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戚芫芃戚芫芃在净房洗好之后，就乖乖坐在床边等着。
心中带着些许紧张，但比大婚那夜好多了，这种事也许过程差不多，但里面包含的情绪和感情就很重要了。
如果是应付式，那当然毫无兴致，更有甚者与行刑无异。
但如果是心甘情愿，那就另当别论了。正如戚芫芃当下的心情，既期盼又害怕，既兴奋又紧张。
完颜煦晚膳后就去泡了温泉，一时半刻不会完事。
正当戚芫芃百般聊赖，青葱似的手指挑起垂于胸前的一缕发丝把玩的时候，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挺拔伟岸的身影出现了，他只着雪色的丝绸长袍，上面用银丝绣着精致的花纹。银色头发披散着，因为刚洗过还溢着水汽，宛如夜空上朦胧的月色，洒落一地的清冷。那一缕缕银白色的光辉，仿佛把整个世界都浸泡成梦幻般的银灰色。
戚芫芃眼中似有波光点点，轻轻眨动，不由被他吸引了所有的眸光，神秘令人不敢轻易靠近，但却又无法驱散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感觉像是有一只小虫子在挠她的心。
心头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他发现她在眸光落在自己身上，冰蓝色的眼珠仿佛海水荡漾的波纹，微波粼粼，表面无瑕，透明，但是内里却深沉，波涛暗涌。
端坐在床榻之上的柔美娇俏女子，那一头丝绸般的亮泽黑发，它就这么安静地披在女子的肩上，在蜡烛火苗的跳跃下，依然看得出顺滑无比，也迷人无比。
她身穿一身浅蓝色的对襟长裙，上好的丝绸料子勾勒出她绰约多姿的身形，如此乖巧的坐在那里，宛如淡菊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云容月貌，清丽胜仙，未施粉黛，没了首饰的修饰反而多了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瓣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出几分淡淡的漠然。
二人同在宫中，却多日不见，仿佛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对方近况，难得如此宁静的氛围。
她和他靠得这么近，让她不由闪过前世在刑场的画面，那时他们也很近。
十分庆幸自己重生了，她本以为他们只能在黄泉路上再聚。
想着想着，眼睛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水雾，眼波流转，圆圆的鼻头好似小鹿般有些发红，看着她强忍着情绪微微颤抖的身体，让人不忍，让人心生爱怜。
完颜煦冰蓝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看似冰冷的眼眸却闪过一丝困惑。
此刻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位故人，一位归来的故人。
她认得他吗？还记得他们很久之前见过吗？
戚芫芃的手颤颤悠悠地抬起，控制不住地抚上他的脸庞。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带有热度的脸，从指尖传来的温度直击心脏。
尽管完颜煦疑惑万分，但她的手不断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温热的触感从她笋尖般的指尖传来，似乎有谁在他心里敲鼓，一下接着一下，让他心神不宁。
他倏然握住了戚芫芃的手，“王后。”
声音清冷通透，仿佛来自浩瀚的星河，把戚芫芃从情绪中扯了回来。
她慌忙把手回收，用指尖抹掉眼角的泪珠，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轻地，犹如扇动的蝶翼：“臣妾失仪了，望君主恕罪。”
她神情羞赧，只怪自己情难自禁，失了礼数，往事如巨大的漩涡，一旦卷入往往沉陷其中，难以自拔。
“无碍。”完颜煦凝眸，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把她看穿。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又尴尬的味道，两个人的脸颊都是红红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连完颜煦这样极具控制力的人都觉得燥热难耐。
他双目阖上，深呼吸了几口，“明天要早朝，睡吧。”声音没了平日的清透，带着少有压喉的低沉。
意思再明了不过了，戚芫芃正准备往床靠外的那头躺下时，“睡里面吧。”完颜煦开口道。
看着戚芫芃一脸迷茫又挫败的表情，他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可爱，带着非笑不笑的神情：“孤明日很早就要起身，你多睡会，不用服侍了。”
女子侍寝一般睡床的外侧，方便起身服侍君王。
