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锦衣卫百户所，东方渐渐泛白。
从张家取回来的账本被贾蓉放在胸前，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单一个扬州富商为下海做生意就把整个江浙上下打点了个遍，还有一些明明知道张家和倭寇往来却收了银子当真眼瞎。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大夏也不遑多让，钱从哪里来？靠搜刮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有几个钱，大头还不是富商们的孝敬？
拿人家手短，贪污腐败就是从这里来。
贾蓉没有时间回园子休息，带着张小娘子马不停蹄的回到张家找牛源。
“牛将军，立刻带人把这几个扬州府官员抓起来，然后封锁消息，务必尽可能要昨晚的事不外传出扬州府，另外传出去消息，发生在张家的事情已经查明，乃是倭寇惦记张家钱财偷偷进的扬州府，被锦衣卫发现一举拿下。”
封锁消息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接下来怎么处置要等雍乾帝的指示。
“末将领命，侯爷，昨晚搜查张家之时发现张家却有不少人和倭寇有来往。”
“意料之中，张小六只是个领头的，具体的事还要下面人去做。”说着看向和他一起回来的张小娘子：“这些人牛将军抓起来带走审问。”
张小娘子不敢抬头看贾蓉，对于贾蓉的处置更不敢说什么，张家好不容易保存下来，可不敢在这时候触怒贾蓉。
而且她打算重新审查张家上下，凡参与和倭寇往来的人全部清除出张家。离开大牢之前张小娘子去见过张小六，张小六知道自己可能没办法走出牢狱，于是把掌管张家的权力转交给她。
说起来，张家也是扬州大族，无奈张小六的儿子辈中无人能顶起重任，想着为张家尽可能留下多的财富张小六才铤而走险做起下海的生意。
孙子辈中也就张小娘子打小聪慧，寻常时候家中之事都是张小娘子打理，现在张小六出不去，把家族生意交给孙女也是顺其自然。
特别是在得知贾蓉没有把张家全部罚没后更是叮嘱日后凡事要抱紧新任浙直总督的大腿。
眼见着贾蓉就要离开，张小娘子忙执女子礼道：“侯爷，小女子有个不情之情。”
“何事？”
“不知侯爷能否暂时不要撤掉参军府的兵马？”张小娘的眼中充满希冀。
贾蓉感到意外，大兵包围不是想着赶紧把兵马撤掉，反而希望多围一段时间，着实让人想不通：“理由？”
张小娘子看了看牛源，欲言又止。贾蓉挥了挥手示意牛源下去忙。
等牛源离开后，张小娘子才道：“祖夫把管家之权交给民女，无奈张家突遭巨变，府中人恐不服，需要侯爷帮忙。”
有意思！
狐假虎威？
贾蓉眯着眼，心想又是个聪明的女人，有意逗逗小姑娘。
“小娘子凭什么认为本侯会答应？能不能掌控张家是你的事，与本侯何干？”
张小娘子鼓了鼓气道：“承蒙侯爷开恩，放我张家一条生路，日后张家愿意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贾蓉刮目相看，商人趋利避害的本性啊！小姑娘年纪不大做事倒是果断。
“要知道大兵围府，对你张家的生意可是不小的打击，你那些个长辈恐怕也会想方设法撇清关系吧？”
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不管在哪里都适用。
“如此再好不过，祖父一招不慎险些葬送基业，有这一遭不破不立张家才能继续长久下去。”
贾蓉点点头，小姑娘的见识不一般，论起来见过的女人中也只有黛玉、探春有这般见识。
“本侯并没有撤兵的打算，张家罚没的金银限期一个月交由牛参将押送进京。”
张小娘子展颜，也就是她有一个月的时间运作，虽然官府的兵马不会为她所用，但是只要站在张家大门外面就是天大的助益。
“小女子如是多谢侯爷。”
贾蓉听到她的自称，才知道小姑娘叫张如是。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么？”
张如是脸颊一红，没想到面前的大人竟然出口成章打趣她，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如是先行告退。”
太羞人了，哪有当着面撩拨的？张如是慌乱行礼告退。贾蓉见此莞尔，本就是故意打趣，不然凭着先前的话还以为是多么心机深沉的女人，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家家。
望着张如是离去的背影，贾蓉和牛源交代一番离开了张府。
回到园子，把昨晚之后发生的事和黛玉说了说，交代要继续在扬州待上月余便去补觉。
至于孙家娘子的事情，有贾蓉的特别交代相信张如是会处置妥帖。
众女知道贾蓉在扬州有事要办自然没有意见，反正都是游玩哪里都是一样。
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之后贾蓉才把扬州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成奏折，连带着张家的账本一起快马加鞭送进京。
“姐夫，那个扬州知府似乎在到处求人，特别是牛将军开始抓捕官员之后，范奎有逃跑的迹象。”
贾环在书房内给贾蓉汇报监视范奎的情况。
“让锦衣卫帮忙把人抓起来，详细搜查知府衙门和范奎的府邸。”
贾蓉毫不犹豫的下决定，范奎肯定不干净，想着张家账本上涉及的人，范奎就是找到京城的关系都跑不脱。
其实贾蓉是在甩锅，按照雍乾帝给的权力完全可以根据账本抓人审查，但密密麻麻的账本让他感到棘手，弄不好会引动东南官场地震，他是浙直总督不错，说是封疆大吏也不是，不管不顾的抓人会成为众矢之的。
“环哥儿，派人通知下去，浙江、福建、安徽、江南省、南直隶五品以上官员限期半个月内到扬州述职。”
贾蓉本来打算在到金陵之后才召集下面的人，现在计划有变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干脆临时在扬州办公。
既然已经出手，就不能在事情没有落定之前走人。
接下来就是无所事事的等待。
根据贾家的渠道，贾蓉得知奏折送到雍乾帝手里之后，雍乾帝在早朝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命令锦衣卫指挥使牛斌亲自带队南下调查，随之而来的是朝堂中的暗流涌动。
让锦衣卫而不是刑部、御史台出手，一定程度上表示雍乾帝相信贾蓉上报名单。
既如此，东南官场免不了一场地震，大换血，这里面就有非常多的门道。
中央和地方的关系向来不是孤立的，特别是大夏一朝中央集权已经发展到顶峰，贾蓉甩锅给雍乾帝也是考虑到里面的复杂性。
随着贾蓉出手搅动，北静王倒台后新的朝局平衡意想不到的从东南官场开始建立。
不过，贾蓉却不管这些，趁着间隙带着黛玉、苏小婉往苏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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