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过后才转的雪，路面泥泞一片，不怎么好行走。这样的路况摩托车也骑不快。
从小郑村去颖阳，要路过平和县城。郑庆仁和郑虎两人还向小郑村走了一遍回头路，没找到人，才骑着摩托车出了平和县城，奔往颖阳。
路上速度不快，八九十里的路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颖阳城区，一路上没见到赵大军的木架车。
从赵大军出行的时间上算，过了七个多小时。一百里路，受到雨雪影响不大的情况下，还是有可能进了颖阳城区。
可这一路上的路况并不好，郑庆仁两人都觉得，赵大军应该在半路，或者在某个地方避雨。
“先去公安处问看看……”
尽管觉得雨夹雪的情况下，拉着车子步行应该到不了，但郑庆仁还是觉得过去看看，稳妥些好。
到了地区公安处（现在很少有地区一级，所以就不用巡捕处了），找了门卫打听了一下，赵大军和郑业成两人没有过来。
“回去找。”
郑庆仁当即决定，骑着摩托车往回赶，在能避雨的村子和乡镇还特意寻找了一番。一直到了天黑，路上开始积雪，依旧没找到赵大军和郑业成两人。
郑虎越发的焦急。
赵大军还好，身体硬朗，几十里路没多大问题。可郑业成打仗的时候，伤到了髋臼。又加上当时的医治情况不是太好，造成创伤性关节炎，后又股骨头坏死，行动不便，常年吃药。
只希望两人在下雨时，能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停下来。
回到了车辆厂，郑庆仁对魂不守舍的郑虎安稳道：“虎子，不要担心，这一路上没看到他们，颖阳也没有，他们两人应该在路上的镇上停了下来。赵叔虽然话不多，做事稳妥，知道业成叔的情况，不会让他在这种天气下行路的。明天一早我们再沿路找找。”
雪一入夜，就停了。
翌日一早，柔和的阳光铺了出来。外面湿漉漉，稀稀拉拉的白色。
两人一辆摩托车又在平和到颖阳的路上，更加的泥泞，走上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刮一刮摩托车胎的上泥。
到了颍阳，太阳已经挂在了东南中间，向阳的地方都已经看不到雪的痕迹。一路上依旧没见到赵大军两人的影子。
又到了颖阳地区公安处大门外，打听了下，门卫没见到拉着木架车的人来。
人还没到？
两个人只好守在了公安处的大门外。
到了中午，身上军大衣的赵大勇拉着木架车蹒跚的出现在了郑虎的视线里。
“虎子，郑厂长，你们怎么在这？”
赵大勇出来时候穿的厚棉鞋，此时已经踩满了泥，到了门口，在墙上蹭了几下。
郑业成半躺在木架车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一个军大衣，还很干爽，应该没怎么淋。
看到人没什么事，郑虎才放松：“赵叔，爸，昨天又是雨又是雪的，你们自己拉着车来颖阳，我们怎么能放心，昨天在路上来回找了一下午，今天一早又找了一路。”
“虎子，你爸情况我知道，下雨没敢走路，我们在路上找了个招待所休息，今天早上看到天晴才出来。赵宏这事，我们必须讨个说法。”
郑业成撑起了身子：“虎子，小宏要是跟人家打架被人打成这样，我们认。可是他被捕快打成这样，那可不行，前天县巡捕局的领导和姓胡的家人找了你赵叔，说是赔点钱，让老赵不要追究了。你赵叔哪能同意，巡捕局领导还说，那个姓胡和姓乔的捕快是正常办案，小宏的事是意外，局里会给他们处分，但不会追究法律责任，让你赵叔不要再去告了……”
“都把人打成那样了，还只是意外？还有没有王法？就因为姓胡的有人？”
郑业成越说越激动，咳嗽了两声后继续说：“所以我们和赵叔才来颖阳上告。”
“业成叔，你是说县巡捕局的领导说的，只给处分，不追究责任？”
郑庆仁在旁边突然插话。
“对，是个姓刘的局长亲口说的。”
郑庆仁眯着眼，看着公安处门卫室屋顶阴暗处的雪斑。
