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店里没什么生意，天色刚刚暗下来，我便关上了门，早早的打了烊，点燃了两根蜡烛放到了桌上。
沈玹柔端着我平日里给她上香的那个香炉，放到了两根蜡烛的中间，轻声道：“小鬼，快些出来。”
话音刚落，屋内的灯光忽然一暗，烛火摇曳，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人儿从香炉中探出一只肥嘟嘟的胳膊，扒拉着从香炉中站起身来，撒了一桌的香灰。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就问沈玹柔：“咱们今天早上抓的，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儿？”
沈玹柔还没接话，那小人儿就冲我发火道：“你才是小玩意儿，你全家都是小玩意儿！”
“嘿！”
我站起身来就要抽裤腰带，反怼道：“反了你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那小人见我脾气暴躁，立刻又躲进了香炉中，任凭我怎么喊都不肯露头。
沈玹柔拍了拍我，示意我把裤子穿好……
经过一番“友好”的交谈，我总算弄明白了，这小鬼为什么要整死殷洪春。
这个小鬼，是四御之一北极紫微大帝座下，北极四圣之翊圣保德储庆真君座下的谁谁谁。
至于是谁，它没说。
一听到这个名头，我就愣在了当场。
四御是谁？
紫微北极大帝，南极长生大帝，上宫大帝和土皇地祗，是仅次于三清和玉皇大帝的人物，道教中的主神之一！
北极紫微大帝座下北极四圣又是谁？
天蓬大元帅真君，天猷副元帅真君，翊圣保德储庆真君和真武灵应估圣真君。
天蓬元帅大家都清楚，猪八戒嘛，真武灵应估圣真君是谁呢？
对咯，真武大帝。
这个小鬼在介绍自己背景的时候，极其的骄傲自豪，两只小手插在腰间，来回在桌上踱步。
那气势，搞得好像他自己就是翊圣真君一样。
见我明显不信，小鬼手指头一指沈玹柔道：“不信你问这个三百多岁的小鬼。”
闻言，我立刻看向了沈玹柔，希望她能告诉我，这个小鬼是逗我玩儿的。
沈玹柔摇了摇头，道：“今天早些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小鬼连一丝怨气都没有，纯粹凭借着强大的本源强行在行动。”
“所以你才没有当场杀掉他，把他给带了回来？”
“不。”
沈玹柔摇了摇头，道：“是杀不掉，虽然他现在很弱，只有一丝真灵尚存，但我杀不掉他。”
这莫不是沈玹柔和这小鬼联合起来诓我的吧，我怎么还是不敢相信呢？
我只是一个没有师承的半吊子道士，什么显化真人张三丰，太极真人刘安之类的存在，都是我需要仰望的高度。
你现在直接从神仙体系顶端给我往下数？
想要判断一件事情的真假，就需要不断的去反过来推问，哪怕只是一件很小的细节，反复推问便能找到破绽。
于是，我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就反过来问这小鬼：“既然你是翊圣座下谁谁谁，那我且问你，你如何能够下凡，投胎转世？”
“既然是神仙，又为什么偏要致区区一届凡人于死地？”
小鬼坐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沉思了很久，最终摇摇头道：“不能说。”
“那凡人坏我大事，我不过是想要借他一具肉体罢了。”
如果我问什么他都拿不能说搪塞我，所有的问题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索性我也就不再纠结他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只想知道，如何把他送走。
小鬼看我眉目间有些不善，立刻又躲进了香炉里，道：“哎哎哎你不能这么做，否则你俩被抓到只有魂飞魄散的命。”
我就对他道：“这么的，你现在肉身没了，我估计你那大事儿也办不成了，你看，我该送你去哪儿？”
“是超度你去阴曹，助你重新投胎转世，还是有什么别的去处？”
那小鬼转向四周看了看，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最后还是钻进了香炉里，道：“来不及了，不走了，就呆在你这儿。”
我摇头，说不行。
他立刻指了指沈玹柔道：“怎么她行，我偏不行？”
我就道：“你看啊，她跟我认识很久了，而且要是没有她，我可能都会被你弄死对不对？”
“所以，无论怎么看，我都不能，或者说不敢把你留在这儿，姑且不论你的身份背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您看我这小店，供得起您这尊大佛么？”
小鬼迟疑了一下，忽得小手一挥，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堆金灿灿的字。
那些字用的是我不认识的字体，我刚想凑上前去仔细辨认，小鬼的手再次挥动，那些字忽然变形，然后钻入我的脑海中。
北方黑帝，五炁灵君。
光华日月，威被乾坤。
飞符摄籙，断绝鬼门。
左右吏兵，三五将军。
雷公霹雳，电闪风奔。
刀剑如雨，队仗如云。
手执帝锺，头戴昆仑。
行达天下，收捉鬼神。
九州社令，血食之宾。
不许拒逆，敢有张灵。
镇星缚手，北帝收魂。
三台七星，持剑斩精。
罪不重拷，殃及子孙。
邪精魍魉，吾誓不闻。
闻吾咒者，头破脑裂，碎如微尘。
急急如律令！
不知道为什么，进入我的脑海中后，我竟然能够看的懂了，这明显是一篇神咒。
小鬼慵懒地躺回香炉中，道：“本来不想给你的，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是翊圣真君神咒，你今日学了神咒，便是入了翊圣真君门下，自此之后应当喊我一声师兄。”
“从即日起，师兄我便要潜心修炼，若无重要之事，切勿打扰，每日记得奉香即可。”
说完，也不等我答话，便兀自潜入了香灰，再无动静。
“公子？”
沈玹柔看了看我，似乎生怕我被那小鬼弄散伤。
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这小鬼好像笃定了我不会把香炉扔掉一般，任凭我之后再怎么喊也不现身，只有在我奉香的时候稍微露一下头，之后便不再理会我。
不得已，我只能重新弄了个神龛，把簪子和那只香炉分开摆放，又给沈玹柔新添了一个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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