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铭但笑不语，就那样看着李静柔，一脸的高深莫测。
李静柔紧紧的盯着他，未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任何一丝的端倪来。
李静柔轻轻地抿了唇。
她的心里却是越来越慌，掌心濡湿一片。后背也已被汗水浸湿。
一分一秒，时光变得缓慢而又折磨人。
片刻后，李静柔还是忍不住开口：“耿秋明说了什么？”
这关系到他的未来，他的生死。他应该不会自掘坟墓吧？可李静柔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毕竟，就她观察，耿秋明这人，其实是个吃不了苦的软蛋。之所以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过是靠的运气。
果然。
陆以铭眸色幽深：“你觉得他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吗？你和他好歹也夫妻一场，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是。”
李静柔怔怔地出了会儿神。
随后，她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可是这是关系到他生死大事的事……我不相信他都说了……我要见他……”
陆以铭摇头：“你心里很清楚，你不可能见到他，除非你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陆以铭顿了顿又道：“你以后还有大好的青春，真的要为这样一个打你的男人都浪费掉吗？他打你的时候，你不疼吗？他不仅打你，还打你妈。你也不心疼吗？还有你的孩子……这些，你都无动于衷吗？”
李静柔似是情绪突然崩溃，她缓缓的蹲下，捂脸哭了起来。
初始是低低的抽泣，而后一点点的变大，变成痛哭，又慢慢的变成痛苦的呜咽。
这些哭声在屋内回响，显得绝望。
李静柔以为她这样示弱，陆以铭好歹也会多出一丝怜悯之心吧？
可是，当她偷偷地去看他时，心里只剩下失望。
陆以铭不打断她也不安慰她，一直都是冷眼看着。
最后，李静柔哭够了，她又扶着桌子站起身，表情里含了些怨怼：“陆以铭，你真狠心呀。我好歹也是曾经喜欢过你的人，我都这样了，你连安慰一句都没有。”
陆以铭一言不发。
只冷眼看着。
李静柔突然惨笑一声，道：“陆以铭，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抱抱我，好不好？”
陆以铭皱了眉：”你不要说这种话，这些话并不能帮助你。“
李静柔低声祈求道：”就一次，就抱一下，好不好？求你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你。“
陆以铭呵斥道：”你若实在不想说，就算了。我就如实地回给上面。不过你要想清楚了，耿秋明招了，而你还替他瞒着，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李静柔擦了擦泪，红着眼看着他，缓缓开口：“罢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愿意的。既然如此，他耿秋明不义也别怪我不仁，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是你得给我保证，要保我周全。”
陆以铭神色冷淡：“那也要看你交代的是什么？而且也要看你自己参与的程度。我现在是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若是还是执迷不悟，那我们也有办法从其他地方得到证据。你觉得，到那个时候，还有谁会帮你求情？耿秋明吗？”
长久的沉默。
陆以铭等了会儿，见她还是犹豫，也失了耐心。他起身，准备离开。
李静柔这才开口：“我说，我全部都说。”
陆以铭又重新坐了下来。
李静柔神色仓皇又凄楚：“我离开了司家，本以为靠自己也能把日子过好。呵，可是离开后我才发现，原来世道如此艰难。什么妇人能顶半边天，什么女人也能独立。那些不过是说给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子听的。
我从小就是被娇养着长大，小时候，爸妈什么都不让我做。他们说，我是他们的宝贝，他们的东西以后都会是我的，我根本不需要学那些没用的东西，只用好好的享受生活就好了。于是，我就这样长大了。如今的我，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懂。可是，这些不是我的错呀，但是到最后还是要我自己买单。为这一切买单。
你们都觉得夏橙委屈觉得她可怜，又有谁为我想过？我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啊。有谁想过我的难过我的委屈我的不甘我的难处？
我找过工作，也试着做过，可是我的身体根本就吃不消，也学不会那些事。我有什么办法呢？
后来，遇见了耿秋明，虽然他年纪大点。我总想着，年纪大了会疼人。他还是个团长，再怎么着，日子也要比我一个人好过些不是？
