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目瞪口呆，还能这样吗？
“你虽然误了一年半的课，想冲到前面去是不可能的了，但你初中的基础扎实，努力努力，我想不会太差的，至少要比你哥强一百倍。你周六日可以到我那里上辅导班，我不收你费用。”
白斌望着赵晓敏，吞咽了一下口水。
本来他早已熄灭的那团求知的火焰，慢慢地又死灰复燃了。
“我跟校领导沟通过这个想法，他们表示可以支持。让你哥替你上学，本来就是违规的，现在你回来，一切又变得合规了，对大家都好。”
“赵老师，这，这……”白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回家和你爸妈还有你姐商量一下，早点给我回个话。”
走出教室，白斌一时百感交集，如果可能的话，他当然希望重返校园，可是家里的情况，又不容许他做这样的选择。
该怎么办？
父亲肯定不答应，哥哥肯定也不答应。
就算他们答应了，哥哥也不可能管那个家的，姐姐也不可能给他交学费的。
一切的希望，瞬间又变成了失望。
算了，自己的人生已经不由自己选择，还是安心地卖菜去吧。
白斌正往校门口走，听到有个女声叫他。
回头一看，是沈曼。
“你，你怎么在这儿？”白斌疑惑。
“我在这儿上学呀。”
白斌这才恍然想起，沈曼“考”上了市一中。
“你又怎么在这儿？”
“我给我哥开家长会。”
“你真厉害，竟然登上了报纸。”沈曼羡慕地说。
那时的少男少女们，特别看重这些虚无的荣誉。
“没办法，”白斌实话实说，“我不找报社，我弟弟妹妹就上不了学。”
“以前，”沈曼扭捏了一下，“对不起啊，老和你闹矛盾。”
白斌淡然一笑，“都过去了。”
这时跑来两个女生，是沈曼的新同学。
“这就是白斌，我初中时的同桌。”沈曼得意地向两个同学介绍着白斌。
两个女生崇拜地望着白斌，一个女生说：“你揽下二百多万的债务，一定很会挣钱吧。”
另一个附和：“是啊，二百多万，想都不敢想呐！”
白斌苦笑。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个不停，不停地说一些十分幼稚的问题，白斌借口告辞了。
蹬着三轮车去了菜市场，周密询问他关于登报的情况，白斌简单说了一遍。
“我其实只是想让她把我的事澄清就好了，没想到了她写了那么长的报道，把我别的事也调查了。”
“真金不怕火炼，说明你确实挺厉害的！”周密由衷地说，“不过听你这意思，你好像在工地上干了一段时间，怪不得有段时间你没来上菜，为什么呀？工地上才能挣几个钱，又那么受罪。”
白斌沉吟了一下，到底没敢说出真实原因，只是说想找找别的出路，在工地上干了几天实在太累，就又接着卖菜了。
登报风波过后，白斌的生活平静了下来，每天上菜卖菜，照顾家人，辅导弟弟妹妹功课。
弟弟妹妹更是对白斌崇拜得不行，小孩子尤其在乎这些，所以很听他的话，学习也很努力。
只是他们仍不叫白斌“二哥”，仍是对他直呼其名，白斌也不介意。
白武回来过一次，跟白斌要辅导班的学费，白斌拆穿了他的谎言，没给他钱。
小镇也平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地生活着。
唯一不平静的，只有杨建军。
他的建军蔬菜超市到底竞争不过白斌的地摊，他采取了各种策略，最后都徒劳无功。
被迫无奈，他只能关闭了超市。
但他毕竟这些年存下一些钱，而且有生意头脑，一番思索之后，他在一处洼地挖了个池塘，准备养鱼。
整个定东市都属于高原地区，水资源缺乏，所以水产品都是从外地引进，价格偏贵。
他看准了这一商机。
杨建军每天忙得不亦乐乎，挖池塘、用水泥硬化池壁和池底，到处跑着采购鱼苗。
他的鱼塘就在油路边，忙碌的场景惹得镇上的人眼馋。
有的说：“杨老板就是有办法，这是要做大买卖了。”
有的说：“咱们以后吃鱼方便了。”
有的却说：“方便是方便，但是杨老板的东西，没有便宜的，怕是吃不起！”
……
白斌终于松了口气，杨建军的转型，让他成为镇上唯一的菜贩子。
也就是说，他彻底垄断了镇上的菜市场。
镇上的人口虽然不多，但一日三餐所需的蔬菜足够白斌一个人消化，他比以前更忙了。
他有时会觉得有些残忍，毕竟杨建军经营了多年的蔬菜生意，因为自己的加入而倒闭。
但转念一想，杨建军又何曾对自己仁慈过？
如果不是他撺掇起那些菜贩子不让自己捡菜叶，不是他给王三白出谋划策，让王三白跟自己闹个没完，两人和平共处，他挣他的大钱，自己挣自己的小钱，他何至于关掉蔬菜超市呢？
所以人不能太贪心，不给别人留活路，同样也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更不能怀有害人之心，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武侠小说里的“反噬”理论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不过杨建军转行做起了更大的生意，也许对他来说，也是因祸得福。
白斌始终没给赵晓敏回话，眼看这个学期又要结束，赵晓敏也就不报希望了。
但是不知怎么的，白武替弟弟上学的消息却在校园里不胫而走。
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将此事反映到上级部门，上级部门到学校调查，查出了真相，市一中的校长因此被撤职。
同时揪出若干名没按规定入学的学生，除了白武和几个学生外，还有一个人是沈曼。
沈甸中学的校长沈云飞也是参与其事的人，受到牵连，也被撤了职，下放到农村某小学任教导主任去了。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一夜之间，很多人的命运发生了惊天逆转。
对于这些不合规的学生，学校给予了责令退学的处理决定。
这事上了《定东晚报》，采写这则报道的人是记者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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