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是一年中最冷的月份。
烟台，一所小宾馆里，正在备考专升本的潘修礼想看会书，便坐在床边考虑着该看哪一本。然而，同住的同学却根本没有看书的心：有要出去搓一顿的，有要出去上网pK游戏的，还有要去海边浪漫一下的。
程坤从外面回来，径直来到潘修礼跟前，点上一支烟，用力地吸了一口，很享受地闭上眼。接着，他双手握紧拳头使劲往后一抻，双腿微屈，嘴里同时喊了一声“耶”，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潇洒至极。
“干嘛，坤哥？”潘修礼头也不抬地问。
“潘子，我说，你这个时候还在看书，能看进去吗？这都考了两门了，还有四门要考，你要看哪门的书？同学们都在放松，就你在这里所谓的用功，合适吗？再说了，马上毕业了，大家伙在一起的时间就这么几天了，能珍惜就珍惜，别等以后再后悔了。”
“你说得有点道理。”潘修礼放下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走走走！潘子，耍大刀去！”程坤一看潘修礼被自己说动了，麻利地把烟叼在了嘴角，双眼登时放出了光芒，拉着潘修礼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就知道你有目的！我不去！这个时候我可没有心情耍大刀。”潘修礼说道。
“耍大刀”是潘修礼与程坤几个同学一起玩的单机游戏《流星蝴蝶剑》的自取名，因为游戏里刀的威力比较大，而且耍起来特别地帅，所以他们直接叫“耍大刀”。
“那你有心情干嘛去？找个曼儿？”程坤邪笑着问。
“滚滚滚！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曼儿去？这是在烟台，我们为了专升本考试才来的地方，这是第二天，认识谁去！要是在青岛，还可以考虑考虑。”潘修礼托着下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含情脉脉”地看着程坤。
“潘子就是一说起曼儿，不正经起来。平常的正经都是装得么！”这时候从上铺传来一个嘲笑的声音。
潘修礼和程坤只顾着自己聊天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上铺还有一个人。
“靠！又是这厮！”程坤笑着说，猛吸一口烟，然后把烟圈吐向了躺在上铺看杂志书的于港。
“干甚么呀！程坤，你又耍流氓！”于港是日照人，说“什么”比较重，听起来就像古代的“甚么”。
“哈哈哈”潘修礼笑了笑，放下书本，仰卧在了床上，两只手垫在脑袋下面，眼睛盯在了上铺床板上的虫眼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也许，多年后，程坤和潘修礼会怀念这一段时光。毕竟，有些人只能存在于一段时期内，以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个晚上，潘修礼没有去“耍大刀”，也没有继续看书（确实如程坤所说，那么厚的书，没法看）。潘修礼吃过晚饭，又与人聊了一会天就睡觉了，毕竟考试是耗费很大脑力的。
第二天的考试，居然集体晚起了。潘修礼是班长，负责着这次异地考试的方方面面。他赶紧叫大家起床，然后简单洗漱，一路小跑来到了考试地点。幸好，当时选择这家宾馆就是因为它离考场近，要不还真得耽误了考试。
潘修礼到考点的时候，其他人正在排队进场。每一场考试都是新的考试号，而且把同是一个班的同学岔开了。潘修礼自然是没能与程坤他们挨着，正默默地跟着人群往前挪动。在这挪动的间隙里，潘修礼也会拿出书本磨磨枪。
“唉，知道吗？以后国家要取消专升本考试了，尤其是这种跨校考试。这几年升本率已经从15%降到8%了，2008年只有5%了……”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考生，在等待考试的间隙居然还能攀谈上了。
一开始，潘修礼并没在意这突如其来的谈话内容。但听到专升本只有“5%的升本率”时，他心里还是咯噔一下：“5%？也就是说100人里只录取5个人！我看这考试现场，起码有200人。换句话说，我们这200参加专升本考试的人中，只会被录取10个人，剩下的190个人就是陪考，也叫炮灰。”
潘修礼的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班里前五没问题。只是5%的升本率确实低了些。
虽然大家都是专科学校的学生，但这其中也不乏卧虎藏龙。就拿这次没来考试的赵学东来说，是个可怕的存在：五百四十多分的高考成绩，来上二百八十分就能上的专科学校！可能是他家庭条件不好，看了低学费才来的；也可能是不太懂怎么报考学校。然而，赵学东铁一般的自律：早上六点起床，晚上九点睡觉，风雨无阻，不但已经学完了我们专科要学的内容，而且把自考本科都快拿出来了，因此不需要参加这个跨校专升本。
在班里，除了赵学东，至少还有三个人的成绩是排在潘修礼前面的，因此潘修礼还是很担心自己的，尤其是自己拥有关键时刻考试发挥不稳定的特点。拿高考来说，高考之前的模拟考试成绩就是徘徊在专科和三本之间，只因为考前认考场时他看见了自己暗恋的刘一梦与其他男生走在一起，心生不忿从而影响了发挥，高考考了四百多分。这是远的，最近的英语四级考试也是一样：第一次考试因为平常学得好，考试时就骄傲，考出的成绩就低，离及格线差了3分；第二次一努力，成绩就超了及格线5分。当然，类似的例子还有更早的中考，当时心态特别好，一不小心考进了重点班，成了远近闻名的学霸级人物。
“请出示你的身份证和准考证。”监考人员的一句话把胡思乱想的潘修礼拉回到了现实。他赶紧提交了证件，又上交了相关学习资料，按照桌子上的考号按号入座，继续这个决定人生方向的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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