平和县巡捕局已经决定好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了嘛？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看样子还是准备自己内部处理，包庇胡建荣。
“庆仁，虎子，你们回去吧，这事我和你赵叔去告。”
郑庆仁说：“我们和你们一块！”
“不用，我们正好和老连长叙旧。”赵宏摆摆手，走到门卫，说：“我是平和县的赵宏，他是郑业成，和徐震处长是战友，来找徐震处长，麻烦通知一声。”
很快公安处办公室走出两名身穿制服的捕快，把赵大军和郑业成两人请进了院内。
郑庆仁在周边找了个邮局，用公共电话打给了张学斌。
张学斌一听是郑庆仁的电话，立马就明白什么情况，说：“郑厂长，胡家老大使了不少力气，一定要保住胡建荣的捕快身份。前天局里开会，要暂停假药材案件的重新调查，至于五星乡的暴力逼供一块，局里会给胡建荣和乔飞锋处分，不过乔飞锋承揽的大部分责任……”
郑庆仁有些心寒，咬着牙说：“我交上去的照片证据和材料，还有假药材案顶罪人石阳家里的举报，你们准备无视？”
张学斌无奈的说：“郑庆仁，县里和局里知道我和你认识，想让我找你解释，和劝说。对你我也了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也在犹豫，你就打来电话问了。
既然你问了，我就直说。上面让我劝你，假药材案已经办结，没必要追究。佟磊在小郑村在堵你爱人的事，等佟磊本人出院以后，会亲自上门道歉赔偿。五星乡办案，因为没把握分寸对赵宏的伤害，五星乡巡捕办和胡建荣会给赵宏赔偿，至于你也受了委屈，胡家也会赔偿。
你们厂生产的三轮车口碑不错，县纺织厂准备采购三十辆，厂内部使用和作为优秀工人奖励。
这几次你和胡家的矛盾都是我作为中间人，说实话，现在我也不想掺合，也看不惯。要我的意思，胡建荣这种人肯定不能继续当捕快，可胡家很看中这个身份。
领导让我告诉你，经营不善要关闭的车辆厂在你手里倒腾的风风火火，有声有色，说明你也是有本事，识大局的人。这几个月你也不少赚钱，家里和县里都盖上了房子，日子越来越滋润。
你接手车辆厂，胡家没少出力。能过上现在日子，起码也得谢谢胡家。既然有好日子过，不好吗，折腾其他的干嘛？”
郑庆仁心沉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嘴上又问了一遍：“这是在威胁我吗？”
电话那头的张学斌听出了郑庆仁语气的愤怒，说：“这话领导让我说给你听，原本我没打算说，不过就算我不说，其他人也会说。你呢，不是资料里记录的那么简单，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你自己拿主意。”
自己拿主意？
郑庆仁挂上电话，走到郑虎身边，说：“你在这等，我去其他地方办点事。”
骑上摩托车，消失在泥泞的路上。
颖阳地区计划委员会办公楼。
主任室。
陈守瑞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慢慢的起身，走出办公室。
“陈主任……”
“陈主任……”
遇到的每个人都和陈守瑞打着招呼，陈守瑞都点头回应。
出了办公楼，看到一辆大沪牌轿车开出了计划委大院。
里面坐着的是计划委的副主任，胡春光。透过车窗，胡春光也看到了陈守瑞，也没让车子停下来。
看着汽车消失，陈守瑞才继续走向院子的停车棚，推出一辆凤凰牌二八大杠，跨上骑了出去。
刚出计委大院二百多米，一位手拿着资料袋的年轻人堵在了路中间，对陈守瑞摆着停下手势。
陈守瑞缓慢停下车，皱起眉头。
这场面，以前坐在轿车上时，能经常遇到，可自从蹬着自行车上下班，这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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