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死了。”
少女的话语没有掺杂任何情绪，只是单纯点出了事实。
躺在病床上的看着年近六十的男人也并未感到冒犯，反而一副‘终于尘埃落定’的模样。
或许还有几分期待。
男人极为艰难地开口道：“我知道，我早已做好准备了……”
在他做出选择时，就知道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
少女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心里的红宝石链子，“那么，你还是坚持之前的愿望？”
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男人的病情。
对她而言，眼前的男人只是曾经的下属的后代，既然他们这一家族遵守着对她的承诺，她自然会给予好处。
男人依靠着呼吸机，再一次对着少女说出自己的请求，“是的……我、我想请您将我的儿子培养成……家族优秀的继承人……如果，他不想继承……那、那我希望……您、您能保护他这一辈子……不让他受到……打扰……”
这世上也只有眼前的少女能达成他的请求。
除了她，男人也不相信其他人。
他也考虑过，那个孩子很大可能不想成为家族的继承者……
所以，他这两个请求最终都是希望他的儿子得到少女的庇护。
祖先留下来的古书中记载过少女的行事风格……她没教导过别人，但喜欢追求新鲜的事物，想必对于这件事会有一定的兴趣。
只要有一层关系，哪怕再浅薄，少女都会给予保护。
所以当初她才会有那么多同伴追随。
“好，我答应你的请求。”
少女自然也猜到了男人的想法，但她没有多说什么。
就当是让她睡了一场好觉的谢礼吧。
……唔，这件事听起来的确挺有意思的。
就当打发时间了。
.
这天实在不是个好天气，暴雨从中午持续到了现在，下班的高峰期，车流拥堵，时不时能听到鸣笛声，还有交警在维持秩序。
雨珠啪嗒啪嗒砸在车窗上，让人听着都感觉心烦。
后座的兰蹊按了按眉心，又看了眼窗外，表情很是冷淡。
“明天有什么安排？”他突然开口问了句。
坐在副驾驶上的周珏明侧身回望，而后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上午有场例行会议，下午和……”
车里安静了一会，兰蹊再次开口道：“推迟一天，明天我有事。”
“……”
周珏明有些意外，不过并不是因为兰蹊突然改变计划的意外，而是知道明天是那个男人的葬礼，兰蹊并不承认的父亲。
“你是要去……”周珏明顿了一下，他在犹豫是否是自己猜错了？
兰蹊自然注意到了周珏明情绪分明目光，“是他的丧礼。”
两人除了上下属关系，还是大学到现在的朋友，这事倒没什么不好说的。
那个人叫林棘，按血缘关系来算，的确是兰蹊的父亲。
“我以前和他说过，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的丧礼上。”
兰蹊一向守约。
周珏明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并不意外兰蹊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许当时说的话还要更决绝吧？
因为兰蹊和那个男人关系是真的很不好啊。
所以……“那明天多带几个人去吧。”
周珏明也是真担心兰蹊在那个人的丧礼上搞事，所以还是多带点人，保证能全身而退吧。
兰蹊垂下视线，淡淡道：“没必要，我不会做多余的事。”
他和那个人，早就没有关系了。
在那折腾，倒显得有些滑稽好笑了。
林棘是个疯子，兰蹊小时候的苦难都是源于这个人。
兰蹊从小就意识到，这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厌憎着自己，觉得是他害死了母亲，所以甚至想要弄死他……
对于一个想要弄死自己的人，兰蹊又怎么还会把他当做父亲看待？
“……”周珏明张了张口，“倒也不是，主要我听我爸说，那个人的合作伙伴有些来路不明的，我爸都没查出来……”
怎么说兰蹊都和林棘有血缘关系，要是他把遗产留给兰蹊，虽然说兰蹊大概率不会接受，但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在丧礼上做什么？
还有，听说……
周珏明再度犹豫了许久，斟酌道：“最近这一年，我听说你呃……他身边多了个女人，听说很是宠爱，还为其拍下了一颗极其珍贵的红宝石……”
话还没说完，就被兰蹊冷淡的目光止住了。
周珏明强撑着清了清喉咙：“好吧，我是想说，你得小心那个女人了。”
万一是个有野心的，老的死了，把心思打到小的身上……
兰蹊觉得周珏明脑壳抽风了，“你找时间看一下医生。”
他可不觉得自己会跟一个陌生女人有什么牵扯，更何况那女人还与林棘有牵扯。
兰蹊之前也听过那些传闻，不过在他明显表露的不悦后，那些消息就再也没有传到他面前了。
当时他还觉得可笑，不是说情深么？怎么又找了一个？
周珏明耸耸肩，“或许是最近你安排的工作太多，让我压力太大了……”
这明晃晃的心思啊。
兰蹊嘴角一扯，出声‘安慰’道：“放心，下个项目就快开始了。”
这是要让他更忙的意思啊。
周珏明默默闭上了嘴。
.
天空还是和昨日一样阴沉，细雨如丝飘落，空气都是湿润的。
这个丧礼的现场看起来和普通人的丧礼一样，没什么区别，肃穆、安静，黑色的伞来来往往的。
黑色的车子在指定区域停下，司机绕到后座车门，撑着伞拉开车门。
这雨看起来还要下很久。
兰蹊的出现自然引起了一点小骚动。
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毕竟他们和这场丧礼的主人翁林棘也算熟识，知道兰蹊和林棘关系。
虽然兰蹊一直表现得和他父亲不和，但他父亲林棘似乎有意修复……说不定就有打算把遗产留给儿子。
那么，这段时间在林棘身边出现的那个女人……
大多数人顿时有想看好戏的心思。
不知道会不会在这丧礼上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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