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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玄胤怒,搬出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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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懵了!

她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人给轰出来!不,说轰都太轻巧了,蔺兰芝那力道,几乎是连拖带拽,将她从明厅一路弄到院子外……像个垃圾似的。

“蔺兰芝!你难道也疯了?我是你中山王妃,你敢这样对我?”她怒吼道。

蔺兰芝气得,早已忘记了害怕,她疯疯癫癫了十年,辜负了女儿十年,她不舍得女儿受委屈,一点都不!

“我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让你欺负我女儿!”她坚定地说道。

王妃气了个倒仰:“愚不可及……简直愚不可及!我是朝廷亲封的王妃,连王爷都没这么对过我,你一个小小的妇人,连诰命都没有,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不管什么太岁,也不管什么王妃,我只知道没人能欺负我女儿!你们这些所谓的权贵,就是喜欢仗势欺人!”蔺兰芝气吼吼地说。

虽然得罪王妃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但是王妃已经和女儿闹翻了,不是他们磕头求饶就能修补的。

有些人,你越是求她,她越是嚣张;你若不求她,她又认为你嚣张。反正在她眼里,她就是天理,毫无道理可讲!

既如此,自己又何必白白地给自己找罪受?

王妃含着金汤匙出生,在众星拱月中长大,生平唯一遭受的挫折便是来自兰贞,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如人,然而兰贞毕竟是她的表姐、毕竟有她娘和她哥哥护着、也毕竟有王爷真心疼爱着,蔺兰芝呢?

她什么都没有!

她女儿,是她庶媳!

她儿子,是个残废!

她丈夫,吃了败仗,生死不明!

她的大哥,早已在黄泉路上等她!

她还有什么?又凭什么?

跟她斗!

王妃慢慢地站了起来,尽管头发乱了、裙子破了、脸也肿了,非常狼狈,可于狼狈中,她依然保留着血统上的高贵。

她骄傲地扬起头颅:“蔺兰芝,你会后悔的,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还有你女儿,她也将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她郭玉,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一个兰贞就够了!

再多一个马宁玥和一个蔺兰芝,不可能!

巨大的动静惊扰了在福寿院给老太太请安的容卿和少年,二人忙不迭地往这边赶。

远远的,二人听到了吵闹的声音,还听到那句“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这语气,可真是嚣张!

轮椅在门口停住,容卿看向浑身狼狈却依然不可一世的王妃,眯了眯眼睛。

上次在首饰铺,就是她欺负他的小玥儿。

小玥儿把她骂跑了,才过一天,她又找上门来了,还跟她娘杠上了——

“去看看玥儿。”容卿对少年道。

少年大步流星地走入明厅,就见宁玥一脸惨白地瘫在椅子上,显然是虚弱过度。

早上还有说有笑的,这会子竟变成这样,说没发生点什么,谁信?

一定又跟那个老妖婆有关!

少年回头瞪了王妃一眼,将宁玥抱到偏间的软塌上:“别怕,我跟容卿来了,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宁玥苍白着脸笑了笑,虽然这时候挺虚弱的,但那一巴掌甩的真是痛快!

少年看着她狡黠的笑,就知道老妖婆没在她手里讨到便宜,稍稍放下心来,学着容卿宠溺地揉了揉她发顶。

她拿眼瞪他:“小侄儿,不许乱摸姑姑的脑袋。”

少年坏笑:“我是你哥哥。”

“什么时候升级的?我怎么不知道?”宁玥打趣地说。

见她还能开玩笑,确定是真没大碍,少年回了容卿身边,将宁玥的事说了一遍:“……估计把老妖婆给教训了,自己也整的挺虚弱,那一巴掌。”

他指了指王妃高高肿起的脸,“我赌一文钱,是小玥儿打的。”

这才像他妹妹。

不过,妹妹那么虚弱,这一巴掌,打得会不会手疼?

让妹妹手疼,这老妖婆,果然该死!

容卿也懒得问王妃是上门做什么的、因何与兰芝母女发生争执,对少年道:“丢出去吧,看着眼疼!”

王妃闻言,浓眉就是一蹙!

