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碑毫无变化可言，唐突出现的天坑倒是省却了首领们挖掘镇魔碑周遭岩土的麻烦。过去需要派遣战士大动干戈开挖才得以看见的碑体地下部分，此刻只需举火环绕飞行，便显露无疑。
首领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份方便，举火下探时分站四方，顺着碑体一路下行，确认镇魔碑果然处处完整，表面相当光滑平整，直到碑体底部平台抖没有变化。
镇魔碑也未出现异常法力波动和灵机流动，这玩意堪称一个稳字。虽然同盟各族对镇魔碑的观察时间称不上多长，但凭现有数据，李俭怀疑靠镇魔碑各项参数，足以制订修仙侧基本单位制通用标准。
但在此时，明摆着和封印具有强关联性的镇魔碑本身没有变化，对同盟修仙者来说可不是好事。
“气息没有突然增长，但坏消息是，在平台下方，那里的封印显然已经打开了。”温坚出去瞥了一眼，就躲回平台干呕。
镇魔碑悬空着，整块地下部分都暴露在外。李俭与首领们都在镇魔碑下端平台部分，只要绕过平台外凸，借着法术火光，可以轻易将目光投向镇魔碑之下。
看这一眼需要莫大勇气，毕竟在这之前，同盟挖开镇魔碑下方岩土，便使得封印破漏，其中不明物体探头，哪怕只是看着，都惊得众修仙者把法力清空。
现如今虽说众修仙者顶着阴风，状态比过去稍好，可也没富裕到足以挥霍意志力的地步。心里知道镇魔碑下极有可能就是封印本体，封印本体可能已经破碎，向镇魔碑下看一眼，可就意味着直视不应存在之物。
别的地方怎么掉理智，李俭不知道，但搁这地方要是因为直视不应存在之物把理智掉光了，那可就是无差别法力喷发和权能暴走，当场自爆都算是好结局，要是把力量都对着友军爆发，这就麻烦了。
温坚很有责任心，也算它倒霉，过去同盟有什么侦察事务，兔族一揽子全挑了，这时候身在天坑之中，能够干活的修仙者就它们几个，温坚顺着惯性自告奋勇探头查看，可不就遭不住了。
温坚干呕几声，到底是金丹期修仙者的底子，看不存在之物一眼带来的冲击很快被身体压了下去，让它又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略有懊悔地摇头。早知道这一次的冲击“这么弱”，自己再多扛扛，哪怕不干呕这两下呢？不就能让别族首领看到自己的厉害？
“行了，我感觉好了，没什么问题，别看我了。”温坚抬眼，便看到一群同盟战友饶有兴致看着自己。
“我可不是要笑话你，只是刚才你应当直视了封印……你的状态很好啊。”李俭打量温坚，这倒是好消息。
施工队挖穿岩土，镇魔碑下封印第一次泄漏的时候，他们就在现场。那家伙不过破了十几米半径的口子，就足以让李俭被气息冲刷得理智几乎全崩，只靠执念调动空间权能补上漏洞。
现如今岩土都消失了，镇魔碑当空悬浮，理所当然，镇魔碑底下的封印大抵是没了。温坚直视封印位置还能正常飞回来干呕，这症状顶多和晕船相仿，可没有过去那般恐怖。
如果阴风影响比当时更甚，那温坚回来的样子应该更狼狈。首先便丢掉全部理智，继而靠执念回到平台，之后是花几分钟恢复神智还是花几天几年就另说。
“……你可以自己试试。”温坚顺了顺气，在平台上站定。
在他俩对话时，逐旷也飞出平台，向镇魔碑底下张望一瞬，又倒飞回来，在镇魔碑平台上落脚，半晌不说话。
它倒是生猛，不见它干呕，也不见它说话，整头牛往那一杵，除了空间权能和法力活跃能证明这家伙还活着没失控，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人在深坑里头，往下不过十几米就是封印位置，李俭到这地方反倒乐观起来。抬手一指逐旷：“它去看了一眼，没失控，看来这次影响确实比过去小。可以考虑贴近封印位置查探了。”
“这股阴风确实没有过去厉害。”风雅与伏野在平台两端进行往返跑，肉身丈量镇魔碑同一高度感受到的阴风强度是否随距中心距离变化而变化，得到的结论是否定的，“平台两端能感受到的阴风强度基本没有差别，恐怕下面的封印并非只破漏了一个洞。”
“整块封印都破了，所以在它上面感受到的阴风才会如此均匀。”李俭叹气。
