理还是从那本职场三十六计中学来的。
不得不说…宋可，永远的神！（破音）
…
听着霍文希的‘咄咄逼问’，蔡一侬很罕见的沉默了。
事实摆在眼前，她来拜访魏菁本身，要求将片酬延期几个月这件事其实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二百多万的片酬都需要拖欠，你糖人的底子到底有多薄就不用多说了吧？
见蔡一侬沉默，霍文希眼中寒芒一闪，继续‘逼问’道：
“糖人曾经的一姐关永荷嫁人生子，二代目一姐孙利即将嫁人，也就是说…”
霍文希顿了顿，灼灼的看向神色越发黯然的蔡一侬，发出了灵魂拷问：
“除去我的老板一线巨星魏菁外，如今的糖人手里还剩几张能打得出手的牌呢？
一张？还是两张？或许…
一张都没有！”
话音刚落，沉默良久的蔡一侬轻哼一声，两只手的骨节被她攥的发白，她很想说两句反驳的话，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愤愤的神色也逐渐变得颓然。
没错，糖人现在就是个空壳子，除去魏菁外她和李国利已经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了。
她知道，面前这个一步不让的精明女人已经抓住了她的软肋——魏菁。
一千万的违约金看似很多，但真要打起官司…
别说一千万，五百万说不定能拿得到，但只要星菁拖得起，她们糖人只会是最先被拖垮的那个。
退一万步讲，一千万的违约金魏菁出的起，但她拿到着一千万的违约金后又能如何呢？
失去魏菁，这几个月的布局跟谋划将化为一张废纸。
其实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蔡一侬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如同一个失败者般，灰溜溜的放弃魏菁这颗能让糖人一飞冲天的棋子。
压力再次给到了蔡一侬。
她现在很迷茫，不知道霍文希的真正诉求到底是什么，但这个女人说的一切却都是实打实的东西，并没有夸大其词，甚至…还稍微估计了一些自己的面子。
就在蔡一侬思考霍文希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霍文希便给出了蔡一侬渴望的答案。
…
“什么？不可能！”
听完霍文希的‘大放厥词’后，蔡一侬‘啪’的一下双手撑在了圆桌上，浑身颤抖的站起身来，失声叫道。
“糖人是我跟国立心血，绝不可能就这样拱手让人，而且…而且还是两千万这样的价格！霍文希，你还是死心吧，我不同意！”
眼见蔡一侬彻底失控，霍文希微不可查的露出一抹笑意。
不怕你不同意，就怕谈都没得谈，看你这幅失态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意星菁全额收购糖人这件事，而是…
在乎我给的太少？
呵呵，有趣。
“一千万，百分之五十，这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跟底线。蔡总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何？想想糖人的未来，想想即将开拍的仙一跟糖人如今的窘状吧，言尽于此，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您好好斟酌。”
说完这句话后霍文希便优雅的站起身，跟魏菁点了点头后走出了房间。
于是，房间中便只剩魏菁与蔡一侬二人。
良久过后，重新恢复理智的蔡一侬颓然的坐下，她双目无神的望着魏菁，苦涩道：
“这都是你的意思么？如果我不同意…你…你会离开糖人么？”
说完这句话后，蔡一侬就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身体般瘫软在靠椅上，这次来本想着只是跟魏菁商量一下拖欠片酬的事。
但经过霍文希这番‘振聋发聩’的分析后，她终于明白，这次的资金链断裂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糖人有什么？除去那几部让糖人走到公共视野中的电视剧外，糖人又有什么？
是能扛得住收视率的一哥一姐？大咖小咖？
还是能让糖人持续稳定赚钱的路子？
成功是不可能被复刻的，美人鱼赚钱了，宝莲灯赚钱了，绝代双骄也赚钱了，但赚来赚去，看上去风光无限，如同一颗冉冉新星的糖人资金链却断了？连区区一千万都拿不出来？
这到底又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糖人连一个拿的出手的艺人都没有么？
除去魏菁外还有谁？
难道要靠那两个生瓜蛋子？还是要靠大着肚子嫁人生子的孙利？
如果仙剑能够成功的话说不定还会有转机，但现如今，自己的软肋明显被霍文希拿捏了。
魏菁掏得起违约金，但她却不能失去魏菁。
从最开始双方的筹码便不对等，你让她怎么赢下这场注定会失败的战争？
糖人的衰败，看似偶然其实已经是必然了。
就在蔡一侬暗暗后悔是否签下魏菁这颗定时炸弹时，一直处于透明状态，终于将贪吃蛇打通关的魏菁开口了。
“不会。”
“什么？”
蔡一侬恍惚了下，她是不是幻听了，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不会离开糖人，落井下石不是我的作风，我会继续履行合同上的内容。”
轻轻打着响指，魏菁混不在意的说道。
对于霍文希的上屋抽梯，魏菁其实有些不以为意，他走得从来都是煌煌正道的阳谋，对于这些趁人之危的鬼蜮伎俩不能说深恶痛绝但也嗤之以鼻。
“你…说真的？”
K姐突然坐起来，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死死抓着魏菁的小臂，眼含热泪道。
不怪她如此激动，糖人是她毕生的心血，就跟魏菁曾经说的那样，糖人就是她蔡一侬的孩子，不到万不得已活不下去了，谁又愿意卖儿鬻女呢？
魏菁这番话如同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为她开了一扇天窗，让久违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重新将她的心房点亮。