小的不敬重她,老的也藐视她,来个不大不小的,居然也这么刻薄她!

这些人,把中山王妃当什么了?把郭家千金当什么了?更遑论,她在深宫还有个做皇贵妃的妹妹!

瞎了眼的一群东西!

“谁敢动我?欺辱王妃是砍头的死罪!”她目光凛凛地说。

容卿嗤了一声,云淡风轻地说道:“原来这也是死罪吗?那不如杀掉算了,反正都是死罪,拉个做垫背的才不亏。”

“你……你……”王妃一辈子在与权势巅峰游走,结交的都是极明事理之人,何曾碰到这么胡搅蛮缠的极品?一家子极品!

“会诛九族的!”她厉声道。

“是吗?”容卿好笑地说,“那好啊,你四个孩子也跑不掉,这么多垫背的,想来都是赚了。”

王妃噎住。

玄家与马家是姻亲,真株连起来,全在九族之中!

她一时口快,怎说了这个?

该说满门抄斩才对!

可惜,她想再改口已经没机会了。

少年一把揪住她领子,将她拖出了棠梨院,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少年的力道,绝非蔺兰芝可比,被揪住的领子,王妃却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让人死死掐住了。

无法呼吸!

“咳咳……你……你放开我……”

她挣扎。

少年却懒得理她,这种菜鸟级的老妖婆,不给她吃点苦头,都对不起自己亲自出手了。

王妃的屁股在地上磨得生疼,大腿外侧的皮肤好像也磨破了,刺刺的。

玄胤从军营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不由地纳闷:“这是怎么了?”

王妃像看到了救星似的,猛地朝玄胤挥了挥手:“小胤,救我!”

少年看了玄胤一眼,将王妃丢在一边。

王妃忙站起来,走到玄胤身侧:“小胤!他们欺负我!”

玄胤看看她,又看看少年,俊脸上浮现起一瞬的困惑,但很快,沉下脸来:“母妃,你是不是又跑去找玥玥的麻烦了?”

“又?”

昨天,玄煜也这么问她,说她是不是又为难宁玥了。

今天,玄胤还是这么问她,只是将为难换成了找麻烦。

果然是亲兄弟么?讲起话来都惊人的类似!

王妃失望地摇了摇头:“小胤,你怎么跟母妃说话的?你还什么都不清楚,就说母妃又跑去找了她的麻烦!难道,你认为母妃之前就找过她麻烦不成?”

“不是认为,是事实。”玄胤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定。

“事实?你从哪儿听来的事实?马宁玥说的?还是她大哥说的?还是这个毛小子说的?”她指了指少年。

少年冷哼:“老妖婆!”

“你!”王妃险些气炸!

玄胤看着她,眸光静如湖泊,隐隐掠过寒意:“母妃,昨天的事已经很过分了。”

王妃眸光一凉:“你的意思是我无休止地变本加厉吗?玄胤,你到底是不是姓玄?如果你还承认自己是玄家的孩子,就给我把这些人抓起来!马宁玥、蔺兰芝、马客卿、还有还这个什么鬼,统统抓起来!”

“你才是鬼!”少年跳脚。

玄胤淡淡地看着她,眼底闪动起她读不懂的暗涌。

她心口一震,当初的小废物,好像真的长大了……

玄胤淡道:“我不会抓任何人,你走吧。”

“小胤!”

“看在父王的份上,看在大哥的份上,看着郭老太君和舅舅的份上,我再容忍你一次,但,这是最后一次!”

玄胤疏离淡漠地说。

王妃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小胤,为什么连你都这么对我?我被人欺负了,王府的颜面荡然无存,作为王府的一员,你难道不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汗颜吗?”

“懦弱?”玄胤轻笑,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令人毛骨悚然,“我就是太懦弱,所以让母妃一次又一次地欺负到我头上,感谢母妃没把我饿死毒死或者害死,留着我,日日提醒父王,我娘背叛他逃走了,我这个小孽种还逍遥自在地活着,快把对我娘的怒火都发泄到我身上吧!”

