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申双拳渐渐握紧，手臂肌肉鼓起，撑得手臂上那条长长的疤越发狰狞可怖。
良久过后，他心中有了决断，
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妻儿受他人威胁担惊受怕，夜不能寐！
二丫从秦氏房里出来，见康康老老实实的待在堂屋内玩木马玩具，
她走过去摸了摸康康的头，笑得宠溺，
康康虽不是她亲弟弟，却乖巧懂事，格外讨喜，时常围着她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嘴甜的跟蜜罐子一样，
一起生活了半年多，她如今是真拿他当亲弟弟疼了。
经历过一遭磨难后，她格外珍惜现在的生活。
康康从木马上下来，亲昵的拉住二丫的手问，“姐姐，娘她好点了没？还难不难受？”
“康康放心，娘她好多了，待会儿穿好衣裳就出来了！”
康康高兴的蹦起来，“太好了！康康以后再也不胡闹惹娘难受了！”
“嗯，康康真乖！”
小家伙又摇着二丫的手问，“姐姐，你今日在绣庄干活累不累啊？累的话不去了，在家陪康康玩，让爹出去挣钱养咱们。”
“噗嗤。”二丫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豆丁，咋就这么讨喜呢？
正巧，王申端着热腾腾的排骨汤走进来，听见这话笑骂道，
“臭小子！拿你爹当牲口使呢？半点不心疼你老子！”
康康吐了吐舌头，讨好道，“爹爹最厉害，一个人干活就能养活我们嘛！”
“臭小子，你也就能享几年福了，再过几年，老子非得带你出门吃苦去！”
王申放下排骨汤后冲二丫道，
“丫头，饭菜做好了，快去扶你娘出来洗手吃饭！”
话落又折回厨房，端出一道芙蓉蛋，一道萝卜丝炒肉，一道蒸腊肉，和一道清水白菜。
这样的菜色寻常百姓家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在王申家里却很常见，
只因他本就是个卖猪肉的，卖不完剩下的，或是遇上一些好的，他会留一些回家给家里人吃，
秦氏怀孕后更是餐餐有肉，顿顿有汤，在吃的方面，王申从来不会委屈了自家人。
从前要攒钱赎人，吃的方面就已经比寻常人好了，如今二丫已经赎出来，吃的方面只会更进一步。
吃饭时，王申先给秦氏打了一碗汤，又舀了一大块蛋羹放进她碗里，
康康也讨好卖乖的给秦氏夹菜，小手颤巍巍的，菜差点掉桌上，还是秦氏自己伸碗去接才避免掉在桌上，
康康又给二丫夹了一筷子菜，眼巴巴的等着夸奖，
等大家一人一句夸他‘真乖’时，他才心满意足的扒起饭来。
和和美美的一家人，秦氏吃着吃着眼眶又红了，又很快憋了回去，
她这个阶段本就感性，容易胡思乱想，杨大的事就像一把刀悬在她头上，叫她不得安宁。
王申扒饭的动作一顿，待咽下嘴里的食物后道，
“我明日得出一趟早门，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就得走。”
秦氏放下筷子，“这么早？往日不都卯时（早上五点到七点）出门么？”
二丫也放下筷子看过来，只有康康还在认认真真的扒饭吃。
王申耐心解释道，“要去城外找生猪，附近的生猪都被收得差不多了，要找到好点的生猪，这一趟得走远一些，”
“我这一趟估摸着会很晚才回来，你们不用等我。”
秦氏点头道，“好，我待会儿给你烙几个肉饼子带着路上吃。”
二丫连忙道，“娘你歇着，我去给王叔烙。”
饭后，二丫伶俐的收拾起碗筷，
趁天还没黑，王申冲母女二人道，“我出门一趟，找我那几个同行问问明日要不要一起出城，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
秦氏见他还穿着一身脏衣服，笑道，“换身干净衣裳再去吧，穿这样出去外人会笑话的！”
王申要是没媳妇还好，有了媳妇还邋里邋遢的，外人只会笑他媳妇不懂事，不会持家照顾男人，秦氏可不想外人这样说她。
王申无所谓的摆摆手，“用不着，都是同行谁不知道谁，我回来再换！”话落便出了院门。
秦氏无奈，只能随他去了。
王申一路疾走，很快出了巷子，按照李婆子说的位置找了一圈，没看见那个疯乞丐，
又想起李婆子说疯乞丐在长庆街冲撞人的事，联想饭前他在窗边听到的话，他很快朝长庆街的方向走去。
王申问了几家长庆街的铺子，找到疯乞丐白日里闹事的地点，在那个位置附近仔细寻找，
终于在万福客栈斜对面的墙角处找到了人。
王申目光阴冷，仔细打量这个让他妻子担惊受怕魂不守舍叫杨大的男人。
他蓬头垢面，衣裳褴褛，脸上太脏看不清面容长相，
他的两条腿像是没有知觉，移动只能靠爬，
这副模样若不是事先知道一些内情倒真是一副可怜样，难怪康康会说他可怜特意拿东西给他吃。
顺安府民风淳朴，这几年又出了土豆和玉米这样高产耐饿的粮食，百姓们家里有不少存粮，
遇上可怜的乞丐，大家也都怜悯，会给一些吃的。
这会儿功夫，王申就看见不少人扔东西给那杨大吃，倒没让他饿着，难怪能在顺安府待三个月不离开。
王申又观察了会儿，见杨大并没有想要离开那个位置的打算，他一直盯着万福客栈的大门，
联想秦氏母女说的话，他应该是在守那两个叫大丫三丫的女娃。
这么看来，倒是让他省了不少事，明日寅时来这个位置找人就行。
杨大也果然如王申所想那般，一直不曾挪动位置，固执的盯着杨晚姐弟三入住的客栈，
只是事与愿违，一直到夜幕降临，客栈打烊，姐弟三都没再出来过，
杨大换到一处挡风的角落缩了缩，狠狠瞪了一眼客栈的方向，咬牙道，
“我就在这里守着，不信你们明日不出来！”
………
翌日寅时，人们睡得正熟，
王申轻手轻脚起身，穿戴整齐，秦氏还在熟睡，不过眉心紧蹙着，怕是没做什么好梦，
王申替她掖好被角，去厨房拿上烙好的肉饼出了门。
长庆街漆黑一片，寂静无人，这个时辰所有商铺都还没有开门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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