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臻歇斯底里的质问声在房间里不断回荡着。
宫尧的眼皮轻轻往上抬起，将镶嵌在眼眶里的黝黑瞳孔，完全显露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他像是在看对方，又好像是透过对方，看到了那个扭曲摇摆的自己。
宫尧停顿了很久，久到一旁的雷克斯都忍不住插嘴。
“诶，我说，差不多就得了，一直吵吵嚷嚷的，小心等会儿......”
“是。”
宫尧的语气没什么波澜：“这样的行为，就是不自量力。”
......
“好，好，好得很。”
林臻臻一连说了三个好，到后来，眼眶里已经隐约可见闪烁的水光。
“我知道了，你不是他。”
林臻臻勾起唇，笑容嘲讽：“你是怪物，没有感情的冷血怪物。”
“我怎么会这么蠢，把你和他当成同一个人呢？”
雷克斯立刻冲上前：“喂，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敢对尧不敬！”
“雷克斯。”宫尧抬起手，打断了他正在发动的精神力攻击。
“你出去帮我联系研究部，说我要当面与他们洽谈。”
“行！”雷克斯偏头看了看林臻臻，露出一种“这下你死定了”的表情。
等雷克斯走远，宫尧偏过头，安静地看向眼前的林臻臻。
他抬起左手到半空中，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给我吧，捏着不疼吗？”
林臻臻没有说话，她垂着头，盯着从自己手心往下，淌了一地的“血水”，神情呆愣。
林臻臻并不会因为受伤而诧异，但是从她伤口中流出的液体太过诡异。
它是红色的，却并非鲜血。
而是类似于水银一样的非牛顿流体，此刻正一滴滴，缓慢地砸在地板上。
林臻臻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我到底是什么？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宫尧捏住林臻臻的手腕，轻轻使力，便将她握在手心的玻璃碎片取了出来。
霎时间，坚硬的玻璃碎片在他手中化为灰烬，轻轻一扬，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在现实世界中的肉体已经消亡，现在只是一串由数据透视出来的意识形体。”
“按照人类的思维，可以被理解为飘荡的灵魂。”
“灵魂？”林臻臻勾起唇，“没错，我已经死了。”
“那年我刚拿了双料影后，风光无二。我的男朋友很爱我，他叫洪炼，是国内最有才华的青年名导。”
林臻臻没有注意到的是，她的眉头轻轻地皱了皱，像是无法压抑内心的抵触。
“一场晚宴结束之后，洪炼开车送我回家。在路过十字路口时，路边突然蹿出了一辆大货车。”
林臻臻闭了闭眼，像是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后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就像是一张风筝，被风吹着，慢慢飘了起来。”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我听到了那个奇怪的电子音，它说它是系统，来自帝国快穿。”
“它说我成为了宿主，只要完成任务，就能用获取的贡献值实现心愿。”
林臻臻的眉头越皱越深，她的睫毛疯狂地抖动着，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魇，神情中透出一种深切到无法言说的执拗。
“我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回到现实世界。”
“因为，我有一定要见的人。”
林臻臻的语气骤然松懈下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没错。”林臻臻重复着这两句话，仿佛是在故意给予自己某种心理暗示。
宫尧的目光深悠，安静凝望着她，一时间没有动作。
林臻臻却突然发难，声音拔高几个度，像是在奋力宣泄着：“明明就是这样！”
“我的记忆就是这样的！为什么偏偏？”
“偏偏现在我竟然开始要怀疑自己，怀疑我的大脑，怀疑我过往经历过的一切！”
“我在等，我要见的人叫做洪炼，他是我的初恋，我的未婚夫，我的爱人！”
“可是因为你们，将我的真实世界和所谓的实验混在了一起。”
林臻臻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所以我才会做那样的梦，梦到在那时候的车祸现场，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另外一个人？”宫尧顿了顿，语气有些怪异地开口，“你说的是？”
林臻臻突然抬眼，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宫尧呢？他是人类，是灵魂，还是像你们一样的存在？”
“你跟他，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宫尧敛下眉眼中的锋芒，如一只从低空划过的鹰，沉默却叫人无法忽视。
女孩的下巴高高扬起，明明在他面前，瘦小得宛如一只无助的羔羊，却无畏无惧，澄澈双眸里闪烁着万分倔强的光。
毫无疑问，她并不惧怕最坏的后果。
就算知道这样的行为是以卵击石，愚蠢万分，她也丝毫没有退缩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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