完颜煦的温柔体贴还是一如从前，可细微之处略有所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思量过，现在的他有种冷漠疏离感，骨子里透出一股目空一切的高傲。
前世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没让她受过太大的委屈。虽然后来发生那样的事情，当日他还是极力站在她这一边的。
今世仍旧是护着她，只是护着她的方式比前世隐晦了不少，可出手却是果断，不少事甚至想到她前头去了。
前世的他是不善表达，今世的他是若即若离，希望只是她的错觉。
一直在屋内垂首候着的莘菊莘蔷，见二人已经双双躺下，躬着身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帮他们放下妃色的帐幔，再把屋里的蜡烛都吹灭，默默地退了出去。
寂静的夜，月色朦胧，和风轻拂，树影婆娑，大地亦如熟睡一般恬静了，偶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围安静极了，戚芫芃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强迫自己把双眼闭阖，可就是毫无睡意，无奈悄悄地半睁着一双润目，稍稍侧头。
完颜煦貌似已经睡去，直直地躺着，一张几乎完美的侧脸近在咫尺，睫毛随着眼睑的闭阖而搭了下来，虽不似女子一样浓密亦是挺秀而富有光泽，如雕刻般面容轮廓，鼻梁直挺如峰，嘴唇的线条不似主人醒着那时的紧绷，缓和的嘴角似乎含着一缕笑意，是那么的沉静和柔和。
戚芫芃看着他，宛如能听见他那平稳的呼吸声，从他身上散发出独属于他的香气，丝丝入鼻，让人心动不已。
真好看，天底下谁不喜爱美好的事物呢？前世怎么没发现，完颜煦比印景明好看多了，真是猪油蒙了心。戚芫芃缓缓抬起手臂，一点点伸向完颜煦，不知为何涌起了想触碰一下他的冲动，微颤手指停留在完颜鼻尖的上方，仅一寸之外时，完颜煦骤然睁眼！
戚芫芃大惊失色，快速的抽回手臂，想顺势翻身，可完颜煦比她更快，一只大掌以风驰电挚的速度擒住了那条细白绵软的手臂，直接翻身压在她身上，声音带着磁性问：“不睡觉，想干什么？”
被压着的女子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次她却没有闭上双眼，眨了眨眼后，只是半垂眼帘，浓密的眼睫似羽毛般轻柔地扇了扇，仿佛挠到了完颜煦的心尖上，有些发痒。
人，毕竟是七情六欲的凡人，吃五谷杂粮，而最难控制的则是从心中产生的真情实感。要是一味压制自己内心的感觉，反而遭到更大的反噬，所谓理智，在此刻被击得碎骨无存。
完颜煦在此景正在遭受了情感的反噬，当下他已无法用理性思考，他身下的女子娇媚的脸庞彷如涂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泛着诱人的绯红。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面庞，指腹划过的是触手可及的柔软细腻，如晨间沾染着滴滴露珠的花朵，轻轻一捏，娇嫩欲滴，让人反而产生蹂躏的冲动。
完颜煦一低头，在女子的润盈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女子的手紧张地攥紧了被褥，在二人轻微的触碰下，徐徐地闭上了双目，身心感受着这个令人悸动眩晕的瞬间。
缱绻旖旎的气氛在二人周围发酵，浓稠地化不开，眼眸偷偷睁开一条缝隙，偷看着那张靠得很近的俊颜，任由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感觉自己身子变软变轻，全身的力气在慢慢流失。
四周的急剧升温，良久之后，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开，气息变得紊乱急促，余味无穷，完颜煦浑身气血翻腾，已经急不可耐想把身下的女子狠狠地锁进自己的身体。
倏地，一声细微的声响传进了他的耳蜗中，猛然扯回了残存的一点理智，他动作一滞，面色冷了下来，低哑地说道：“外面，有人。”
戚芫芃眉宇间的春水亦不复存在，双眸霎那间划过一丝警惕，用几不可闻地声音道：“怎么办？”
原本暧昧旖旎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莫测。
完颜煦刚才温和柔情俨然消失殆尽，恢复成一副冷傲的模样，他继续压低声音说：“你继续弄出点动静，吸引注意，我去查看一番。”
“我弄出动静？”
一时之间，戚芫芃面露茫色，不知能弄出什么动静能吸引那人注意，他是偷窥还是偷听稍不明朗，也不知那人背后的目的。
看着女子还未褪去的余霞的面容上略微茫然的神色，完颜煦凑到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女子瞬间面露难色，低头略思忖一下，娇羞的神态更甚刚才，一瞬之后，她还是轻点了一下头。
完颜煦悄然起身，赤足落地，被甩动雪色的丝绸长袍如翻起的层层波浪，他回眸示意一下，下一瞬女子似痛苦又似欢愉声一阵有，一阵无的飘荡在屋中。
“嗯...有点疼......”