王妃后退了一步。

玄胤又道:“你就是这样的性子,总是做得让人无可挑剔,总算能让自己占据事理,好人都让你做了,剩下的全是恶人!我顶撞你,我是恶人;他们教训你,也是恶人。”

“你……你怎么能这么讽刺我?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自从马宁玥过门,你就开始跟我对着干!是她把你带坏了!我就知道,你不该娶那个毒妇过门!我要……”王妃咆哮。

“冬八。”玄胤打断了她的话。

冬八上前:“少爷。”

“去琉锦院,把我和玥玥的东西收拾出来。”

王妃:“玄胤!”

玄胤目不斜视地走向了棠梨院。

……

王妃狼狈而又愤怒地离开了马家。

愤怒之余,她又觉着委屈。

玄胤四岁死了娘,是她把玄胤养大的,不求玄胤像亲生儿子那样回报她,但至少,能不能跟别人家的庶子敬重嫡母一样敬重她?

她是少他吃还是少他穿了?三兄弟有的,他什么没有?

他性子那么恶劣,又顶撞她又顶撞王爷,还欺负玄昭,她哪一次不是忍了?

可到头来,瞧啊,她养了一只白眼狼!

他问都不问事情经过就笃定是她的错,呵,他只差送她一句活该吧?

这句话,她也想送给他呢。

这么恶劣,活该死了娘。

她的煜儿每分每秒都活在自责之中,这种痛苦,又岂是玄胤能够比较的?

打开帘子,她上了马车,然而一坐下来,才发现斜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斗篷,容颜隐在暗处,只是瞧他放在腿上的布满了皱纹的手,能够判断出对方是一名老者。

她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起身就要下车,却被按住了肩膀……

……

蔺兰芝遣散了看热闹的人。

回屋,宁玥已被玄胤抱回了自己房间,坐在玄胤腿上撒娇。

她微微一笑:“能不能待会儿再亲热?”

宁玥微微红了耳朵,一头扎进玄胤怀里。

好不容易装一回嫩,还被娘亲给发现了,太难为情了!

玄胤轻轻一笑,将她放到床上,站起身道:“娘,您过来了。”

蔺兰芝点点头,女儿女婿感情好,她自然是高兴的,但在把一些事弄明白之前,她没办法让自己高兴得太早。

“小胤你坐,我有些话要问你们。”

玄胤挨着宁玥坐下,与宁玥一起认真地看向她。

蔺兰芝做了个深呼吸:“刚才的事,是我冲动了,我以卑微之身以下犯上,冲撞了王妃,届时王妃有什么惩罚,我甘愿接受,但是玥儿,我希望小胤你能保护她。”

她当时,其实也不算完全没有理智,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说来都是无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身份低的人永远在苟活,永远干不过上流社会的权贵。她只是一个想保护好孩子的母亲,不愿孩子卑微地跪在别人脚下乞怜。

“你跟玥玥都不会有事,我保证。”玄胤说道。

蔺兰芝苦涩地笑了笑,很快又看向宁玥,问:“之前我问你,你在王府过的怎么样,你说很好,玄胤对你好,王妃也对你好。可就我今日所见,王妃对你不是一般的有成见,你们到底怎么了?”

“唉。”宁玥叹了口气,“她就是看不惯玄胤,顺带着也看不惯我。这个我其实是能理解的,毕竟不是亲生的,怎么可能会真的一碗水端平?”

就像兰芝也不会给蔺咏荷母子好脸色,王妃与四房自然存在隔阂。

可兰芝的厌恶都摆在名面上,从不虚情假意地粉饰太平,当然,也不会去陷害谁。

王妃看上去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捧杀玄胤、挑拨兰贞与中山王的关系,软刀子插得比硬刀子还狠,伤人不带血。

“就为这个?”蔺兰芝不信。

宁玥沉默。

这时,少年推着容卿走了进来。

容卿道:“玄胤,我让人定做的新轮椅到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没做好?”

