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萍表面平静地听着关志杰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直都没有怀疑过方世钧对她的爱，她只是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方氏目前资金出现问题，事态非常严重，我打电话问方世钧需要什么帮助，他不肯…我们离他远，你就多关心他吧，毕竟扛起一个企业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尤其是在困难来临的时候…”
“老关，你重新说一下，说具体一点。”
林萍很难再保持平静。
“你不知道？”
关志杰也疑惑。
连他都知道了，林萍会不知道？
“抱歉，是我多嘴了。”
关志杰抱歉。
“老关，你也要跟他们一样，把我蒙在鼓里吗？”
林萍逼关志杰。
“好吧，我告诉你，但，我也是听说。据说方氏为了拿到燕城中心城区这块地，虚报了公司市值，抬高了预算，地是拿下了，交完土地出让金，后期就没有资金开发了，方世钧又不愿意别的资金入驻…”
“我也是前阵子才听说的，因为他也有一块地在渭北，他当初买这块地是不是为了开发铁矿，我不知道，他要卖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他有一个叫杨越的助理来处理的这事，郑家嘉不是一直想买一块地吗，因为管控，不能过户，表面这块地还在方氏名下，实际开发权已经移主…郑家嘉有些担心，就找到了我…”
“这个世界就这么小…我见到了杨越…他私下里告诉我了实情，我也才极力帮他们促成了…现在第一笔资金应该已经到账了…”
关志杰黝黑的脸，金丝眼镜下文弱又有神的眼睛，缓慢地说着每一个字，但是每一个字于林萍都震耳发聩。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方世钧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他不会置自己、置企业于如此危险的境地的…他也不会如此利益熏心，不惜铤而走险…
“老关…我要打个电话…”
关志杰看出了林萍的惊愕。
“好，正好我去财务看看，这两天一直有经销商结账，就在这层，我去去就来。”
关志杰退出去。
林萍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地找到方世钧，直接拨打过去。
“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三遍…四遍…五遍…
林萍的手机肉眼可见的要没电了。
她不敢再打了，她怕方世钧的手机也被打没电了。
林萍强忍着，她担心自己在关志杰的办公室哭。
“亲爱的老公，我回老家了，会尽快回来，等我。”
林萍给方世钧发了一条消息。
她顾不得去想方世钧和申虹洁在一起，她也不想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只想不再彼此折磨。
哪怕缘分只剩下一天，也要好好珍惜这一天。
关志杰推门进来。
“走，我带你去看阿姨。”
关志杰不想太多干涉。
他们都需要时间，需要消化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的时间。
“好。”
林萍打定主意，既然回来了就别让妈妈跟着担心，只是回程要尽快。
林妈妈见到女儿别提多高兴了。
再次相见，林妈妈的精神状态也好了。
虽然还是身子佝偻，走路摇晃。
明显的面色红润了，人也精神了。
“妈，怎么样？”
“好啊，我就说人不能闲着，你看我一忙起来还吃胖了呢。”
是忙和闲的事吗？
若无闲事挂心间便是人生好时节。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妈妈问。
“想你们了。”
林萍说。她的心没在这里。
“不用挂念，我现在有小关呢，就像我儿子一样啊，你说我是什么福气，女儿回来了出息了，还给我带回来一个儿子…”
“妈，您别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怎么了呢？”
林萍阻止妈妈。
“哦哦哦，我激动啊。对…你，你和那个小方…方什么，怎么样了？”
林妈妈赶紧改变话题。
“回家再说吧妈。”
林萍不是碍于关志杰，是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对对，回去吧阿姨，最近也不忙，回去休息两天，让林萍好好陪陪您。”
关志杰打圆场。
“我这两天就走。”
林萍一语双关，说给关志杰听也说给妈妈听。
“也好，早点回去，没事再回来，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好。”林萍不跟关志杰客套，带着妈妈回家。
“关厂长，刚才的女孩是谁呀？”
关志杰上楼，大家堵着他问。
“秋大妈的女儿。”
