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神力冲天而起，噬心殿的结界对于二人来说形同虚设。
烛暄虽然离开殿中，但他的划疆之力仍在。
杜若稳住心神，体内五行之力迅速流转，划疆以她为中心铺开，覆盖在烛暄的划疆范围之上，以此来压制烛暄的暗元素对修真界众人的影响。
王荣耀在师五怨的背后，紧张的盯着场上战况，试图寻找机会偷袭。
魔气满场乱窜，许多修为低下的弟子纷纷中招倒下。常青谷的人进来的很少，款冬只能一边撑着结界抵挡魔气侵袭，一边给受伤的弟子们用药处理伤口。
各宗门的宗主长老们被压着实力，不仅要对抗师五怨的袭击，还要腾出手来保护弟子，实在是力不从心，伤者也越来越多。不过好在师五怨的头号目标是他们，还没对其他弟子下杀手。
空中乌云密布，人们看不清两个神族的斗法，只能听到骇人的法术相击声，以及时不时漏出的灵力破风之声。
杜若强撑着划疆，灵脉如烧着了一般，疼到难以忍受。
她本身就伤势未愈，灵力也不在巅峰状态，方才又任由侵染之力顺着灵脉游走了一遍，现在甚至动一下都艰难。
一道魔气冲她飞来，杜若动弹不得，只能闭上眼祈祷自己不会被一下子捅穿。
剑气自她身旁划过，正面迎上那魔气，将它打散。
是夜如渊。
他胸口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隐隐有见好的趋势。强大的自愈能力也是飞升者的优势之一。
黎泽和凝元一同御敌，见杜若有险脱不开身，心中正焦急。如今夜如渊在杜若身侧，他也能稍稍放下心些。
殿中战况胶着，师五怨只有孤军一人，身后还有个时不时捣乱的王荣耀，所以一时之间并不能对修真界众人怎么样。
杜若的划疆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是个致命的压制，但她现在面对的是活了上万年的老祖宗，想盖过对方的划疆简直是螳臂挡车。
不过聊胜于无，能减轻一些压力是一些。
空中轰然一声巨响，一道亮光倏然冲下，砸向高台。
登时那高台如豆腐块一般哗啦啦的坍塌下来，同时也露出了方才坠落之物的全貌。
烛暄死死压在烛旭身上，手中神力凝结成的利刃穿透烛旭的左肩，正是方才被杜若用匕首捅过的地方。
烛暄幽暗的眼眸中燃烧着疯狂之色，他的腹部被烛旭的神力穿过，正在汩汩冒血。
两人战况惨烈，但面上皆没有任何痛苦之色，仿佛完全没有痛觉一般。
只有杜若知道，这是他们已经习惯了。
“你输了。”烛暄喘着粗气看向弟弟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命门遭受致命创伤，他必死无疑。
他们之间的恩怨，似乎已了结。但横于心中那根刺早已化脓溃烂，无法再愈合。
烛旭定定看着烛暄的双眼，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后悔。
但是没有。
杜若收回划疆，呕出一口鲜血，不管不顾的向两人冲来。
烛暄附在身下人耳边低声道：“你看那丫头间接害死你，现在倒是心疼了。”
烛旭艰难抬起头向杜若看去，而后笑了笑。
“你笑什么！”烛暄掐住他的脖颈，“你在笑什么！”
他似是想起什么，眼神向下看去，看向烛旭左肩的伤口。
那只是普通的伤口，与自己腹部的伤并无二致。
烛暄惊愕出声：“怎么会……”
他明明看着杜若用匕首扎进这个地方露出神力，命门绝不可能伪造！
“你失算了。”烛旭轻轻开口，“她若是想杀我，处处都是命门。”
说话的瞬间，他周身灵力暴起。烛暄当即抽身向后跃去，落在距离他十步远的距离。
“你什么意思？”
烛暄阴沉着脸发问，烛旭躺在地上别有深意的笑着，没回他。
烛暄脑中突然想起最近这百年来每次烛旭重伤逃走的时候，自己都找不到他。
再加上刚才他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这里……
“你竟然——”
他看着杜若跑来的身影，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烛旭缓缓坐起身，杜若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你怎么样？”她焦急的拉过烛旭的手查探伤势。
“没事，小伤。”烛旭撑着她的肩膀站起身，还顺手捋了捋她炸毛的头发。注意到殿中众人还被暗之划疆压制着，他手中灵力闪过。
殿中灵力场瞬间扭转，众人的灵力运转全都恢复了正常。
他并没有解除烛暄的暗之划疆，而是用光元素的能力——光之划疆重新覆盖了这片区域。
与暗之划疆相似，光元素可以在一片区域内提高人的实力。
二者效果相似，原理却不同。
一个是靠压低敌方灵力场的五行元素流动来压制对面，一个是靠提高己方的灵力场流速来拔高实力。
如今二人的划疆作用在一起，便也就抵消了。
修真界众人的修为恢复，战况马上又倒回来，师五怨很快就被缚灵锁层层捆住动弹不得。
“不过刚才你有一句话说对了。”他看向对面的烛暄，“这丫头还是年纪小，沉不住气。”
“我沉不住气？”杜若一口老血涌上喉咙，气恼道：“我但凡晚一点发神经多问几句，这戏都演不下去！结果到你这怎么成沉不住气了？”
