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武林故事。
夏老爷子看着翻身起来的佟韵，慢慢道：
“小韵啊，看清楚了么？我刚才要不是把你带了出去，这一肘撞实了在你身上，人就废了。”
“若是打架，我这一肘过去，敌方肋骨撞折，那算轻的！”
“可要是拼命，这一肘的要求，是让肋巴尖撞进对方肺腔子里面去，才算你功夫到家！”
“最重者便是杀人！一击之下，务求肘击剑突，骨入心脏。”
见佟韵表情凝重点了点头，老爷子这才继续道：
“单羊顶肘，若只是如练习时候的大架子一撞，势子虽重，直来直去，你都未必能打得到人，反而会使自己招式用老，难以反击。”
“所以这一招，发力的要诀，虽在地、腿、胯、腰乃至肩、肘的整劲儿发放上，讲一个‘五合三催’，但是用时的奥妙，反而是在起肘的前一步功夫上。”
王不凡听到这里，心里忽地一动。“五合三催”，是自家螳螂拳的说法，不是八极的说法吧？
夏爷爷是故意这么说的！这是在教自己东西呢！
老爷子保持着式子，右臂区起，右掌立在面前，随即掌心向外一翻：
“这另外一只手，不论‘带、缠、抓、拿’什么手法，能让对方失衡是最好！”
“若是不能，便要身子切得进去！这右手的一动，你务求要或搭或架，挂到对方左臂，打开对方半个身子的大门！”
佟韵皱着眉头，揉了揉手腕子：
“可是爸，刚才你这一带一摔，不像是咱家的功夫啊！”
老爷子哈哈一笑：
“你看出来了？我刚才这右手一拨一带，已经融合了太极云手的起势、鹰爪和螳螂手连抓带扣的功夫。”
“脚下用的，不是咱们八极的四六步和熊步，而是螳螂拳‘小登山’暗腿之用法！以我的足弯，扣住你的脚踝，让你退无可退！以膝盖压弯了你的小腿，让你重心丢了！”
“这下边一腿，上面一带，就是你失衡被甩飞出去的原因。”
“你再仔细感受感受吧。”
老爷子话说完，扭头冲着夏梦雪和王不凡道：
“你两个小家伙——”
“看清楚没啊？”
果然，老爷子早就注意到夏王两个小家伙了。
夏梦雪不管不顾地几步冲了上去，抱着老爷子胳膊就开始摇晃撒娇：
“看不清楚啊！爷爷——你那么厉害，谁能是你的对手啊！”
王不凡笑着跟长辈打招呼：“夏爷爷，佟姨。”
佟韵笑着道：“小凡来啦。”
老爷子冲王不凡点点头，一脸得意之色：
“你小子看清楚没啊？刚对你佟姨使的招数，还是你师爷曲连城教给我的呢！”
“啊？！还有这事儿？”
王不凡一愣。
“可不是么。来来来，都过来坐，听我这老家伙给你们讲讲古！”
老爷子笑着招呼他们围了一圈坐在地上。夏梦雪和王不凡南北面对，老爷子和佟韵分坐了东西向。
夏梦雪笑得最是开心：“好啊好啊，我最爱听爷爷讲故事了！”
然后抱着佟韵的一条手臂，就把脑袋搭在她妈妈的肩膀上，小母猫似的黏人得很！
完全没有在外面那副“天大地大老娘最大”、母老虎巡山一般的样子了！
佟韵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瓜顶：
“你爸呢？”
“我爸炖鱼去了，一时半会儿的完事儿不了，得看着柴火呢！”
“不用管他了，爷爷，你快讲啊，人家等着听呢！”
夏梦雪眨着狐狸眼，半夹不夹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好好好，爷爷想想啊，从哪儿说起好呢——”
老爷子一脸宠溺之色，笑着摸了摸自己下巴：
“说起来话就长咯……小凡，我跟你师爷曲伸曲连城（编者注，连城为字），多少也得算是不打不相识。”
王不凡闻言心里一惊：“夏爷爷，您跟曲爷爷，以前还过过手？从来没听我爸提起过这件事啊？”
老爷子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我年轻时候脾气大，自以为功夫练得不错，有些目中无人的意思。现在想想，纯他娘的混蛋一个，不懂人事儿！”
夏梦雪听了哈哈大笑：“爷爷，你还有那样儿婶儿的时候呢？”
老爷子一摊双手：“嗨……谁还没个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了？”
佟韵拍了拍夏梦雪的脑袋，笑道：“你爷爷啊，以前可是个火爆脾气呢，当年我跟你爸结婚，他就没少在里面捣乱。”
“啊？”
夏梦雪扑棱一下坐直了身子，一脸的好奇：“还有这事儿？我咋从来都不知道？”
佟韵笑了笑，又把她搂了回来，小脑瓜按在自己肩膀上：“以后有机会，让你爷爷再给你讲。先听爷爷说故事。”
“哦，那爷爷你继续说啊！”
老爷子冲着佟韵点点头，笑道：“我啊，这辈子犯浑的次数还真是不少。好在从没铸下过什么大错，得算是命好了。”
顿了顿，继续讲了起来：“当年曲连城从青泥洼刚来春都市的时候，穷得很。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家道中落，小小岁数就出去赚钱给老爹看病，也是甚为不易了。”
“当时练武的圈子里面，我听人提过一嘴他的名字，说是练螳螂拳的，‘莱阳三山’的师承。”
“我师父亲口说过，那‘莱阳三山’是胶东半岛的好汉，功夫硬着呢，手里不少小鬼子的命！可以说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真正的英雄！”
“曲连城既然是他们的徒弟，我心里自然就高看一眼。”
“然后有一天，听人说他捞了个差使，给鬼子干什么活。”
“我一下子就怒了，咱堂堂龙国习武之人！咋能给鬼子干活？”
“于是半夜摸上门去，质问他是不是给鬼子干坏事了？然后不由分说，就跟他动了手。”
王不凡听到此处，皱着眉头插嘴道：“夏爷爷，这不对啊！我师爷，绝不可能给小鬼子干活啊！”
夏老爷子狠狠一拍大腿：“可不是么！我也是后来，才整明白这件事儿的！”
“可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啊！他要解释来着，我也不听。就算是当时他解释了，我那时候，多半也是不会信的！要不怎么说，年轻发混呢！”
夏梦雪又坐直了身子，一脸紧张：“爷爷，那你真跟曲爷爷动上手了？你俩没受伤吧？”
老爷子皱着眉头，回忆当年的场景，慢慢道：“咱八极拳动手不容情，我又是带着怒气去的，自然不会留手。”
“我知道螳螂拳素以出手速度和招式变化见长，若是让他抢了先手，我可别吃了亏！”
“于是仗着自己比他大点，又觉得功力上能强些，上去就是猛虎硬爬山，接了眼望三点手……”
“搭手过了几招，我就发现不对。这家伙全是卸力防守的招式，连打连退，竟然是一招攻手都没出！”
“我心里疑惑，故意放了个左肋的空门给他，没想到他不但没接，反而往后跳出去了。”
“以他手上的速度，这个空档没有不进的道理。我当时的打算，是拼着挨他一下子，想用虎抱头，去硬磕他锁骨！”
“要真是这么打上了的话，”
“恐怕我俩——”
老爷子摇了摇头，嘿嘿一笑：
“就是个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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