玄胤扫了众人一眼,眸光微微一动:“好。”

玄胤走后,容卿让少年关上了门。

“好了,你可以说了。”容卿对宁玥说道。

昨天宁玥骂王妃的时候,容卿与少年都在现场,他们是知道真相的。

兰芝与玄胤不知道。

宁玥按了按眉心,有些纠结,但还是说了:“我昨天逛街的时候碰到王妃了,王妃误会大哥是我在外面养的男人,我解释了她不听,气不过,就骂了她一顿。然后,把兰贞的事告诉了她。”

“兰贞?小胤的娘亲吗?”蔺兰芝问。

“是的。”

“兰贞怎么了呢?”蔺兰芝追问。

“他们都以为兰贞是离家出走了,但其实,兰贞是为了救玄煜死掉了。我就质问她,凭什么活得这么心安理得?凭什么肆无忌惮地践踏玄胤和我?”

宁玥说的很简单。

关于兰贞和王妃的血缘关系,以及兰贞与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事,她没提。

兰贞死的具体过程,她也没提。

这些很私密的东西,除了当事人,她对谁都讲不出口。

容卿看了妹妹一眼,没有说话。

蔺兰芝揉了揉心口,难掩心疼地说道:“小胤知道这件事吗?”

宁玥摇头:“我还没告诉他,王府那边,只有玄煜和王妃知道。”

“先别告诉他,这个打击……太大了。”蔺兰芝失去过至亲,了解这种生不如死的痛,以为他娘活着起码还有个盼头。

宁玥嗯了一声,应下。

不是为了所谓的盼头,而是怕玄胤承受不住打击。

玄胤一直以为她娘抛夫弃子,一边思念着兰贞,一边又痛恨着兰贞。她无数次地想告诉玄胤真相,可一想到兰贞死得那么惨,她怕玄胤知道之后会崩溃。

这个男人,对她、对兰贞,都太在乎!

“我了解了,王妃不是怪罪你骂了她,是怕你把你把真相说出去,那样的话,玄煜的名声就毁了,王爷也会更加疼惜玄胤。所以她刚刚其实是在威胁你,让你不要乱说?”蔺兰芝蹙眉道。

宁玥耸肩:“差不多吧。”

王妃暂时还只是提到让她别告诉玄胤和王爷,如果她答应,说不定王妃真就得寸进尺,要她瞒着全天下了。

当然,为了兰贞的名节,她也不会真的弄得人尽皆知,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够了。

“好了,别说我了。你们那边怎么样?怎么跟祖母说的?”宁玥岔开了话题。

指的是容卿在南疆的经历。

容卿闲适地笑了笑:“如实说的,没必要隐瞒,皇上那边,我也会实话实话。”

失忆不是大哥的错,真要怪,就得怪那些个陷害大哥失忆和流落南疆的人。况且,西凉内忧外患,皇上正值用人之际,像大哥这样的宰辅之才,只要真心归顺朝廷,皇上会求之不得。

容麟也一样,他的强悍,令整个西凉闻风丧胆,杀掉太可惜,收为己用方为上上之策。

“大哥做的对,主动坦白和投诚的确是最好的。”

……

马车内,王妃被黑袍老者按回了原先的位子。

王妃今日心情本就不佳,此时被变相地劫持,神经高度紧绷了起来,警惕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马车上?我的人,为什么没发现你?”

她上车时,车夫和护卫没人提醒她里边有异样,否则,她才不可能让自己陷入险境!

黑袍老者的嘴唇没有动,却有轻轻的笑声溢了出来,若非唇纹太明显,王妃几乎要以为这人的嘴巴是假的!

笑声,如寒风,在车厢内转悠。

王妃如坠冰窖。

“别怕。”他声音低低的,像透着某种安抚,也透着一丝蛊惑,“我不是你的敌人,不会伤害你。”

王妃警惕地看着他,动也不敢动:“那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一个名字罢了,玄王妃想听的话,我可以给你很多。”他语气里含了一丝笑意地说,却偏偏从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笑容。

王妃越发感到惊悚:“你连真实身份都不肯告诉我,还挟持了我,还说不会伤害我?”

“路上这么多行人,王妃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吗?那么没挟持你的人,难道就不会伤害你吗?”他说着,将斗篷的帽子往后扯了扯,露出一张虽然苍老却棱角分明的脸,额头上,一轮血月。

王妃几乎怔住,却又被他的声音唤醒,“你这么狼狈,是被谁伤害的?那些人,是不是也劫持了你?”

