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中新夫妇抬头一看，不由得瞳孔一震，满脸堆笑着招呼，“亲家来了！”
孟成林挺着啤酒肚站在门口，凝重的上下打量着楚中新。
“您这气色比我都好！”
孟成林身后跟着一个黑色墨镜，虎背熊腰的年轻人，直愣愣的把手里的礼品放到病床前。
楚中新夫妇本想推辞一下，但见那年轻人满面凶光，没敢上前，只好尴尬的笑笑，“来就来嘛，还买东西干嘛？”
年轻人把椅子搬过来，孟成林径直坐下，礼貌的笑着，“先礼后兵嘛！”
“先礼后兵？什么意思？”楚中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我就开门见山了！楚一一是你们的女儿没错，但她和宇凡毕竟没结婚，这住院费…”孟成林故意拉长了声音。
楚中新明白，这不是来探病的，是来要钱的，顿时全身戒备，“这钱是楚一一拿的，你跟我要不着，何况，一个女婿半个儿，女婿孝敬老丈人有错吗？”
“还没结婚，给老丈人看病已经框外了，毕竟你们有儿子！”孟成林话锋一转，厉声说，“这给小姨子看病就更没道理了！”
孟成林一伸手，年轻人递过来一张纸，“小老板说这些都有单据！”
孟成林眯着眼睛，冷哼一声，“念！”
年轻人洪亮的嗓音响彻病房，“五月十号人民医院住院费一万，司机许有智工资差旅油补四百。五月十一日，二院骨科，住院费两万，下午补交了五千！司机补助四百！”
孟成林点了点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咱只是儿女亲家，这样吧，你住院的费用算小辈儿孝敬，但那两万五…”
“那些是楚一一和孟家的事儿和我们无关！”楚妈妈脱口而出。
“啊？”孟成林有些意外，这样就把女儿推出来了？“未嫁女，家里有义务承担责任的，何况还是为了未成年的妹妹！”
“你也不用拿钱威胁我，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楚中新总觉得怪怪的，老是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好！”孟成林兴奋的拍拍手，似乎早已迫不及待了。“拿来拿来！”
年轻人递给楚中新一张纸，是一张欠条，上写着，返还孟家彩礼等一应花费四十万，双方解除关系…上面孟成林已经签字盖章了…
年轻人又递过来一支笔和一个印台…
楚中新一看孟成林玩真的，有些下不来台，又不敢真的签字…
“这四十万我们不认！我们还要说道说道！”楚妈妈一把夺过去撕成两半。
孟成林不慌不忙的说，“认不认，我们都有收条，大不了上法院！其实你们现在签还是有利的，毕竟这三万五我还没算到四十万里！”
年轻人又递过来一张，上面的金额赫然写着四十三万五…
看来孟成林是有备而来，楚中新强撑着架子说道，“孩子大了，让她自己解决吧！”
孟成林一抬手，年轻人随即给孟宇凡打了电话，让他带楚一一过来…
一进门，二人还未站定，孟成林瞟了一眼楚一一，眉头一皱沉声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他第一眼注意到的竟然是脸色不好？楚一一愕然抬起头，她竟然在孟成林威严的面庞上，捕捉到一丝关切…
再看向父母，他们现在的眼神恨不能杀死她…
以前，爸妈总说公婆对儿媳好只是想哄住一个劳动力，可此刻楚一一却觉得，就算是哄骗，也比以爱为名的伤害来的幸福…
孟成林清清嗓子，严声说，“楚一一，对于欠款，你父母让找你追讨。如果是你的话，我这儿有两个方案。”
年轻人随即递给孟成林两个文件夹。
孟成林把第一份交给楚一一，“退婚，你和你家退还四十三万，你就自由了，考虑到你也跟宇凡在一起这么久了，给三十万就行，但要立即付清！”
楚一一看向父母，他们眼神躲避，满脸都写着，你的事儿别问我！
楚一一苦涩一笑，问道，“二呢？”
“二，以身抵债。十年内一切必须听孟家安排不得违背，否则连本带利一起返还！当然，这期间正常人情礼往都不会限制你！如果生了孩子，话语权归孟家所有，其他人，包括你无权干涉！”孟成林一字一顿的说着。
很明显，如果选择退婚，楚家要还三十万，但如果选后者，不仅不用还钱，孟家以后也不会限制楚一一给家里花钱…
可对楚一一而言，这哪是协议，分明是卖身契！她无助的看向父母，“爸妈，你们觉得呢？”
“你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拿主意就好了！”妈妈事不关己的退了一步。
楚一一苦笑着看向父亲，明知道结果，还是不死心的问道，“爸，你把收的彩礼三金退回来，别的我想办法，行不行？”
“那些钱早就给林家了，家里哪儿拿的出来那么多！”虽然不想妥协，但权衡利弊，楚中新还是低声试探着对楚一一说，“要不然…你选二？”
“那就是当牛做马的卖身契！你们一点儿不担心吗？”楚一一声音轻的仿佛蚊子叫，“我可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呀！”
妈妈不以为然的说，“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什么卖身契，说的这么难听！谁订婚不是奔着一辈子去的？孟家家大业大的，哪儿用你当牛做马！再说，十年后你不就自由了吗？”
十年…妈妈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就像把这两个字写在纸上一样轻松，丝毫没想过十年不得反抗的女儿将会是怎样的境遇…
楚一一没想到父母竟然如此冷漠，此刻她多想爸妈能护在她身前，冲孟成林大喊，我不卖女儿！
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奢望，楚一一强忍着泪水，祈求的看着妈妈，“万一以后有了孩子，连我说了都不算！”
“外甥是姥姥门上的狗，吃饱了就走，本就应该人家说了算…”
妈妈脱口而出的话把楚一一震惊的瞠目结舌。
楚一一本能的摸了摸肚子，木讷的喃喃道。“外甥是姥姥门上的狗…”
尽管妈妈随即解释，只是个俗语，楚一一却只觉刺骨的寒意袭来，身体不由得颤抖。
尽管楚一一知道这是孟家的策略，为了楚家以后不能用孩子闹事，可这协议是真的，这份屈辱也是真的，爸妈的绝情更是真的…
接过‘卖身契’，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仿佛刀刻般划在她的心上，斑斑血迹淹没了她对亲情最后的眷恋。
戴墨镜的年轻人接过协议递给了楚中新，他毫不犹豫的签了字…
这可是一份卖女儿的协议呀！哪怕迟疑一秒钟都不可以吗？
楚一一心彻底凉了，扑通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哽咽着说，“爸，妈，今后，我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抬起头，楚一一期待父母眼中能有一丝不舍，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
她却看到父母侧着身子，满脸的不耐烦的摆着手…
楚一一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昏昏沉沉中依稀记得，孟宇凡抱着她飞奔时粗重的喘息，和那歇斯底里的呼喊…
幸好，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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