“我...尚能忍……”
“轻...轻一些……”
完颜煦的动作极轻，踩在油木地板上，没发出一点儿的声响，这朦胧的夜色中，那双蓝宝石般的双瞳闪烁着摄人又机警的光芒，宛如在夜幕之下的丛林中，蓄势待发的野兽眼睛，眼下无法判断那人在哪一扇窗户外，无论是大门或是窗牖，只要一拉动，定会惊动那人。
完颜煦踌躇一瞬，要看清或是要听清他们的动静，无非就那两，三个窗牖而已，选定一个后，弯下身子一步一步靠近，骤然推开中间的窗户，准备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堪堪看到一道残影飞速跳去回廊下的草丛中，再无动静。
戚芫芃闻声而至，朝窗牖外张望两眼，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眼眸中当即掠过一丝失望。
二人把蜡烛点燃，屋内一下瞬间变得通明，在被推开的那扇窗牖的隔壁窗牖上，发现窗户纸有一个破洞，果真有人在偷窥。
完颜煦神色不虞，嘴角微掀，讥诮道：“当真是无孔不入。”
“今夜在此的，有云水台原本的宫人，还有几个我凤和殿的。要不要现在去搜查一番。”戚芫芃如勾玉般的眉梢暗蕴着丝丝冷意。
完颜煦略一思忖，“如今是男是女不知，只凭窗户上的破洞也找不出什么线索，倒不如以静制动，先不要打草惊蛇，他们必有后续的手段。”
说完，他神色冰冷，可眼眸染上一丝薄怒。
今夜，他故意遣走了暗卫阿刃，就算只是与她仅仅是同榻而眠，也不愿意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就这么巧，阿刃不盯着倒是让别人盯了去。
戚芫芃颔首，深以为然，柳眉紧蹙，现在大张旗鼓地叫醒所有人审问，肯定问不出什么，不单单是自己，连完颜煦身边也暗藏着无数双监视的眼睛。
二人皆有些怅然，那些暗中搅动风云的黑手一日不连根拔起，连就寝都被人监视，怕是一天安稳日子都过不了。
二人兴致怏怏地回到床榻之上躺下，经过刚才一遭，原本葳蕤潋滟的气氛一扫而散，只能直挺挺地各睡各的，默契地都不发一言，尴尬的气氛重新蔓延在二人之间。
完颜煦此刻已经完全清醒，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倘若没发现被偷窥，他怕是已经对身旁这个未成年少女下手了，不免有些懊恼，一直自诩自控力极强的自己，就在刚才，几乎半个身子跃进雷池了，在她心中，自己肯定是轻浮的登徒子。
他闭上双眸，极度隐忍，心中在无声地连连念叨，下次绝不能再这样失去控制，起码等到她十八岁！
而他身旁的女子美眸流转，余光扫了完颜煦几眼，发现他已经把眼睛闭上，无言的叹息从心中逸出。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人事，如今氛围全无，看来今夜...还是乖乖就寝吧。
“对了，我记得我说过，只有我们二人，就不要孤啊，臣妾这些称谓了。”
正当戚芫芃几乎睡过去，迷迷糊糊之际，传来了完颜煦哝哝地说话声，她霎那间没反应过来，“嗯？那叫什么？”
“以后只有我们二人，我唤你芫儿可好？”完颜煦看向躺在他身旁之人，眸底泛出柔色。
“芫儿...好呀，”戚芫芃一时讷讷，很快，清浅的莞尔染上面容，略略一想，“为何不唤芃芃，以前家里都是叫我芃芃的。”
完颜煦忽地发出一声轻笑，温润之色罕见地浮现在他的脸庞，语气格外柔和道：“正因如此，别人都唤你芃芃，而我唤你芫儿，才显得我是独一份儿。”
盈然的笑意若一朵牡丹在戚芫芃双颊绽放，没想到，堂堂东弥君主竟也有这等女儿家似的小心思，着实有点可爱。
她缓缓转过身，与完颜煦四目相对，“那我称你阿煦，怎么样？”
“甚好！”完颜煦抿起一丝微笑，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阿煦，听起来就跟自己现代的名字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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