无限平面源才会在无外加影响状态下，倘若适用扩散条件时，在一个等距面上表现出等强度。说人话就是，过去封印出现漏洞，就像是在高压锅上头旋开那个泄压阀，同盟首领们算是刚好和泄压阀撞上了。
而现在的镇魔碑下方封印世界，恐怕已经把封印都掀开了，上头没有锅盖，锅里的水煮沸后，水蒸气怎么扑，在其上方近处同一高度的感觉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李俭可不觉得镇魔碑下方封印完全破掉是件好事，而且现有情报都不容许他不接受“封印被完全破除”的猜想。
过去的监测数据表明，岩土回填对补充封印漏洞有一定作用，说明镇魔碑的未知封印机制一定程度需要一层和镇魔碑本身接触的连续岩土层。
而今天突然出现的庞大天坑，使得岩土层不存在了。阴风在变化之后开始侵蚀荒原，并弥漫到填充地块之外，这些信号都从侧面印证封印可能全部消失。
当然，符合一种现象的理论绝不会只有一条，但采取其中假设最少的理论，对现象进行解释并和实践验证，乃是李俭作为“废物大学生”的应有之义。
最方便解释当前现象的，只有“基于岩土层的封印全部消失”一条。
“很有可能。”风雅越想越觉得头疼。
封印没了，里头的生物什么时候冒头都有可能，冒头生物有什么强度也皆有可能。
上次封印出漏洞，几个首领发狂似地倾泻法力，只为了消灭一个事后估算战力在金丹之下的玩意，再凭执念搬运土石填补漏洞。这次封印全破，会冒出什么呢？
总不能相当乐观地认为，封印的另一边不会有金丹期及以上战力吧？
“我们怎么办？阴风时时刻刻都在增强，好像没有放缓的意思，恐怕没有上限。”伏野相当严肃。
“两条路。一条琢磨怎么恢复封印，一条琢磨怎么把封印下面的玩意解决掉。阴风逐渐变强这事不能放任不管，若是它吹不出边界还好说，现在看来，它要吹出边界相当容易。”李俭边与妖兽们说着，一边查看通信链路。
他正身处地下，好消息是，比起挖竖井时的信号不良，现在的无人设备做中继器，自走到坑洞边缘，就能与增强头盔直接联系。
坏消息是，无人设备并没有飞行功能，它们自走到坑洞边缘，维持李俭与智囊团信号接发便是极限，等坑洞边缘垮塌时，逃都逃不掉，只能随土石下坠，在深渊中消失无踪。
这样一来，李俭与后方相连的网络信号总不能凭几台设备维持，只能靠大量投入无人设备保障通信。
与本地部署的无人设备排列方案一块传来的，是宣慰部发来的文本资料。
分析李俭行为心理的团队判断完毕，他们没法以“保障生命安全”为由将李俭劝回来。在此基础上，宣慰部为李俭准备的策划，几乎都是最大限度满足李俭好奇心的方案——不再考虑李俭短时间内能不能回来的方案。
这些话并没有白纸黑字地写在送呈李俭的计划书里，不过李俭自己看懂了。
这正是他要的。
“不能任由阴风继续增强，也不能让它吹出去。那些未开智的族民根本挡不住，寻常金丹要适应也需要时间，如果有东西这时候冲出封印，这就是灾难。”风雅瞥了一眼逐旷，这家伙直到现在才勉强行动起来。
“修复封印？怎么修复？我们连这块东西到底是不是封印都不知道，只不过是暂且称它为封印罢了。”砾金跳到平台边缘，目光下探，抖着尾巴窜回来。
“起码上一次我们成功填上了漏洞，它又工作了一段时间。现在封印消失伴随着岩土消失，我们得试试能不能再把岩土堆过来，靠镇魔碑将它盖上，看封印会不会再出现一次。”李俭说着，这已经是智囊团能够拿出的最好办法了。
智囊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来关于镇魔碑的数据就太少，其底部到底是不是封印，封印运行逻辑也缺乏样本参考，与其依靠“完全不知道原理的底层逻辑”重新制造一片封印，还不如依托原有设备，重现场景，“妄图”复现需要的现象。
没办法，起步探索都是这样的，稳定复现现象是一切的开端，做不到稳定复现就研究不了，更别说改进革新。至于重现场景后，现象没复现该怎么办……
那一定是场景重现得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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