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去年一样，腊月二十三，白斌开始给债主们结账，原本计划要按百分之二的比例结，因为要买车，就将比例调成了百分之一点五，这样还能余下一些钱，以备家里过年用。
消息传出去，镇上的人马上拿着收据前来，白斌就在吴小异的饭馆里安排结账，像去年一样，白真和白双过来帮忙，郑建强闲着没事，也过来凑热闹。
债主们拿到钱，虽然仍是嫌少，但毕竟比去年多一些，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白斌的诚意，加上镇上的人马上要面临拆迁，一个个地成了大款，也就不计较钱多钱少了。
结完账的第二天，腊月二十五，白斌要去办年货，他打算把弟弟妹妹带上，让他们去市里散散心，犒劳犒劳他们，也让他们体会一下做为家庭成员参与家庭事务的快乐。
两孩子越来越懂事了，在白斌的辛苦辅导下，白真现在是年级第一名；白双也有很大的进步，这次期末考试，两人都捧回了奖状。
人真是很奇怪，白家落魄以前，白武虽然不学无术，但还没有那么坏，对白斌也还像个兄弟；白家落魄了以后，他便渐渐地堕落成现在这副人见人骂的样子。
弟弟妹妹正好相反，白家落魄以前，两人因为父亲和母亲对白斌冷眼相待，对白斌也是一副敌对的样子；白家落魄了以后，两人却渐渐地学好了，对白斌越来越依恋。
以前两人花钱总是大手大脚，现在两人花钱很省，能不花的钱尽量不花，尤其是白双，完全成了一个抠门的小气鬼。
听说要去市里办年货，白双自然欢呼雀跃，兴奋地换起了衣服。
白真可能是年龄大了，爱面子了，撇撇嘴说：“我才不去呢，坐你那破三轮丢人！”
“明年咱们家就有车了，”白斌把这个好消息提前告诉了弟弟妹妹，“我把你周叔的面包车买下了，过完年就能开。”
“真的吗？”两人激动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
两人高兴地欢呼起来，白真也不嫌破三轮丢人了，赶忙拉开衣柜找衣服。
穿戴完毕，像去年一样，白斌在三轮车的车斗里铺了一床褥子，待白真和白双坐上去后，又在上面盖了一床褥子。
三个人，一辆破三轮，噼里啪啦地出发了，一路欢快地喷吐着蓝烟，倒真有点过年的气氛。
白真给弟弟妹妹每人买了一身新衣服，应白双要求，又去菜市场买了一大堆炮，鞭炮、麻雷、窜天猴、礼花等，鸡鸭鱼肉也买了不少，还花了二百块钱买了两只大红灯笼，可以旋转的那种。
满载而归。
走着走着，白斌忽然刹住了车，转头看向街道旁边的一家针织品店，就是那家白斌曾给吴小异买红围巾的针织品店，不知为什么，他对这家店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
“你俩在车上等会儿我，”白斌把三轮车推到路牙子上面，“我进去看看。”
“快点啊！”白真说。
白斌走进店里，店里有不少顾客，两个店员忙得团团转，冲白斌招呼了一声“你先看着，看好了喊我”，便去招呼别的顾客去了。
店不大，三四米宽的一条长廊，两面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色彩和款式的羊绒衫，中间摆着一溜柜台，上面摆着毛裤、围巾、手套之类。
白斌先看那些围巾，却再没看到和他送给吴小异一模一样的一条，毕竟这么长时间了，款式的更新日新月异。
白斌本想再买一条，可是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之前那条最好看，无法取代。
于是他去看墙上的羊绒衫，尽管明知道很贵。
忽然，一件水红色的红羊绒衫映入白斌的眼帘，他不由心中一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吴小异穿着这件衣服的样子。
他原本并不喜欢红色，而喜欢清冷的蓝色，自从认识吴小异以后，他就喜欢上了红色，因为她喜欢红色，那种纯净的，纯粹的，无一丝杂质的红色。
他抬起手摸了摸那件羊绒衫，手感柔软滑腻，给人很舒服的感觉，顺便看了看吊牌，标价是1688元。
这个价格是他预料到的，所以他并未感到吃惊，他知道自己买不起，但还是舍不得离去。
听到白真喊道：“怎么还不出来？”
白斌应了一声“马上”，但仍不走开。
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叫道：“服务员，这个能便宜吗？”
一个店员走过来，取下那件羊绒衫，拿在手里揉搓着，说：“这件是我们的最新款式，采用的羊绒是1436高级绒，都是精选的羊绒纱纺织的……”
“能便宜吗？”白斌没听她说下去。
“能打个九折。”店员把羊绒衫夹在腋下，拿过一旁的计算器算了算，“九折是1519元，按1500给你。”
“再便宜点吧。”
“便宜不了了，我们这是工厂店，本身价格就不高。”
“一样的，咱们这地方的羊绒衫，哪家不是工厂店在卖？”白斌笑了笑，“你说它是1436羊绒纱纺织的，可我也没见着不是？便宜点吧，大过年的，薄利多销嘛！我家人很多，回去穿着好看，我让他们一人买一身。”
“那你还个价我听听。”女店员说。
白斌用三根手指头比出一个七的手势：“七百！”
这样还价，是白斌在一些廉价市场里买东西总结出来的经验，原价砍半减十，假如一件衣服要价是120，他便还价50，双方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斗嘴后，最终以60成交。
他虽然知道羊绒衫一般不讲价，但还是大胆地按照以往的经验报出了价格，最后想以800元成交，尽管可能性极小。
果然，女店员马上恼了，把羊绒衫挂了回去，说：“你真好意思开口，七百，别说羊绒的，你连羊毛的也买不上好的。”
“那你最低能多少钱卖？”白斌实在喜欢这件衣服。
“不卖了，你根本就没有诚意！”女店员气呼呼地说。
“小赵，怎么了？”一个胖女人走过来。
小赵赶忙指着那件羊绒衫说道：“这件他居然给七百！”
胖女人看了一眼白斌，白斌也看了一眼胖女人，相互认了出来。
“小白！”
“潘姐！”
胖女人正是潘志清，白斌顿时觉得很晦气，但他还是问了一声：“这是你的店？”
“是啊，我的工厂店。”潘志清看了一眼那件羊绒衫，“你要买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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