虽然他长得不怎么样。可陆以铭，只要不是你，是谁对我来说又有什么不同呢？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就这么嫁了。
最起码，我以后会有依靠。我的生活有了保障。我也会有我自己的小家。
我甚至曾经幻想过，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自己的宝宝后，我会怎样的爱他，会教做所有能做的事。会让他学会一样谋生的技能，而不用和我一样。
我想到了所有，可是，我没想到他耿秋明会是这样的人啊。
不，我是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个畜牲啊……”
说到这儿，李静柔眼里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陆以铭极轻地“嗯”了一声。
李静柔继续道：“我不是傻子，在他第一次动手打我时我就想逃离了。可就在那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她眼神清冷：“那时候刚结婚几个月，我发现他对我越来越不耐烦。男人嘛，开始不耐烦，只有一个原因，他的心在了别处。我偷偷的让人跟着他，跟了许久，发现他竟然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女的。还和人说他没有结婚。
我气不打一处来，有一天，我跟踪他，去了那女孩的住处，打算现场捉奸，让他和我离婚。
耿秋明倒是没什么反应，女孩子知道他结婚了，情绪非常激动，当场就要分手。他不愿意。两人当着我的年就动起了手。
后来，耿秋明大概情绪太激动了，直接掐上了那个女孩子的脖子。我眼看不对，上前帮她，却被耿秋明一脚踢到心窝，当场就疼得爬不起来。
我让那个女孩子赶紧服软。偏那个女孩性子太倔强，那种情况下都不肯服软说一句软话……”
“后来，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子被他掐死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静柔眼中闪现惊恐之色。
陆以铭皱眉开口：“你没有想过出去求救？”
李静柔惨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当时这里疼得动一下就感觉快死了，我当然想出去求救，可是做不到啊。”
“那你之后为什么不报警？”
“你以为我没想过？耿秋明他威胁我，说我要是报警，他把我也杀了。而且，他还说，我看到了全过程却没有阻止他，我就是帮凶，如果报警，我自己也得进去。
我怕呀，怕得厉害。好几回都走到派出所门口了，还是没敢进去。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耿老头跟在我身后。之后，耿秋明回去，给我又是一顿暴打。我就再也不敢去报警了。甚至不敢和任何人说这一件事。
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我也没办法呀……就连我妈都被他打，我心里恨啊，却又只能默默忍受。
我心里也不好受，日日噩梦，都梦见那个女孩来找我索命。她说是我没救她，她才会死的。她说是我没管好自己的男人，她才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李静柔的神色有些癫狂。
“之后呢？那个女孩子叫小晴是不是？之后她的尸体怎么处理的？”陆以铭并不受影响，继续追问。
李静柔捂着脸又哭了一会儿，这才道：“他把她装在很大很大一个袋子里，趁着夜色拉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当时他不让我跟过去，让我在屋里扮演小晴。直到第二天，他让我穿着小晴的衣服，戴着口罩，搂着我特意在人前转了一圈，又让我拉着小晴的行李，说是要送小晴回老家。房子他也给退了。”
“没人怀疑？”
“没。”
“女孩的父母呢？也没有找过来？”
“没有，现在联系不方便，家里人也不知道她的地址。能那么早出门谋生，想来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
陆以铭以手敲击桌面：“那你身体里有不明毒素的事情怎么解释？”
一听到这话，李静柔哭得更伤心了：“那是一次我去派出所，被耿老头发现告诉耿秋明之后，被他灌下去的。就那一回……之后我怀孕，他就没有再灌给我那东西……”
一切解释合理。
甚至连田春燕那事儿也有了解释。
“那你打算一直忍着？跟他过一辈子？”陆以铭不太信。
“不然呢？我还有什么办法？反抗不得，自己还落了把柄在他手里。我怕死啊。本来我想着怀孕了，他会对我好点的……”
陆以铭没有做出任何评判，而是直接起身，利落地道：“如此，你先在这儿待会儿。”
说完，他直接走了。
李静柔等他一出门，就用手使劲的抹了抹泪，脸上一片平静之色。
似乎刚刚那个一再示弱，哭得死去活来的人不是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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