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见礼，诸神选定的统治者，乌鲁克国王吉尔伽美什，将要驾临神殿，回归他的王座。”
门外忽然传来了传令官高亢的声音，顿时令略有些嘈杂的神殿归于寂静。
先是早有准备的仆从们鱼贯而入，一路铺开华贵精美的羊皮毯子。
然后是侍女们缓缓走近，排成两列，洒落鲜花。
红毯铺陈，花雨纷扬。
一个高大纤瘦的男人自台阶上露出身形，从正门处缓缓步入神殿。
金子般的短发，红宝石般的瞳孔，精雕细琢的俊美面容，颈戴金链，上身赤裸，下身套着金铠，鲜红长袍自腰部向后延伸，无风自动。
不知为何，赫格脑海中忽然不由自主地响起了一阵bGm。
“今年的祭典换人主持了？哼，希望你能比那群老顽固更有意思，至少让本王感觉到些许愉悦吧，杂修。”
吉尔伽美什一如既往地桀骜不训，喜欢随口骂人。
一般人在深知这位王本性的情况下，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低头沉默，回避吉尔伽美什随时可能表现出的喜怒无常。
但一心求死的赫格，又岂是一般人？
为了确保能够激起吉尔伽美什的怒火，赫格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挑衅他的机会。
“愉不愉悦我不知道，但您一定会喜欢我精心准备的节目。”
夹杂着低笑的声音在神殿中回荡，虽然声线平和，但听起来就是莫名的多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本王允许你说话了吗？杂修！”
吉尔伽美什的脚步微微一顿，鲜红的瞳孔中夹杂着冷意，眯着眼睛看向赫格。
周围的祭司、仆从、侍卫、神官也是齐齐一愣，任谁也没有想到，赫格竟然敢硬接吉尔伽美什随口说出的话。
要知道，这位王向来以暴君之名着称。
若是真的将他激怒，后果……不堪设想！
就连西杜丽都是目光紧促地看着赫格，缓缓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吉尔伽美什本身就对诸神充满了偏见，若是真的将他激怒到一定程度，这位王是真的会毫不顾忌场合，大开杀戒的。
赫格面露微笑，低头不语，并没有选择硬顶。
要学会适可而止。
他的谏言还未呈上，如果现在真的将吉尔伽美什刺激到暴起杀人，那可不一定能达到留名青史的地步。
稳健。
“哼，不会说话了？也是，杂修最多就只有这种程度了。”
吉尔伽美什心中略微有些失望，原本还期待这个新上任的祭司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最好能破坏掉这次礼敬神明的祭典，那一定是件让人很愉悦的事情。
他径直走到王座上坐下：“既然如此，你就感恩本王的伟大与宽容，以王之威光检视自己的卑劣与无知吧；当你意识到自己只是可悲的虫子时，本王说不定还会以宽大的胸怀接纳你的存在。”
赫格有些无语，这家伙的脸皮还真是比长城的拐角还厚啊。
他只能绷紧了脸，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不动。
“开始吧。”
吉尔伽美什没再理会赫格，单手支撑面颊，目光看向一旁的西杜丽。
“遵命，吾王。”
西杜丽躬身行礼，拍了拍手；十数个纯洁少女顿时鱼贯而入，穿着祭典专用的丝质缠腰裙起舞，即使带着面纱，那婀娜的身姿也足以引人遐想。
但吉尔伽美什却是半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与神明有关的一切，他都打从心底厌恶。
待到祭舞完结，便到了宣读祭词的环节，这流程年复一年，更是让人感觉无趣至极。
这时，赫格走到神殿中央，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向高居天穹的父神致以敬意，感谢他全心护佑乌鲁克的子民，予阳光不绝，风调雨顺。”
“向幽居冥府的母神致以敬意，感谢她尽心呵护乌鲁克的土地，予大地丰饶，河流富足……”
随着一段亢长且优美的祝词说完，就到了最关键的念诵祭文环节。
按照规定，献给神明的祭文，应该由乌鲁克的国王来亲自诵读，也就是……吉尔伽美什！
但谁也不知道，这位高傲任性的王，会不会突然在祭祀大典上耍起小性子，对神明口出狂言。
“王，这是祭词。”
众人战战兢兢地看着赫格走向王座，将手中的泥板递给吉尔伽美什，用目光催促着这位王诵读泥板。
吉尔伽美什重重地吐出口气，看起来心情有些不太好：“哼！本王不畏神明，若不是为了你们，根本不会进行这种无聊的祭典。”
就像在辩解自己是出于对臣民的责任心，才甘受这种委屈。
西杜丽头都大了，你读就读吧，怎么还带小脾气挑衅神明的？
顿时忍不住劝道：“伟大的王，祭典结束后您就可以回去休息了，但在祭典上还是谨言慎行，礼敬神明为好。”
赫格忍不住在心里暗赞西杜丽的情商真高。
这要换他来说，那就是：闭嘴干活，读完祭词麻溜地给爷爬。
吉尔伽美什为人虽然狂傲自大，但还是会给熟识的西杜丽一些面子，顿时单手拿起石板，朗读出声。
“神明的威光普照苍穹，遍洒大地，他们利用权能时刻保护着乌鲁克的子民不受天灾所侵害……”
听到开篇是标准的赞颂神明，再加上吉尔伽美什难得的配合，在场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们就听出一丝不对劲来了。
“不敢忘记神明庇护，但我要在此刻上达天听，代表乌鲁克臣民，细数神之过，王之罪。”
嗯？
吉尔伽美什的红瞳刹那紧缩，读道：“神错在认人不清，识人不明，令无端残暴之君继承正统，有负于乌鲁克人民的敬爱，此为神之过。”
“接下来，我将陈述王之罪。”
读到这里时，吉尔伽美什已经皱起了眉头，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诸神选定之王吉尔伽美什贪婪无度，任意搜刮天下珍宝以填充自己的王财。”
“他喜怒无常，时常为求本心愉悦，忤逆神之命，民之愿，以一人之心夺万民之心……”
咔！
吉尔伽美什指尖用力，手中的泥板顿时有道道裂纹浮现；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读完了最后一句：
“他残暴无端，仅凭自身喜好厌恶定罪于人，喜欢以‘杂修’侮辱膝下臣民，殊不知，人神混血的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杂修。”
砰！
吉尔伽美什的手背青筋暴起，手中的泥板在片刻间爬满裂痕，直至碎成粉末。
赫格双眼低垂，嘴角扬起了一丝畅快的笑意。
平时一口一个“杂修”，骂得很爽是不是？
忍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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