他们……没有!

王妃捏紧了拳头。

黑袍老者道:“是不是敌人,跟身份没关系,端看我们的目标是不是一致。若目标一致,仇人也能变成亲人;若目标不同,亲人也会背道而驰。赞同我的话吗,玄王妃?”

简直不能更赞同!

今天,把她弄得如此狼狈的人,不正是她的好儿媳吗?

对她的一切袖手旁观的人,不正是她的好庶子吗?

都是亲密地生活在一个大宅院的人,却偏偏对她做了这么恶毒的事。

黑袍老者又道:“王妃不用再耿耿于怀了,该收拾的人,总有一天能好好收拾回去的。”

王妃困惑地看着他:“你好像知道很多。”

黑袍老者没有否认:“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一点。”

“你究竟是谁?”王妃再一次问道。

“我是来帮助你的人。”他说道。

王妃回绝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不论你查到些什么,今天的事,都跟你没有关系。”

她是讨厌马宁玥,是讨厌蔺兰芝,以及那两个无所畏惧的男人和不管她颜面的玄胤,但这并不代表,她要别人帮她去陷害他们。

她郭玉,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黑袍老者道:“王妃,我与你谈的并不是今日发生的事,我劝你听完我的话,再拒绝我也不迟。”

王妃冷冷地看着他:“有本事就告诉我你是谁,被这么神秘兮兮的,让我怎么相信你?”

“夙火。”

“什么?”

“我的名字,夙火。”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王妃呢喃。

“我是南疆人。”

王妃吓得花容失色!

西凉与南疆战事吃紧,她居然让一个南疆人上了自己马车?被人发现,她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夙火语气缓慢地说道:“王妃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人发现我的身份,如果真的发现了,我也会说是我在劫持王妃,一切与王妃无关。”

话虽如此,王妃却无法全然信任他,朝一旁挪了挪:“你……你既是南疆人,跑到西凉做什么?找我又做什么?”

“如我所言,是来帮您的。当然,也是帮我自己。我们两个,尽管是生在敌国,为不同的主人效命,可从某些程度上来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相信,这一点,会让我们成为非常牢固的盟友。”夙火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

这反而,让王妃无所适从了。

如果对方遮遮掩掩,给她乱放烟雾弹,她或许会持续警惕,偏偏,对方如此直白地告诉她,要与她暗渡陈仓,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时间紧迫,而我,能够见您的次数也不多,所以,才开门见山地说了,希望您不要见怪。”夙火微微欠了欠身。

对于被挑衅了一上午的王妃而言,夙火的尊敬,无疑是一场及时雨,抚慰了她受伤的小心灵。

她神色稍霁地说:“你找错人了,我没有目的,不会与任何人勾结,你走吧,我只当今天没有见过你!”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在她决心替夙火隐瞒行踪的那一刻起,她内心的天枰已经在朝夙火倾斜了。

夙火的眼底闪过起一丝笑意:“王妃不在乎自己受的委屈,难道也不在乎煜世子的前程?”

王妃的眸光就是一颤:“你说什么?”

“王妃现在是有心情听听我们彼此的目的了吗?”夙火反问。

王妃撇过脸。

夙火说道:“西凉江山风雨飘荡,新帝虽是明君,却子嗣羸弱,一个比一个没出息,他的皇位坐不了多久。我相信,终有一日,中山王殿下会取而代之。届时,您就是万人敬仰的皇后,而您的儿子……将会是尊贵无比的皇子,记住,皇子,不是太子。”

王妃的笑里透出了一丝得意:“我儿是世子,若我夫君登基,他自然会是太子。”

“相信我,有玄胤在,你儿子绝对当不上太子!”