烛暄挑拨二人的理由实在是难站住脚，更何况杜若在看到暗牢中的场景复现时就已经认出来那一直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是他，生怕自己多问几句再问出什么破绽来，那时候再演戏就显得假了。
回想起在风国时，烛暄曾经用阵法把她弄回九离山，“好心”帮她回忆一番当时的场景，最后问她：“你看见了谁？”
杜若事后对烛暄搞这一出的用意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今天在听到烛暄试图用模棱两可的话术误导她时就全明白了。
烛暄那时侯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被换魂时的记忆，以及……有没有看清囚禁她之人的脸。
受王荣耀的启发，她如果想知道烛暄的目的，那就顺着他的意思走，将计就计，任由侵染之力在灵脉中游走，造成被蒙蔽双眼的假象。
他想让她误会烛旭，那就误会给他看！
至于那匕首……
杜若想想就后怕，直接照着烛旭小腿踢过去。
“光说让我捅你，也不说这么吓人！”
那可不仅冒血，还咕嘟咕嘟冒神力呢！
她当时人都傻了，下意识就想拔刀。要不是烛旭死死摁着她的手，估计就露馅了。
烛旭冷不丁挨了一脚，无奈的笑了笑。
“要么说你沉不住气呢，让你使点劲使点劲，你往后缩什么？”
“我特么……”杜若气急，险些爆粗口，“我怕捅死你啊！”
“就那么长点的刀子，能捅死老子我？”
“你！”
杜若败下阵来，气鼓鼓的看向别处。
修真界众人呆呆的张着嘴，已经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了。
脱敏了。
谁知道下一秒还会有什么转折？
白霖疑惑的看一眼孟止语：“你早就知道他们在演戏了？”
孟止语轻咳一声：“杜若鬼心眼多的很，她那样明显就不对劲，八成在闷声干坏事。”
她没刻意掩饰声音，正好让杜若听到。
杜若：“……”
果然气场不合是天生的！
什么事都瞒不住她！
烛暄的伤势比烛旭明显严重许多，灵力化作的利刃自他前腹部斜穿而出，内伤严重。
看着烛暄惨白的脸，烛旭不得不在内心夸夸杜若。
还挺聪明，知道往不碍事的地方捅。
他暗暗调动灵力疗伤，杜若感觉到他的动作又赶紧拿出两瓶灵药递过去。
烛旭直接咬开瓶塞把里面的药丸全倒进嘴里，把款冬看得龇牙咧嘴的。
吃完了药，他上前几步走到烛暄面前。
“这么多年了，放下执念，回南海吧。”
“回南海？”烛暄嗤笑出声，“你们逼死尘礼，现在让我回去？”
“呵，放下执念……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让我放下执念的，就是你！”
烛暄不管身上的伤，灵力飞速运转汇于掌心。烛旭见状又后退一步，将杜若挡在身后，暗暗调动灵力准备再次开战。
还没等二人动手，只见一道紫色流光自天上而来，穿过二人刚刚捅破的房顶，落于这兄弟俩之间。
一袭烟紫色衣裙的女子傲然而立，面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之色。
“晴晴姐！”杜若惊呼出声。
烛晴瞥了一眼烛旭，又偏头看看烛暄，眉头打结。
“你们在做什么？”她语气不善，“打架？往死里打？”
烛暄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与你无关。”
烛晴闻言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便出现在烛暄的面前。
“啪”一声，一个巴掌直直落在他脑袋侧边。烛暄完全没防范，被打的偏过头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殿中一片倒抽气的声音，杜若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烛暄一点一点回过头，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姐，你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烛晴从空间中抽出苍蝇拍，还是先前杜若给她剪成心形的那个，直接往烛暄屁股上招呼。
烛暄下意识跳脚往后躲，边躲边喊：“你再……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烛晴追着他：“你还手试试！”
两人你追我赶，围着离得近的一个柱子绕了两圈，烛暄一手捂着伤口一手试图抓住自己亲姐手里的苍蝇拍，结果最后还是挨了好几下。
杜若干笑两声，心中暗道这血脉压制果然也是天生的。
再牛逼的男人，也躲不过被姐姐追着打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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