关志杰本来不想说，可是，他不想让别人乱猜。
“秋大妈的女儿？怪不得您跟秋大妈这么好。”
大家开始联想。
“我是秋大妈的儿子。”
关志杰头也不回的说。
“妈，我明天就走。”
一脚迈进屋内。林萍直接跟妈妈说道。
“怎么刚回来就走？是有事吗？回来有事还是回去有事？”
林妈妈有点惊讶。
林萍把她上次股权协议回去之后发生的一切大概都跟妈妈说了一遍。
除了没说风情御园开盘时申虹洁出现，以及她的那番话。
“萍儿，小方心疼你，这是怕你担心啊。”
在林妈妈眼里都是小梁、小关、小方。
“在回来之前我还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项目压力大，但是没想到情况是这样的。”
“妈，我要回去找他，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就算这件事是他做的，他也一定是迫不得已。”
林萍坚定地说。
“嗯嗯，尽快回去吧，这个时候他需要你，你们要互相信任。他为你做了这么多，就算是一时走错了路，也要包容他，允许他犯错，谁还没有年轻气盛过呀…当初，你…林永强也是要强，我要是支持他，理解他，也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林萍明白了。
人无完人，方世钧也是普通人，他也有失误的时候。
爱他就包容他。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萍便上路了，她途径渭北，去了一趟林永强的家。
这也是她此次回来的安排之一，只是时间提前了缩短了。
到达林永强小区的时候刚好中午。
林永强在小区门口等她。
事到如今，再见面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剑拔弩张，更何况林萍此刻的心境也不在这里。
倒是林永强，在林萍的车未到之前一直翘首以盼，车子停在他面前，他又局促不安起来。
这段时间他“看”到了这群年轻人的阳光——关志杰每个季度都会发财务报表给他。
他知道，以他的股份和身份，肯定不需要向他单独回报的。
那是关志杰给他的一个“交代”。
虽然这些年自己是个负心汉，也横行乡里，但是，这间企业，确实是他的心血呀。
自己作为一个罪人，还能被这样优待，被这样重视，他的心也不是铁打的。
就说这套房子吧，房子的新旧和豪华程度虽不是渭北最好的，但是却拥有渭北最好的学区。
所以，也是渭北最贵房价。
而他又住着这个小区最大的户型。
生活和人生，能被如此妥善安排，他知道这一切都得益于他的女儿。
否则，这群年轻人知道他是谁呀。
这样的一个烂人，是不配得到尊重的。
住在渭北的这段时间，他每每想起，就想给女儿打电话，但是他又不敢。
他没脸。
他就打听永强商贸的情况。
情况越好，他越惭愧…
林永强非要邀请林萍去家里坐坐，林萍不肯。
“她不在家。”
林永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跟她没关系。”林萍说。“你这附近有能坐坐的地方吗？！我有话跟你说。”
“那…那，我带你去吃饭吧，就在旁边。”
吃饭的地方哪能谈话？更何况林萍也不饿，她归心似箭。
好吧，就由着他吧，反正自己把话说完就走。
林永强小心翼翼，“吃完了再开车，要不然高速路上没吃的。”
林萍就答应了。
林永强带她去小区旁的一个饭店。
门脸儿非常简单，室内却十分干净。
由于来得早，店内没有客人。
他们挑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林永强没有让林萍点菜，他拿着菜单，跟服务员说了一通。
菜很快上来。
“你别看这个饭店小，他可是渭北百年老店，这个店是去年刚开的连锁店，我搬过来之后来过两次，味道很纯正。你尝尝…这都是咱渭北的特色，这个季节正是时令…”
林永强夹起一筷子，想给林萍，犹豫一下，终究没敢。放在自己碟子里。
“这些年也不知道你的生活习惯…还能不能吃得惯…”
“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也不是来听你忏悔的，本来这次回渭北一来是看看关志杰，他前一段时间很辛苦。二来回来看看我妈，你们不在沙家镇我终于可以想回就回来了…”
最后一句话林萍差点掉眼泪。
多少年的委屈啊，让她有家不能回。
“对不起了啊…过去…”
“留着你的忏悔去跟我妈说吧。”林萍仰仰头，把眼泪憋回去。
“本来我要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商贸公司改名了，但是，你不用担心，该你的还都会给你，还有，你有时间可以回厂子看看，大家都不会为难你，至于去不去，你看着办。”
林萍可以不恨他，却做不到原谅他。
之所以让他回去，也是为了让妈妈看到他过得很好，她也不再牵挂。
唉，爱一个人终究是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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