“你胡扯!”王妃震怒,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健在,她就已经在做皇后与太子的美梦——

也幸亏,夙火不打算把她的大逆不道供出去。

夙火不紧不慢地说道:“三点,我向你说明原因。其一,中山王愧对玄胤,他冷落玄胤这么多年,全都是因为他以为兰贞抛弃了他,一旦他知晓真相,玄胤的地位就会在他心中暴涨,超过你儿子。”

这个人,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

“其二,你儿子愧对玄胤。兰贞的死,一直是玄煜心里的结,为了赎罪,他宁可负天下人,也绝不负玄胤。如果玄胤想做太子,他不会与玄胤争。”

是啊,儿子连心爱的女人都让给弟弟了,还有什么是让不得的?

“第三点,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两条还不够,还有第三点?

王妃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夙火。

夙火拿出了一个锦盒。

王妃蹙眉:“这是什么?”

“自己打开看。”夙火把盒子递给了她。

她犹豫片刻,但还是打开了,可盒子里什么都没有,只一幅画。

她把画卷打开:“这是我大哥的画!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不是你大哥的画,是南疆的前太子画的。”夙火说着,指了指画的印鉴,落款处是皇甫铭。

“怎么……会……跟我大哥的画这么像?”

“因为他们画的同一个人,当然像。”

“等等,同一个人?”王妃嘲讽地笑了。

开什么玩笑?郭况画的是兰贞,太子怎么可能也画兰贞?别告诉她,兰贞还去南疆的皇宫了!

“啊,我想起来了,你们南疆有个公主,化名白薇儿,她跟兰贞长得像,你们太子恐怕画的是她吧!”王妃笑着说。

夙火的唇齿间流泻出一丝冷笑:“太子画这幅画的时候,白薇儿还没出生。”

所以真的是兰贞?

但这怎么可能?

不知想到什么,她瞪圆了眼睛:“兰贞失踪过一年,她去南疆了?”

“去了,不过,只去了一个多月而已,很快又失踪了。”夙火看了看她,说道,“别误会,太子与兰贞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王妃冷笑:“不是我想的什么关系?都为她画画了,他们能是什么关系?她倒是会勾搭。”

“兰贞,是太子的妹妹。”

王妃的面色一变!

夙火面无表情道:“兰贞的生父,是南疆王,她生母,是南疆王的第一任皇后。她是嫡公主,南疆最尊贵的公主。”

王妃的脸色完全变了。

那个寄养在她家,成天看她脸色过日子的孤女,怎么会是南疆皇后的女儿?

“不可能的!我陈姨母她……她……她是跟过一个男人,但她后面回来了、改嫁了,如果她是南疆皇后,她怎么会离开南疆?怎么会改嫁一个俗人?”

“说来话长,今天恐怕没时间与你讲清缘由。你只用知道,兰贞是太子的双胞胎妹妹,是南疆王最宠爱的长女,就够了。一旦南疆王知道兰贞的孩子还活着,你猜,他会不会扶持那个孩子登上西凉的帝位?”

王妃捂住了嘴,太惊讶的缘故,连呼吸都屏住了。

“你又是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说过,这个,也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我不希望南疆王认回兰贞的孩子。”

……

王妃是怎么回到王府的,没有印象了,夙火是几时离开的,也没有印象了。甚至,早上她跑去马家干了什么,也浑然抛诸脑后了。

马宁玥扇她的一巴掌,蔺兰芝和少年给她的羞辱,全都被兰贞是南疆公主的巨大震惊压下去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够尊贵,一直以为兰贞是个野种,所以兰贞才那么自甘堕落,跟了一个又一个男人。

但好像,是她弄错了。

兰贞从没与她争,不屑与她争。

作为公主,兰贞什么都不缺,她只要王爷,要王爷的心。

她视为珍宝的王妃之位,在兰贞眼里,根本是个天大的笑话。

兰贞动动手指,只怕都能灭了她,亏她还一直认为,兰贞靠她的慈悲与施舍苟活着。

“你们小心点!别摔了!”

听到冬八的吆喝,王妃才意识到自己鬼神神差地来到琉锦院门口了。

冬八的效率真高,玄胤刚下达命令,他便带了这么多人来搬东西。

走吧,全都走吧,反正看着也是闹心。

但为什么,看到他们把东西搬出去,她又这样窝火呢?

“都给我住手!”她喝住了他们。

众人一愣,给她行了一礼。

她走到一堆行李前,冷冷地看向冬八道:“搬王府的东西,我同意了么?”

