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开车送姜秋月回家，她现在已经带着妈妈搬进了金乐送的洋房。毕业前不太好跟妈妈解释，而且那时候也要用洋房来向同学们证明自家的家底，妈妈出现的话容易拆穿她。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是银光卫统帅部近卫队的骨干，以实力和表现赢得了小队长的职务，靠薪水贷款买一栋洋房是解释的通的。
金乐路上买了很多礼物，大过年的，不能空手。
姜妈妈见了金乐，整的金乐挺郁闷。一面姜妈妈对金乐当年的救命之恩心怀感激，可说话间流露出浓浓的优越感。话里话外都是她家女儿现在前途光明，金乐不太配得上，暗示金乐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金乐不由纳闷，这位阿姨难道不看报纸的吗？不知道金乐如今已经位高权重。
姜秋月更郁闷，最后忍不住把她妈妈拉到卧室说了半天话，姜妈妈出来后就跟换了个人一样热情。
金乐算是明白姜秋月为什么是那样的性格，完全是受妈妈的影响。小市民不一定有小市民心态，但姜家确实是有严重小市民心态的小市民家庭。
在姜家坐了不久，谢绝了姜妈妈留吃饭的好意，转头就去了钟家。
拉上钟家姐妹要去小姨家拜年，拉上她们，主要是不知道谢家这样的卡氏家族有什么特殊规矩。他们这样的家族拜年都送什么礼物，结果反倒不怎么讲究，买的礼物甚至没有去姜秋月家多，就一份点心，一瓶酒。
小姨年前邀请金乐过年去她家坐坐，不是客气话，而是真的把金乐当自己人看待。金乐也知道他能坐上西方战区总指挥的职位，都是小姨让的。
因此无论是从私人关系考虑，还是从仕途前程考虑，都很有必要重视跟谢家的关系。
谢家距离钟家并不远，同样在银光城二环带，隔着七八户豪宅。因此是直接步行过去的。
二环带不大，骑在银光城2公里半径上，总面积不超过十平方公里，城里的大学、科研院所和最好的医院都在这条环带上，真正的住户不超过百家，都是曾经建成之初就存在的功勋之家。十大家族都在这里，而且一家都只有一栋住宅，占地也只有一亩左右。
小姨家很豪气，三层高的大别墅，不管是占地面积还是建造风格，都不输给钟家，果然都是十大家族之一，真正的豪门。但小姨家却不热闹，因为谢家人丁不旺，阴盛阳衰，跟钟家一样，谢老爷子也生了三个女儿，还因为家庭氛围有点不和谐。
金乐和小姨站在朝南的阳台上，钟家姐妹和一个跟小姨年纪相仿的姐姐在客厅里聊天，还有一个小丫头作陪。那位姐姐的眼睛时不时扫一眼阳台，似乎对小姨有特殊的感情，委屈中带着畏惧。
金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姐姐长得非常漂亮，但跟小姨一点不像，却是小姨的妈妈。
“行了，别看了。”
小姨颇有些尴尬。
豪门八卦啊，金乐兴趣很大：“听说你们还是同学？”
来之前专门找钟灵打听的，谢家的家庭故事太丰富了。
小姨道：“哼，知道还问。”
谢老爷子是钟家三姐妹的外公，年过古稀，但宝刀不老，竟然有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小娇妻。而且这位小娇妻正是小姨的同班同学，一毕业就嫁入了谢家。客厅里那位作陪的憨憨的小丫头，就是同学生的，钟灵的小小姨谢念。
“听说你们当年关系很好啊，算是闺蜜吧。”
金乐还在打听。
小姨瞪了他一眼：“当年她经常来我家，我以为她是因为跟我关系好，谁能想到——”
现实中的“我把你当闺蜜，你却想当我妈”，活生生见到了。
“如果我说人家是真爱，你会不会相信？”
“再说我就要揍人了！”
小姨脸上浮现愠色。
金乐还真不怕：“那就试试，好久没跟大圭打架了，浑身都不得劲。”
“那什么。你看看对面那家，就是前委员长家。”
小姨故意转移注意力，她成功了，金乐看到对面隔着三环路的那座豪宅，没想到谢家跟委员会家这么近。二环带上居住的全都是顶级权贵，全都是卡师家族，委员长这样的政界领袖和田家那种财阀家族都只能住在三环带上。
“新委员长也住那片吗？”
见金乐注意力被转移走，小姨松了口气，这小子软硬不吃，其实小姨也喜欢硬的，但金乐太硬了，她啃不动。
“新委员长住在安居房。”
“那么亲民？”
“不是为了亲民，他本来就住那里。那个人不属于传统政治家族，而是一位新秀。”
“新秀能压得住那群老狐狸？”