“当然，霍文希的话代表不了我，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她刚刚的那番话同样作数。”
“不…不必了。”
蔡一侬嗫嚅着道，刚刚发生的一切仿若一场梦般，她实在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如同过山车般的刺激了。
“蔡姐。”
“什么？”
刚刚还拍着胸脯松了口气的蔡一侬差点没站起来，就这样一脸惊恐的看向魏菁，生怕对方改变主意。
“其实糖人现在已经很危险了，你知道么？”
…
见蔡一侬闭口不言，一幅不听不听你不要再说了的架势，魏菁不禁摇头失笑，他不再顾虑对方到底是如何想的，直接开口道。
“仙剑一的投资是两千万，糖人一千五百万，咱们就来预估一下，仙剑收视率达到了你我的预估，算是大卖吧。
那这部仙剑一的预估收益在多少呢？是八百万？还是一千万？但我想一定不会超过一千万吧？”
哪怕不想再听魏菁的‘妖言惑众’，但魏菁的声音是那么的有磁性，相比起霍文希刚刚的咄咄逼人，魏菁无疑更加温和，或者说温柔。
他就像蔡一侬高中时站在讲台上温言耳语的将那些晦涩的知识点娓娓道来的数学老师，是那么的让她沉迷其中。
“那让我们算笔账吧，就算这部电视剧的毛利糖人可以拿到一千五百万，扣去银行贷款，拖欠的演员片酬，再加上缴税方面的问题，到手后蔡姐你能拿到八百万么？”
这番话刚一出口，蔡一侬就陷入了沉默，魏菁无疑是对的，哪怕仙一成功了，糖人到手的净利润可能也只有八百万…或者更少也未可知。
“蔡姐你还说糖人新签了两个艺人，当然合同中还有我这么一个只演主角的拖油瓶。”
说到这里，魏菁嘴角微翘，似乎想到了某个俏皮可爱的小姑娘，不过片刻后他便又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
“就算糖人能够找到男主角的资源，外加两个新人的资源，但我想，抛去打点、资源交换的份额外，糖人还有钱继续投资下一部片子么？
一千五百万的成本，外加八百万的收益这么花下去，到下一部片子时又能剩多少呢？
再退一万步，糖人没有造血能力，钱不能生钱，或者说不能快速的生钱，糖人便永远成不了资本，成不了资本这样拍下去如果不找人合资、亦或是找人入股，资金链终究有一天会垮掉的。
到那一天难道要靠艺人出去走穴、商演来挣钱？不是说这样不行，但这样的话糖人又能回笼多少资金呢？”
见蔡一侬还是那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死样子，魏菁知道，响鼓还得重锤来敲，叹了口气，他决定不在给蔡一侬留面子，直接掀开了覆盖在血淋淋现实上的那层遮羞布。
“糖人太穷了，要想崛起，只能一部部的拍电视剧，且这些电视剧部部都得是爆品，部部都能为糖人带来可观的收益，但…这可能么？
糖人的资金链、现金流跟公司的部门架构、旗下艺人决定了糖人终将不会成为一家拿的出手的娱乐公司，别说涉足影视行业了，如果仙剑这部剧扑街，哪怕星菁不收购糖人，糖人的下场最多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懂我的意思么？蔡姐！”
如同洪钟大吕，又像是寒冬腊月里的一瓢冰水从头浇下，蔡一侬终于察觉到了自己一直忽略了的那个点。
她蔡一侬不缺能力跟眼光，糖人不缺好的导演跟编剧，甚至是一些港台的演员花高价也能请来，但有一点，糖人缺钱。
资本可以输无数次，但只要赢一次便可以翻盘，但像糖人这样的小门小户只能一直赢下去，只要输一次…
那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糖人没钱，糖人更输不起。
至于你说的多方合资降低风险？
呵呵，多方合资对于一个体量不算小的娱乐公司来说跟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分担风险？那也得风险足够大，利润足够高才行，就跟仙剑一样，大小投资商多达七八家，但除去糖人跟游戏公司外，这些个投资人又能赚几个子儿？
当然，赔了也不心疼就是了。
…
不知过了多久，经过天人交战的蔡一侬终于抬起头来，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她的面色跟刚刚相比就已经差了不止一分。
见魏菁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蔡一侬终于苦笑一声。
沙着嗓子道：
“你说的对…那个霍文希就别让她进来了，我实在膈应的不行。
就让咱们两个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吧，星菁…或者说你能开出的底价到底是什么。”
眼见蔡一侬终于‘屈服’，魏菁也不禁露出冰雪融化的灿烂笑容。
一颗心早已落地的蔡一侬本以为自己早已变得水火不侵，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大致就是那种累了、不会再爱的感觉吧。
但此时此刻，当她看到魏菁的笑容时，她知道自己错了。
哎，将公司交到小菁的手里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两千万，糖人百分之六十七的原始股份。”
魏菁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刚刚还沉浸在美色中不可自拔的蔡一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看着魏菁那张如花般的俏脸时她差点没骂出声来，至于为什么没骂出来，舍不得呗？还能有啥？
妈耶，张口就是绝对控股，你他娘的比霍文希那娘们还黑哩。这种不要脸的话怎么会从你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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