冬八低头道:“这些不是王府的,王府记账的东西我们一件没动,搬的都是四爷和四奶奶的私有物品。”

“私有物品?”王妃不屑地笑,“那还不是用王府的月钱买的?”

提到钱,冬八挺直了腰杆:“我家四奶奶别的没有,钱可是多的花不完。这儿的一分一厘,全都是她开回春堂赚的!她当初买下回春堂的钱,全都是从嫁妆里出的!四爷给了她十担金子,但她把金子拿去给四爷买天蚕丝做软甲了,一分没花到自己身上!如果王妃是要追问那十担黄金是怎么来的,我想您去问王爷比较好,据说,那是兰贞夫人留给我们四爷的!至于王府的份例……”

冬八说着,从怀里掏出十张金票,“一万两黄金,四奶奶说了,就当这段日子的住宿费和餐饮费,不用找。”

什么叫财大气粗,这就是!

王妃被啪啪啪地打了脸,气得面色发紫。但她教养很好,才不会像马宁玥那个悍妇动手打人!

她拽紧了帕子,双目如炬道:“把东西放下!本王妃要一件一件地检查!别想带走王府的一分东西!”

“切!”冬八翻了个白眼,“你们几个,把箱子打开,给王妃看看,四爷和四奶奶是不是收走了王府的东西!莲心姐姐,劳烦你把账册拿出来,一个一个地再对一遍!”

莲心腿软地去了。

冬梅抱着一个盒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妃眸光一扫:“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冬梅将盒子藏到了身后。

王妃快步过去,将盒子强了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三张契纸!

两座玉台山的铜矿和一座幽州的金矿!

“还说没拿王府的东西?这些是什么?小偷!”王妃怒着,将盒子摔到了地上!

冬梅咬唇道:“我不是小偷!这些是四爷送给四奶奶的!不是王府公中的东西!”

王妃看着契纸,越看越眼熟,猛地想起了当初她似乎曾经找王爷要过两座铜矿,王爷怎么说的?说把铜矿拿去送人打点关系了。

“哈!”王妃捂住胸口,气得笑了,“好,很好,真是太好了,一个两个,都把我当傻子,太好啊——”

语毕,她拿着契纸,坐上了去军营的马车!

……

棠梨院中,蔺兰芝正在照顾四个小懒虫,她温柔地看着他们,只希望他们天天都在身边、天天都让她照顾。

天气冷,宁玥说想吃火锅,蔺兰芝做了一个鸳鸯锅底,切了些小菜与肉,吃什么自己往里放。

容卿不吃辣,宁玥最近在喝中药,也忌了口。二人吃着清淡的玉米排骨锅底,那边的麻辣祸就被玄胤和少年承包了。

在王府吃饭,夹菜都是用公筷,虽然显得卫生,可是没气氛,而且不许说话,吃顿饭,人都能被闷死。

哪像在这边?不停地听到少年喊“妈呀妈呀,辣死我了”。

也听到玥玥咯咯发笑。

听到兰芝宠溺地责备几个孩子。

这才是家。

不是死气沉沉的王府,不是白骨巍巍的深宫,也不是简陋幽僻的小别院,是心能停留的地方。

一顿饭,四个孩子吃到撑。

蔺兰芝只看着他们吃,就被幸福的感觉给喂饱了。

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各回各房。

宁玥毫无形象地将玄胤扑在了床上,一顿狂啃。

玄胤的牙齿都被磕痛了,嘴唇也被咬破了,可明明这样笨拙,还是将他撩拨得险些失控。

身子有了反应。

宁玥坐在他身上,低头看了看那想要一展雄风的凶兽,耳根子一红,就要下来。

“想跑?”玄胤扣住她纤腰,玩味儿地抚摸着她红肿的唇瓣,“这么兴奋,是被我感动了,还是终于从王府搬出来了?”

“嘿嘿。”

两个都有。

在他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这边,给她撑腰时,就很想扑倒他了。然后,一想到再也不用回那个死气沉沉的鬼地方,就像吃了助兴的媚药似的,很想压着他,抵死缠绵。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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