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好歹是在外面混的，搞这些东西有理有据，你不太行吧，我们相互合作，打打掩护，你觉得怎么样？”
这人显然够聪明，王家在村里不属于吃不上饭的那种，但也没多少余粮，而且往上数几代都是农民，不可能拿出这种东西来。
大家都是扫盲班出来的，聪明劲儿靠的是基因，他在外面见识多一点，一下明白沉欢这东西来路不正，拿回去会被家里人怀疑。
他这才抓住空子，想和她合作。
“你想怎么合作？”
“我帮着编个由头堵住你爸妈那边，你要是还有那种好东西，下次和我换个地方卖，保准不让你吃亏。”
孙诚是乘东风的那一批人，乘东风的前提是有本金，他的本金就是这一年多积累起来的，方式是现在人最反感的投机倒把。
叫住沉欢，更多的是看那块玉石品质太好，如果她手里还有，即便只是做个中间牵线人，都能给他积累不少人脉。
沉欢想了想，反正这人打不过她，真想作怪弄死便是。
“行啊，你编什么样的由头？”
这个孙诚显然轻车熟路。
快进村的时候，他一瘸一拐的弧度更大，逢人就说今天自己在路上摔了，是沉欢救了他，然后一路跟着沉欢到家，对原主大嫂也是这一套说辞，东西是谢礼，还给王父带了一瓶白酒。
于是沉欢今天买的东西来路就“正”了。
趁原主大嫂去做鱼的时间，沉欢分出一些饼干和肉干，递给孙诚。
孙诚有些惊讶：“这就不用了吧？我们……”
“你们家和赵家隔得挺近？”
孙诚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点点头：“是挺近的，就在隔壁。”
“这个你拿回去，把赵言随叫到你家，给他吃，每天早晚都给，看着他吃完再让他回家，吃完了我再给你。”
孙诚：“……”
他足足愣了一分钟，才想起来前两天这人掉河里，是赵言随救的，村里似乎有些流言蜚语。
原本以为她会对那些谣言感到愤怒，没想到她这么煞费苦心给那人送吃的，赵言随是他小学同学，后来人傻了，他退役回来后每次见到那人，有时候天不亮，有时候下大雨，那人都在干农活。
他那个后娘太不是人了。
虽然自家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向来离经叛道，现在是退役军人，又有爷奶偏爱，对方管不了他。
“行，我知道了。”
“多谢。”
他提着东西走了，沉欢去厨房帮忙做饭，她没什么厨艺，口头经验倒是不少，王大嫂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听了也做不出来。
但今天开荤了！
大家都吃得很高兴，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还有几块腊肉，那是留着过节和秋收时候用的，不能动。
今天能吃上肉，实在是顿大餐，听完东西来历后，赵母还感叹如果是孙诚，倒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沉欢没应声。
——
孙诚到家的时候已经挺晚，刚要进家门，就看到赵言随背着木缸回来正往家里走。
他大声喊道：“赵言随！”
没反应。
他又叫了两声，赵言随动作有些迟钝地回头看看，昏暗无光的眼神里透露出几丝迷茫，孙诚追过来，把人拉到了旁边的大水池上。
“赵言随，我是孙诚，你还记得吗？”
面前的人脸色蜡黄，双目无神，浑身透露着疲惫，仿佛下一秒就能原地睡着。
然而他回去以后还要干家务，切猪草煮猪食喂猪，干到大半夜才能睡觉。
他迟钝地摇摇头。
孙诚叹了口气，从袋子里拿出吃的，撕开后递给他：“请你吃。”
赵言随没敢动，甚至有些害怕。
直到孙诚变脸逼着他吃，他这才开始吃。
这人比自己还小两岁，现在看着却像三四十岁的人，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也没有“傻子”该有的痴傻。
因为他太累了。
不干活会被打，会几天几夜吃不上饭，那种感觉太难受，他只能服从。
久而久之，他是不是傻子都不重要了。
他是一个只会干活儿不会喊苦喊累也不会反抗的木偶。
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孙诚拿出自己的水袋递给他，他却顾不上，依旧胡吃海塞。
“慢点，没人跟你抢。”
等他吃完，孙诚先递水，他依旧迟钝许久才拿起来喝，喝完也不敢主动要，孙诚撕开给他，他才接着吃。
直到他吃得差不多了，孙诚把东西收起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他拿着小手电照赵言随，对方黝黑的脸上有些委屈的表情，似乎还想要，又不敢。
“今天吃太多了，晚上会不舒服，明天早上你到这里来，我再给你。”
赵言随没回应。
孙诚强调道：“赵言随，你听到没有？”
没反应。
他手电的光打在他脸上：“听到就说话，不然明天没得吃。”
他强调几遍，让赵言随回答，赵言随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小声回应：“听到了。”
孙诚笑了笑：“行了，回去吧。”
赵言随回到家里，照例被继母骂了几句，给了他大半碗汤泡饭，汤是些菜叶煮的，饭是粗面混着米糠，让他吃完饭赶紧去煮猪食喂猪。
他蹲到一旁吃饭，继母和父亲再商量村里传言的事。
“他救了王家那个小丫头，要不然趁现在大家都说，你让他奶上门去提提，他也十八了，到说婆娘的时候了，现在有个不要钱的不去说，以后我可不会给他操持。”
她想的是王家有点家底，那丫头过来肯定有嫁妆，只要嫁过来，都是她的，二来这家里有个干苦活的，还差个干家务活的，到时候让他两口子伺候她和五个儿女，好不快活。
赵父也很心动。
这几年家里多个劳动力，他感觉轻松很多，经常对婆娘虐待傻儿子视而不见，但身为亲爹，不给儿子说媳妇要受人说闲话。
他丢不起这个脸。
殊不知他们这一家子的脸早就丢得差不多了，只是人家事不关己，也不好说他们家。
养着这么多个儿女，最大的十岁最小的还牙牙学语，他拿不出钱给大儿子结婚，有个不要钱的，确实是好人选。
“那我明天和妈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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