金乐有点惊讶。他之前从报纸上看到过，那位新委员长是一位年轻人，还以为是哪个政治世家的子弟呢。
小姨叹道：“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年银光城都不对劲。经济停滞，民心士气偏于保守。这都给了这位新委员长机会。”
“根源还在于人口下降。”
人口下降，经济不可能不停滞，各种产业都需要人口，没有人口，一切都是空谈。可偏偏在人口下降的时候，却容易产生极端保守思想，银光城的人越发排外，越发担心自己的工作被城外的廉价劳工抢走。
“人口不但下降，年纪还在变老。许多工作不是被抢走的，而是干不了了。农场的重体力劳动本就不适合老年人，街上扫大街的工作，城里人也不肯干。那位新委员长原来是一位小学老师，自称是不忍看到银光城衰落下去，于是走下了三尺讲台，要为民请命。事实上，这位老师是因为学校关停合并被裁撤的。不过他作风大胆，说话辛辣，把银光城一些阴暗面撕开呈现在公众面前，一时间名头很大。”
“这么说这是以为投机分子？”
“不好说。这种人物，不能听他说了什么，得看他做了什么。如果不是我们跟委员会这场内斗，这种人没有机会的。我们一次性清洗了整个委员会，大批政界家族明哲保身，这次都不敢站出来，所以这一届委员会大多都是新秀。这些人能做出什么，我们也无法预料。事后想来，或许有些事我们也有点没拿捏好分寸，或许只需要清洗上层，留下其他委员，更稳妥一些。”
一群没有经验的新秀，靠着大胆发言，胡乱许诺的方式赢得选票，就像狼群中还没长大的狼崽子突然变成了狼王，不知道会不会脑子一热就跑去跟狮子争地盘。
“委员会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军权，不管他做什么，应该也影响不到我们。”
“影响不到银光卫，但也许会影响到你。他上台后要大搞经济改革，听说要一次性废除以前长期坚持的各种经济控制措施，给经济释放活力。”
“这不是好事吗？银光城放开市场，城内外自由流通，对双方都有利。”
“你家不是开农场的吗，你觉得银光城的农业如果完全放开，会跟你没有关系？”
这次金乐沉思了很久，眼前他还在救灾，虽然心里调侃贫富分化严重，他这样的人能喂饱整个镇上的嘴。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得感激银光城一直打造的农业系统，甚至得感谢他们长期执行的粮食控制计划，控制的出发点是粮食安全，他们要将农业牢牢掌控在手里，为此不惜提供高额补贴，可城外几千万人是从中受惠的，哪怕城外吃的更多的是城里处理的陈粮。对于行将饿死的人来说，新粮旧粮的口感差距完全不值得一提。
“完全放开？粮食安全他不要了？”
“会有满足城内生存的基本产量，但储备可能不会再做了，将粮食安全完全压在农业体系的稳定性上。除了定额产量之外，彻底放开农场的经营活动。农业只是一方面，类似的措施会在其他产业全部推广。”
瞬间开放，休克疗法？
不，这不是城内休克，这是要让城外休克啊。
银光城在怎么说都是一个工业城市，各项工业门类不敢说全都有，但比城外齐全的多，工业化的银光城突然冲击过来，城外脆弱的产业瞬间就得休克。
“政策什么时候推行？”
“现在还在讨论，大胆的改革正义很大，他们自己意见也不统一。”
“他是极端保守派？”
这哪是极端保守派，简直是极端开放派。
“他还会严厉限制城外人员进城数量，至少在现在的基础上压缩一半以上，五年内彻底清退城外务工人员！”
保守劲全用到这上面了。南门镇是进城务工的大户，因为城外也就南门镇有一所小学，能成批量培养出受过基础教育的人口，银光城对劳工素质还有一定追求，有些行业要求一定的教育水平。
“谢谢小姨提醒，这点我有点疏忽。”
年前忙着军区的事情，回家后忙着救灾，银光城的政治动向他并没有关注，以为跟自己没有关系。没想到他如今的位置，已经跟方方面面都脱不开关系了。
小姨道：“你关心的事情太多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听说你现在还在救灾？”
“小姨你怎么看？是不是觉得我在收买人心？”
金乐问道，救灾这件事，很容易让人猜想，因为人往往不愿意相信别人的纯粹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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