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原理从狱门疆出来四个月后的某一天，她问伏黑惠，“要不要搬家，然后换一个更好的学校？”
那个时候，原理已经重新回到岗位上，手握更好的资源和更优渥的条件。
而摆在他面前的，是住到更大更豪华的别墅，以及真正意义上的名校。
但他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他说，“我更珍惜现在的一切。无论是房子，还是平凡的学校。”
（四）
“小鬼你很厉害呢。”甚尔搔了搔鼻翼，半开玩笑的说，“居然还能把老师气死。”
“野田老师没有被气死。”伏黑惠气得想让玉犬咬他爸两口。
野田老师的晕厥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和他有关系，但他绝对没有死，不然原理也不会在昨晚接到校长拜托家长带小孩去医院慰问的短信。
“切。”甚尔把餐盘往前一推，拿起了手边的报纸。
“惠，今天我和你去。”原理从房间里出来，换上了常服。
这算是伏黑惠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他已经能预见到，他的平凡校园生活正迈着专一的步伐，走向他。
坐着姐姐的越野车到了医院门口，下车前，伏黑惠忽然有点心虚。因为他想到了自己那天在办公室的某个念头。
“姐，我想去买慰问的花。”
“惠和这个老师很亲吗？”原理和他手牵手往花店走。
“也不是。”他咬着下嘴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姐姐说，那天下午的某一瞬，因为尴尬，他希望是自己突发疾病晕厥遁逃。
可没想到最后突发疾病的是老师。
他应该没有诅咒老师才对啊。也许他压根不该诅咒任何人，包括自己，毕竟就连射箭都得承担歪靶的风险。
“我感到很抱歉。”他双手抱着买来的巨大花束，走进了电梯。
“这事怪不到你头上。”他听到他姐难得叹了口气，“早知道那天就该我去，而不是爸去。”
伏黑惠又敏感发作，闷不做声的贴近了他姐。
电梯到了对应层数，门打开时，门外几乎人满为患。伏黑惠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千草浅梅以及她身边的四位女士。
他立刻条件反射的想调头就走，但当原理牵起他时，他又瞬间冷静了。
没有什么好尴尬的，今天来的是原理而不是甚尔。他姐是不会引起任何风波的。
正因如此，事情发生的时候伏黑惠完全猝不及防。
他没有警觉。他和姐姐手牵手走进了队伍，然后在拥挤的队伍里窃窃私语昨晚的某档综艺，前天的一部电影，但说的最多的，还是学校问题。
“你觉得这间小学怎么样？”原理问。
“挺好的。”
原理没被狱门疆关起来之前，他已经就读了。想来，还是有很多值得回忆的点滴。
“我原本想和你商量，要不要换学校的。”
“这间不好？”
“唔——”原理犹疑的说，“不好选国中。”
“没关系的。”他安慰她说，“反正我以后会成为咒术师。”
“可咒术师只是一份职业。决定你能成为什么人的是闲暇时的爱好和学识。我还是希望你能读大学。”
“我会考虑的。”其实他也蛮想的。
“咒术高专，它是高专，不是高中。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已经涵盖了大学了。这其实并不合理。”原理一直对咒术高专的体制深表怀疑，他向来知道这一点，同样，五条老师也知道。
“我想帮助普通人。”他没有选择保护这一词，而是选择了帮助。那次打击对他而言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我有在努力改革某些大学的制度，提议他们将咒术知识系统开设成有条件，有限制的小众专业。”
原理说完顿了顿忽然没再说下去，她只是侧头看着墙上的电视，脸上充满了懊悔。
伏黑惠迷惑的顺着他姐的目光望去，他看到了自己早已习以为的关于原理议员的访谈和选举回顾。
他刚想和他姐继续说话时，他猛然发觉大厅里所有排队的人，包括病患，此刻，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有如上周一甚尔踏进教室时的那种轰动效应。
（五）
“您请坐，您请坐！不要客气，请问您吃水果吗？这个某位家长送来的。”
伏黑惠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上还插着输液管的野田老师，像喜迎圣诞老人一样凑到了原理面前。如果不是护士拦，他都准备把病床双手奉上了。
“不用了，谢谢。”伏黑惠挡在他姐面前，仿佛像在隔离什么恐怖分子一样，努力的让自己成为姐姐的防弹护甲。
其实开始的时候他还是蛮害羞的，直到门外的某个家长叫嚷着要原理降低国民税率那一刻，他立刻从新手小白迅速过渡到精通状态。
他就差大喊，请各位保持安全距离，不然我放狗咬人了。
“那您本次来是——”野田老师咽了咽口水，表现出了对于权威的畏惧。
“不用说敬语。”原理看起来已经熟练掌握能让选举人投她一票的公事公办了，“我只是代表惠的亲属前来对野田老师，进行慰问。”
伏黑惠赶紧把巨大花束放在野田老师的床头，像是烫嘴一样说了一句对不起后，继续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姐。
“这件事完全不是小惠的责任。”野田老师开朗的笑了笑，“是我的问题。我刚实习，所以没有料想过学生之间会出现——”他尴尬的欲言又止，“这类的问题。”
“我会和千草同学的家长解开误会的。”原理客套的扯出一抹在伏黑惠看来很不走心但又有礼到无懈可击的笑。
她点了点头，准备牵着伏黑惠离开，却被野田老师叫住。
“那个，小惠可以稍微留一下吗？”
伏黑惠主动松开了姐姐的手，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先指挥她到没人的地方。在确认姐姐很安全不存在被选民骚扰后，他走到了野田老师的面前。
“对不起，小惠。老师吓到你了吧。”
野田老师今天格外温柔，刻意得伏黑惠深感不自在。
“没关系。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吓你。”他真诚的道歉，也真诚的想赶紧回到姐姐身边。
可野田似乎并不着急。他说，“你姐姐结婚了吗？”
伏黑惠本能的感到奇怪，但基于野田的职业，还是实话实说，“没有。”
“哦。”野田意味深长的笑了，“你觉得老师怎么样？”
伏黑惠瞬间脸色阴沉下来了。他不是真小孩，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他想起了上周一。
上周一他其实听到过不少单亲家长问他这个问题，可那个时候他是那么松散，不在意，不干脆果断的正面回绝这个问题。
是他的不在意，让事情发酵到这一步。
他应该对改过自新的甚尔，再上心一点的。他应该别再揪着过去的阴影不放了。
伏黑惠扭头看向了正注视着他的原理。
姐姐一直在这里。姐姐已经不在狱门疆里，他要专注的是当下，是当下的生活才对。
“抱歉。”他先乖巧的道了歉，接着，他坚定的说“老师这个问题实在太冒犯了，我是不会回答的，我也能直白的告诉你，你没有任何的可能。”
说完，他迫不及待的奔向原理。
也许，他是时候该考虑一下新的学校和新的人生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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