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她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吃过晚饭，老太太把钱袋从怀里拿了出来，解开口子，哗啦倾倒在桌上的簸箕里。
二毛和三毛猛的冲了过来，哇的一声惊呼：“好多铜板，我要数，阿爷阿奶，今儿轮到我们数钱了。”
姜老头子笑眯眯：“好好好，数对了阿爷奖励你们一文钱。”
陈氏不由挺直脊背，眼里带着骄傲，她生的孙子果然还是最受宠的，之前大毛和小蝶数钱的时候，公爹可没说给这一文钱。
两个半个孩子听说还能有一文钱，就吱哇乱叫开始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一百八十五。”
“阿爷，是一百八十五。”
“不对，不对，是一百七十八。”
已经是第四次听到这一百多文的报数，一旁看着两个孩子争论的大人，仍然兴奋的脸庞红红，双眼冒光。
看着争得面红耳赤就要动手的兄弟俩，姜月连忙上前去和稀泥：“你俩这差的可有些多，来，大姐当个裁判看看你们谁能得到这一文钱。”
姜月有意引导他们，先把一堆铜钱先是五个垒成一摞，再两摞分成一组，完了再让他们数数一共多少。
两个孩子刚才听到大姐说两两一组是十个，很快就明白怎么数：“一十，二十，三十………一百八十……”
二毛看了看最后三个孤零零的铜板，沮丧极了：“一共是一百八十三。”
陈氏见到手的一文钱飞了，上前就是一人一巴掌，骂骂咧咧：“猪脑子啊你们，数个数还能数错，一天天的饭没少吃，也没见往脑子长长。”
三毛吃痛，哇的一声就哭了。
本来就是为了逗孩子开心，偏这陈氏认真和孩子较劲，姜老头子脸上的笑就淡了下来。
他身为公爹也不好和儿媳妇叮当嘴，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伸手拿过两文钱，一个孩子手里塞一枚，哄道：“去玩儿吧，这是阿奶给你们的，谁找你们要都不许给，赶明儿货郎过来买块糖甜甜嘴儿。”
两个孩子抓着铜板顿时止住眼泪，谢过阿奶就一溜烟跑了。
陈氏见两个儿子一人一枚铜钱，比之前公爹说的还多上一文，也眉开眼笑起来。
只当老太太那句谁要都不许给是警告大毛小蝶的，只觉得老太太当真看重她的二毛三毛，一时间连背脊更挺直了几分，扫了眼旁边站着的两个妯娌。
老太太一抬眼就看到她这副嘚瑟的面孔，淡淡道：“二毛三毛的那两枚铜板，从你的分红里扣。”
陈氏心里愤愤，打定主意明天定要多吃两碗饭，她可不吃这个亏。
老太太又取出两文钱给了大毛和小蝶，这是你们之前数对的奖励，我和你们阿爷才不做那偏心眼的老头老太太。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三个儿媳妇一眼，赵翠英含笑看着大毛，叶氏有些讪讪。
独有陈氏一脸期待的看着姜老太太，希望老太太说这两文钱也从分红里扣。
姜老太太可没和她心有灵犀，见陈氏一副让自己多说点儿的模样，只觉得她十分脑抽犯贱。
索性满足了她：“后天你男人就要去长沣镇服役，明儿你搁家里把他要带的东西收拾收拾。”
又转头看向赵翠英：“明儿你一道去运河。”
赵翠英欣喜应下，分别几天，服役虽说有钱拿，但那份辛苦也是实打实的，她在家里也是时时担忧。
陈氏一点也不想在家搁着，长沣镇又不远，做什么也收拾不了一天的行装，她还是喜欢在那里吆喝，看着一文文铜板进账，虽然她摸不到。
但对上老太太的眼神，她知道反对也没戏，便悻悻的闭上了口。
不提几家欢喜几家愁，一夜倏忽而过。
天还未亮，大公鸡就扯着嗓子撕裂了黑暗，姜月迷糊间听到院里已经有人走动的声响，也慢慢醒转了过来，躺着醒会神的功夫，院里更加喧闹了起来。
推开房门，天已经蒙蒙亮，姜大河和姜大山忙着把四只木桶套好放上板车，又把几个大背篓放上去，每个背篓里都垫着浆洗干净的粗土布，又招呼赵翠英叶氏四人抬了一簸箩馒头出来。
把每个背篓都填的满满当当，陈氏从灶房出来，招呼他们快去吃饭，这几日的早食都是每人一个大白馒头，一碟切的碎碎的酸豆角，一碗蔬菜汤。
众人快速吃完，在天光大亮前出了村子。
怀着期待忐忑的心情赶往运河。
………
一行人一路不敢停歇，紧赶慢赶到了姜大江服役的这段运河，去到就先去挑水烧火，把铁锅装在那个简易灶台上，争取在役夫们下工前煮好四桶椒姜疙瘩汤，再把馒头一锅锅热好。
秋日的早晨已经有些凉意，他们愣是忙的汗流浃背，在热到最后一背篓馒头的时候，差役敲响了铜锣。
老太太忙招呼姜月：“你今儿盛汤，大毛收钱，我和你三婶三叔卖馒头。”
又看着赵翠英：“你看着火，不要心急，背篓里剩下的馒头热透才能拿出来。。”
很快役夫们领了差役发下的蒸饼就狂奔过来，姜月还看到有人摔了一跤，也顾不得疼，爬起来就着急忙慌开始跑。
在前面的人被人赶上也开始奔了起来，生怕排到后面买不到汤或馒头，
心里正着急，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过来：“大家都别急，当心摔着，今天煮的多，每个人都有，锅里还留着火，到时大家若还要我们再煮。”
役夫们果然慢了下来，姜月忙擦了把额头的汗，娘哎，刚才那些役夫们疯狂的样子，像极了她看小说时流民为了一口吃的抢夺大户人家的样子。
况且若是磕了碰了后面泡在水里再感染，早知道这时代可没抗生素，一条人命说不得就没了。
见他们情绪平缓下来，姜月长舒一口气心也落了下来。
一边拿长勺搅疙瘩汤盛汤，一边和面前第一个客人寒暄：“这位大伯，今儿晨起似乎天又凉了一些，我们这汤今天煮的时候多放了些辣椒和生姜，这么热热喝上一碗，逼出寒气，免得落下寒疾。”
穿着补丁短打的汉子爽快一笑，接过碗，让出了位置给后面人。
轻轻吹了吹，微抿了一口：“这一上午就想着这碗疙瘩汤了，以前服役只觉难熬，这几日许是心中有了盼头，竟觉得时间快了许多。”
一旁排队的役夫们都连连赞同。
望了望远处正往这里张望的差役，这话姜月可不敢接。
椒姜疙瘩汤依旧卖的很快，姜月看了看在他们左侧的姜老太太，竟发现还有满满一背篓馒头没有卖完，不应该啊，刚刚明明生意火爆呀！”
馒头摊前围了这许多人，看他们猛咽口水的样子，分明大家也都很想吃呀。
姜月凝神听他们谈话，就知道症结所在了。
看着姜老太太看着馒头紧皱的眉头，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扬声道：“各位阿爷，叔伯们，各人的饭量有大有小，若是你们吃了蒸饼还想吃馒头，又没有肚子吃一整个的，可以拼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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