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倒退）
车停了下来，刹车踩的有点猛，身边的两个小孩身体骤然倾倒，摔进了我的怀里。
孔时雨说对不起，跳下车，把钥匙丢进我的怀里，仓促的跑进了地铁站。
距离藤壤一成回来还有一天，他被新来的秘书长以命令的口吻叫回。
为了安全起见，他选了一个远郊的町放我们下来，然后自己搭乘地铁赶回森里国中。
车被停在路边，我们下车的时候黄昏已过，属于初秋的寒气拔地而起。
夜晚总带点冷意。
两个小女孩紧紧的依在一起，眼睛里都是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深不见底的害怕。
“现在该怎么办？”
小的害怕，这个大的，双眼空洞迷茫。
夏油杰脱下外套裹住那两个孩子，和她们并排站在一起。
一种拖家带口来投奔我的感觉。
“你不准备回高专了是吗？”
我有点明知故问，但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打伤这个村的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回去了。”
他蹲下来，和小孩子靠在一起，三人齐齐仰视着我，无依无靠求收留的既视感更强了。
我说，“你还有选择，没有必须那么急着就把一条路斩断。”
退学没有那么简单，特别是他即将晋升特级而不是普通三级。
有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已经盯上了他，如此仓促的退学，不是最优选。
至少，如果是我，一定会打点好所有，让后续事情有条不紊的按照我的计划进行，我才会在大幕缓缓落下时退场，干脆辞别。
“我不想回去。”他好坚决。
“我，我也不想回去。”性格上稍微开朗一点的美美子，忽然小声的开口。
夏油杰侧头看了小孩一眼，鼓励般摸了摸她的头。
双胞胎里的另一个坐不住了。
“我也不回去。”她不带思考的也说了出来，认为这句话是一个能得到嘉奖的开关。
事实上，的确如此。
因为夏油杰也摸了摸她的头。
我有点忍不住说道，“能不能不要教坏小孩？”
“我哪有。”
“她们觉得只要赞同你就能博取你的好感。”
夏油杰安抚菜菜子的手的僵住了。
“好啦。”他把手收回来，放在自己头上，“我安慰自己总可以了吧。”
丸子头被他自己弄乱揉散，他索性披散着头发蹲在路边。
晚风刮过，穿着破旧衣服的双胞胎纷纷打了个抖。
我用车钥匙开车门，打开暖气空调让两姐妹坐进车里。
打开车内灯，关上车窗前，我对她们说，“接下来是大人要谈论的事，你们现在还小，听不懂过程也不需要听，只需要一会对结果做出选择就可以。”
车窗留了一条小缝，我把夏油杰叫到了稍微远一点的路灯下。
他双手插兜，歪着头看着我，“现在是要决定她们最终的去处了吗？那我呢？”
“你的事我一会再和你说。这两个小孩，我建议送去福利院。”
他都没成年，自己都是个小孩。小孩怎么可以养得了小孩呢？
而我，身处险境，人身自由都难以保证，不可能带着两条小尾巴，更何况，她们俩还是术师，要是让藤壤一成发现，我所有的努力都功归于亏了。
“不行。”他摇头拒绝，“你觉这两个小孩能接受自己刚出魔窟又再次被抛弃的命运吗？我可以养她们。”
“你现在连自己的归处都没有，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养小孩，不是在养宠物。”
“我有钱，可以给她们住处，给她们更好的生活条件。”
“住处我也可以给她们解决，但问题是，身心教育这一块，户籍登记，包括后续上学，你怎么解决？你要让她们成黑户吗？”
他叉着腰不说话，显然没想过，养小孩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
静默半晌，他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己，“我不是退学，我是准备叛逃。”
比我预料的情况更糟糕了。
“所以你打伤村民就是想叛逃？”
“一半一半。”
我理解了，激情作案呗。
“那你知道，咒术界是怎么处理叛逃的咒术师吗？”
他往后拢了拢及肩的长发，颇无所谓的说，“不就是追杀我嘛，他们算什么。”
我按了按眉心，他是真的三年学白上了。
“叛逃当天开始，和追杀你同步进行的，是顺着你入学资料，联系家人，找上你的家人。从江户时期到现在，咒术界的律法没有变动过。
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意思是，江户时期天皇那套连带问责九族的陋习，延续到了现在。”
夏油杰的脸色有些发青。
根本就不用我接着说了，我相信他的理解能力，能脑补完后续的发展。
我不得不更仔细一点，让他清楚，叛逃到底有多麻烦。
“如果你身处御三家，及御三家分支家系。就不用在意。因为现在咒术界的高层，就是那群要死不死的老东西，全部出自御三家。他们不可能问责自己人。
但问题是，你是普通人里生出来的奇迹。
普通人家庭在这样不讲理的律法前，最终只会因无力反抗而迎来破灭。”
夏油杰气的唇瓣都在颤，他一拳打在身边的路灯杆上，碰撞的鸣响，让我不由的揉了揉耳朵。
“所以是被绑死在咒术界了是吗？”
入学的时候，在登记表上填写自己的家庭住址时，他就早该明白的。
可以退学，但绝对不允许叛逃。
“那我要是退学呢？像我的学弟那样。”
“他们能退学是因为，等级低，没那么重视。但你不一样。”
三年里，他在高专的履历足够耀眼了。
谁会放走一个那么优秀的劳动力呢？
除非他像九十九由基那样，荣登特级，并且，对自己家人死活根本不在意。
他收回抵在杆子上的手，指骨处红肿一片。
他似乎在挣扎着一个世纪难题，在无意间抬眸看向我时，眼中透露着一种想要去和咒术界同归于尽的可怖的信息。
我知道他性格偏激，所以我不能放任他继续不断试探着越过道德那条线，直视人性的深渊。
“我说过会帮你的。”
那双幽暗的眸子瞬间清朗了一点。
“我的确有个办法，能面面俱到，既让你叛逃成功，又能保护你的父母，并且还能收养那对双胞胎。”
“什么？”他一个跨步冲到我面前，握住了我的手臂。
“你爸妈接受能力强吗？”我说。
他犹豫的点了点头。
“那他们行动力强吗？”
他快速的点点头。
我深呼吸，老实说，我是一点都不想说这个办法，实在是太蠢了，但实在也是下下策，没有办法了。
“让你爸妈收养这对双胞胎。”
“不可能，我了解他们，他们绝对不会接受来历不明的小孩。一定也会送去福利院。”他开口打断。
“你听我说完，以这对双胞胎是我们两个的小孩的名义，迁到他们的户籍下。”
夏油杰思绪空白了一刻，惊的合不拢嘴，“你觉得他们可能相信吗？”
“所以在你叛逃之前，我们要一起回一趟神奈川。不仅要骗他们把双胞胎的户籍迁了，最重要的是，要骗他们来东京。”
只要来到东京，我就有办法让咒术界查不到他们。
他像卡顿的机器人一样点了点头，背过身的时候，耳朵莫名涨红一片。
估计他也觉得这个想法虽适用，但很蠢吧。我难得感同身受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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