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换了衣服就行了！真的！”孟若水立正站好，差点举起宣誓手保证。
秦桂菊一头汗，气还没喘匀，先把人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遍，确定没受伤才黑着脸低呵，“跟老娘回家！”
孟若水讪讪不敢说话，这是秦桂菊第一次自称老娘，看来气得不轻。
母女俩和淑华嫂子、江知青道谢，才往家走。
范淑华要跟着回去帮忙，但秦桂菊不肯，“不用，小满在家张罗呢，二花也回去帮忙了，你放心回吧。”
“真不用？你们照顾三花，我可以看着大妞二妞。”范淑华一边提议，一边给孟若水使眼色。
但碍于老娘吃人的眼神，孟若水只能装作看不到，怂怂地摆手道别，“淑华嫂子先回去吧，还有江知青，耽误你们上工了。”
见母女俩都这么说，范淑华也拗不过，只能回去，临走了也不放心，悄悄在孟老娘耳边嘱咐了一句，“桂菊啊，孩子也是好心，你可别骂她，好好给她保个暖，今儿个没什么男的在，你放心哈。”
秦桂菊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才把人支走。
“娘……”孟若水讨好地唤了一声。
不得不说，老娘一言不发板着脸的样子，让她有点害怕。
秦桂菊没分眼神给她，专注看着路，始终面无表情，“你大嫂先回家烧水了，家里晾过的水也有，一会儿泡一泡。”
好家伙，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凉意。
“我知道了。”孟若水拉紧身上的外套，不敢多说话，跳下河救人被逮个正着，糊弄都糊弄不了。
怪只怪老娘来得太快了！究竟是哪里传过去的消息？
淑华嫂子叫来救命的那波人来得都没这么快。
到了家，田小满焦急的脸色才放松下来，眼泪就这么流出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臭丫头就你能！居然往河里跳，冷不冷？”
“小满你带她把湿衣服换下来，先擦干。”
“对对对。”田小满赶紧拉着孟若水进去，“对了娘，浴桶我已经搬进来了，冷水也灌进去了。厨房三个壶的热水都烧上了，一会儿就能开，应该够。”
秦桂菊点头，把房间门关严实，去厨房看火。
直到她走远，田小满才一边给孟若水换下湿衣服，一边开口说起刚才的情形，“三花，你也别怪娘脸色不好看，听到你下河救人，她当场腿就软了，真是从田里爬上来的，一刻不缓就吩咐我回来烧水，自己跑去找你。”
孟若水心头堵得慌，愧疚感直逼天灵盖。
她哪有怪她娘呢？只怪自己让她担心。
但她是带着任务来这个世界的，那样的情形下她没得选，以后也难保不会再发生。
“大嫂，妞妞们呢？”
“二花看着呢，别操心了，快盖盖好别漏风，先把身子暖一暖。”田小满刚用毛巾裹了一个暖水袋，现在塞进了孟若水怀里，自己压着被子不让她动弹。
“大嫂，我刚怎么没看见壮壮爷奶。”
这两天她也看出来了，汾川村什么都好，就是每家每户好像都少几个人，成员不太全乎，像他家这样个个都在的竟然是少数。
田小满轻叹了口气，“壮壮他爷腿脚不好，奶听到以后晕过去了，几个水性好的村里人和新来的知青跑去帮忙的。”
“这家人真是多灾多难。”孟若水一同感叹。
“是啊，他家就剩一个壮壮了，已经白发人送了一次黑发人，再来一次，他爷奶当天就得去那条河陪孙子。”
田小满随口唠着，说到这儿声音顿了顿，转身看向包成毛毛虫的孟若水，“三花，咱爹娘对你，和壮壮他爷奶对壮壮是一样的，你懂嫂子在说什么吗？”
孟若水心虚着撇过头，怎么又绕回来了？她转移话题失败了？
说来也是，原主身体不好，全家都忧心。她来了以后，身体是好了，但任务艰巨，难免要让家人担惊受怕。
“嫂子……”
“你身体好了，全家都很高兴，但你身体一好，就又做这种只顾别人命不顾自己命的事，嫂子说句不好听的，还不如一直病着，至少能活着。”
田小满说着说着，眼泪又要往外流。
村里没人了吗？怎么每次出事都要她家小姑娘豁出命去救人，上次是，这次也是。
田小满越想越气，越想越替孟若水委屈，那么凉那么深的河呀，一个不小心还得被水流冲走。
壮壮那么大一个男孩，站在地上她都拉不动，小身子骨是怎么把他从河中央救回来的。
“大嫂，大嫂你别哭啊，大嫂我错了！”
孟若水手足无措得给田小满擦眼泪，不知此刻门外秦桂菊同样耸着肩膀，泣不成声。
还以为女儿因为追人贩子住院时，她的眼泪已经流尽了。
那几天，她一闭眼就是三花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的苍白模样。
就那么闭着眼，怎么都喊不醒。
她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心每时每刻都揪在一起。
随便谁碰一下身上就是一个乌青，脚下没力一天能摔三四次跤。
那样的日子她再也过不了了。
。
晚上，饭桌上气压低得吓人，连饿疯了的大娃都不敢随便吃得太快，小口抿着粥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孟老爹突然说了一句，“壮壮奶救过来了，卢医生不让下床，吵吵着要来谢你，我拦了，但明天应该也拦不住了，应该会来找你。”
孟若水诧异得抬头，哦，原来是在和自己说话，“知道了，那个，爹，我有话说。”
“说。”
完了，老爹也变得冷冰冰了。
孟若水硬着头皮开口，“咱们村孩子挺多的，像壮壮这么大的孩子就有几十个，别说四五岁的，还有妞妞这么大的孩子了。”
孟老爹蹙着眉，这的确是个问题，村里孩子整天和猴儿似的野在外面，很容易出事，隔壁村甚至淹死过两个，“你想说什么？”
“村里大人要上工，孩子没人带，之前也好，这次也好，我总觉得得想个办法。”
“你有办法了？不会是想你来带吧？你不是还要写造厂计划？”
孟若水试探着提议道，“我是觉得，可以让知青轮流来，大一点的学学认字，小一点的唱唱儿歌。知青做农活肯定不如教书，还是那句话，物尽其用嘛，人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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