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走出看守所外。
正午的烈日打在头顶，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眼睛有些疼。
他抬手挡住阳光，感受着久违的自由。
不远处，沈御荣将车子停在路边。
他对着沈复不停地招手喊道：“沈复！这边，这边！！！”……
……
沈御荣是特意来接沈复出狱的。
一路上他絮絮叨叨地讲述着沈复不在的这段时间，宁绾和宁砚书周围发生的事情。
在听到盒饭店大门被人泼油漆，宁砚书被记者在幼儿园围攻的时候。
沈复的双唇紧抿，眼底像是要淬出寒冰。
可是当又听到宁绾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慢慢调转局势。
他的眼神，复又变得柔软且骄傲……
……
车子不急不缓地行驶在马路上。
原本只半个小时的路程，沈复却觉得格外漫长。
越靠近龙首村，近乡情怯的感觉便越是深刻。
沈复一路上都在沉默着思考。
该往哪个方向磕头，才能求得宁绾的原谅……
……
突然，驾驶座上的沈御荣开口问沈复：“沈家豪和沈鑫煋全都被带去警局问话了，这件事你知道不？”
“嗯。”
“沈鑫煋因为涉嫌故意杀人罪，带去调查。沈家豪则是因为与龙霸天私采、倒卖河砂的事。”沈御荣叹一口气：“这几天，沈豪集团乱作一团。大家为求自保，纷纷选择低价抛售手里的股份。我这5%握在手中，一下也无所适从。”
“我说过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沈复莫名其妙地再次说出这句话。
沈御荣足足愣了有5分钟。
最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合着闹了半天，我才是那颗不被保护的蛋？”
当初沈复未选择将股份直接转移到他的名下，沈御荣一直觉得奇怪。
而如今，他越想越觉得如此。
沈家豪为了坐稳沈豪集团的总裁位置，以第一优先购买权，花高价收购了沈复手中的所有股份。
这笔钱，自然也出自龙霸天的赞助。
可随着沈家豪丑闻的爆出，公司股票跌到了又一个新高度。
沈复卖了股票自然能全身而退，可自己这仅有的5%，现在只怕连300万都不值钱了。
“沈复，你简直太奸诈了！！！”……
……
车子终于行驶进小区。
很快就开到了楼下。
远远望去，沈复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等待的宁绾、宁砚书、沈序以及陈丽敏。
车子停稳后，沈复迫不及待地开门下车。
宁砚书朝着他招手，向他跑去：“爸爸！~”
沈复弯腰，轻松将他抱起。
抬起头，看见不远处宁绾正对着他微笑。
空缺了许久的心，在这一刻，总算得到了圆满。
在楼梯入口处的地上，还放置着一面燃烧的火盆。
与当初宁砚书出院时，陈奶奶准备的无异。
沈复抬脚，轻轻跨过火盆。
宁绾将水盆里沾了清水的柚子叶，朝着沈复挥去。
晶莹的水珠洒洒漫漫，一颗又一颗，落在沈复的头上、身上。
沈复深深吸口气。
鼻尖还能嗅到几缕柚子的清香，味道很是好闻。
陈丽敏问沈复：“监狱里的东西有带回来吗？”
沈复摇了摇头。
“不带就对了，哪怕带回来了，也要全都烧掉。”她叮嘱沈复说：“一会儿用柚子水洗个澡，身上的这套衣服，回头也一起烧了吧。”
沈复点头。
知晓宁绾和沈复还有许多话想要聊，陈丽敏和沈御荣也识趣地不再留下来打扰他们。
等到回去后，沈复洗完澡出来时，宁绾正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手机。
宁砚书也垂着脑袋，站在沙发旁边。
沈复咽了咽口水，走过去。
没有一丝犹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绾绾，我错了。”
宁砚书见状，立马反应了过来。
也跟着跪下：“妈妈，我也错了。”
宁绾没有理他们，又继续刷了一会儿手机。
直到十分钟过去了，宁砚书跪得膝盖有些疼。
他悄咪咪地抬头，打算趁宁绾不注意，换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跪。
可宁绾却突然将手机放到一旁。
她双手环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问：“说吧，你都错哪儿了？”
沈复一五一十地认罪道：“不该不和你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主。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害你和小书为我担心，连累你和小书为我受罪。对不起……”
“呵，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宁绾冷笑一声。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打着为我好的旗帜隐瞒我……你问过我了吗？你考虑过我的想法了吗？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会站在你身边，陪着你共同进退呢？”
沈复明白宁绾为什么会生气。
他没有着急辩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宁绾发泄完怒意后，才缓缓开口解释：“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我才更不敢告诉你。”
沈复说：“绾绾，我不是未卜先知的神。对任何事，我做不到有十成十的把握。”
“这次的事情，即便不是我主动设局，沈家豪、沈鑫煋、龙霸天……想要对付我的人何其多。倘若我真的进了监狱出不来，那么至少可以让作为受害者的你们，从这件事情中彻底地摘除干净。”
沈复叹了一口气，道：“……等到过去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靠着银行卡里的那一笔钱，足够你和小书换个城市、换个国家，开始全新的生活。”
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考虑。
宁绾理解沈复的想法。
她也知道，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以身为饵，以己为局。
将所有人一网打尽，只求得日后安稳。
可宁绾就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倒是替我想得周全的。”她冷哼一声：“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全都一次性说清楚吧。”
沈复神色犹豫，眼神闪躲。
他支支吾吾地不敢开口。
宁绾不由抬高了音调，厉声道：“你还要惹我生气吗！”
沈复身子一抖。
他闭上眼心一横，干脆全招了：“我还拜托周凯，如果我回不来的话，让他替我照顾好你们母子俩……”
宁绾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最后实在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滚！”
沈复从地上爬起来，又厚着脸皮死死地抱住宁绾的脚。
嘴里求饶道：“绾绾，绾绾，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你踹我吧，你再多踹几脚……只要你不生气了，踹死我都没关系……”
一面说着，他还一面抬起宁绾的脚，朝着自己的脑袋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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