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姚院长参加的会议主题是讨论确认中德双方冰箱合资厂筹建组成员等相关事情，由王副部长主持。路上，姚院长谈起，这一次会议将是王亚信副部长退休前的最后一次商业会议，冰箱合资是王副部长人生的收官之战。
能够进入省里第一家大型合资企业的筹建组名单，对所有人而言是一种殊荣，因为省机械研究所的刘劲松所长的主动请缨，加上刘劲松所长个人的能力与专业等关系，中方筹建办常务组长由刘劲松担任，经过了多达四轮的讨论后，终于出台了长长的中国特色的小组名单。一个组长，一个常务组长，八个副组长，NN个成员。
组长是德高望重的王副部长，八个副组长是姚院长等相关技术行业或有可能对项目提供支持的银行、行政、公安、审计、税务、消防、土管等部门的第一把手组成。成员大部分由部门副级或更下一层的部门一把手组成，洋洋洒洒的几十人，最后，是朱建平、裘福德、罗身根、王进水等技术人员。
筹备组成员确定后，讨论的主题是该给合资企业取一个什么样响亮的名字？
“我看叫亚信冰箱厂吧，老部长为了这个项目呕心历血，项目完成后功成身退，总得给大家留个念想。”行政出身的麻局长首先出来提议，他曾跟着王副部长整整干了十年，感谢老首长对他的知遇之恩，热泪盈眶地谈起了从第一天提出这个项目到今天项目落地的林林总总。
“不行，共产党人绝不能搞个人迷信。”王副部长严词拒绝，以个人名字命名的话，真的就晚节不保了，王副部长这点政治智慧都没有的话，也就走不到今天了。
麻局长姓如其人，这马屁拍得也太肉麻了些。尚局长站起来提议道，“德国的叫科尔，我们的省城叫仙州，就叫仙科冰箱厂吧。”取两个合作方名字中的各一个字为厂名，四平八稳，照顾各方面子，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方法之一。
“德文的科尔相当于中国的一个字，把他们拆开不符合德国文化，再说，听起来象是前科，犯罪才有前科呢。”公安的严局长站起来表达自个的意见。
也是啊，外国人不是方块字，这么个命名是不对。想不到严局长看严肃，实际上肚子里还是有一些货的。大家纷纷点头赞同。
叫冰雪牌太普通，叫寒冬牌太无情，叫鲜花牌不符合冰箱的特点，鲜花一开冰都化了，还算什么冰箱？
“就叫玉壶牌吧，古人诗曰：一片冰心在玉壶，说的不就是冰箱吗？”文化局云局长和声细语地提议。
“一片冰心在玉壶。好好，我赞同。”组织部浦副部长高声附和。
组织部可是实权部门，他一高声赞同，大家纷纷附和。
“这名字究竟好在哪里？”刘劲松低声地问王进水。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这是王昌龄的送别诗，就是说大家为他送行，称赞王副部长的品行清廉正直。”
人生有些事真是奇怪，在横溪县时的合资中方负责人与省城的合资中方负责人居然同名同姓。不过省城的是个完全的科学工作者，有些不通世故，王进水奇怪怎么会当上一把手的。
云局长与浦副部长拍马屁的水平实在是高，不动声色地捧了王副部长一下，不过王副部长一生正直，一心为公，也当得起这句诗，听人这么一说，摸着小胡子微微的笑着，一副陶醉的样子。
看到王亚信副部长这样子，大家都知道王副部长赞同这名字。玉壶冰箱厂的名称经举手表决后，全体通过，就这样定下。
热闹散场了，第二天，筹建办办公室正式挂牌，鞭炮声响，红布一掀开，仪式完成后，就留刘劲松，朱建平、裘福德、罗身根、王进水加会计与出纳在这上班。
八个副组长一人一间办公室，几十个成员每人一张办桌，估计一半以上的人直到合资企业投产，筹建办任务完成后撤销，都不会进办公室坐一次。排排坐，吃苹果，副组长与成员是身份象征，不是工作上真正的需要。但话说回来，牌子上面的组长与副组长身份越高，后来真正运行的时候，阻力也会越少，不是有句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所以也不能说他们没干活就完全没有作用。
“小王，德方指定你作为双方的协调人与翻译，你的职称印什么？”
筹建办开始正式运行，联系业务，总得印几盒名片吧，刘劲松吩咐出纳收集大家的材料，看了看大家报上来的职称，全部是正高级工程师，就王进水一个人是王程师(内聘)，有些不相信，问了一句。
“真的是内聘的工程师，并且是一个月前拿的。”王进水详细地向刘劲松说了事情的经过。
正在这时，一张省报送了上来，第三版上，一个醒目的题目，科技工作者是拿枪的羊，下面是王进水的大头照。
这是两天前省报记者对王进水的专访。收到化工研究院的广播稿，又结合中央提创的科技也是生产力，记者敏感地嗅到了什么，于是对王进水作了专访。
王进水在釆访中举出两次合资过程中所发生的一件件趣事，如何排除一个个因素，完成了冰箱原料国产化的考察与调研工作。最后发表感言：“善良是中国人的本性，因为善良，所以中国人从来不侵略人家。但善良并不等于好欺负，我们用科技武装自己的军事，现在也正在用科技武装自己的经济。总有一天，世人会意识到，东方大国在经济也不是易受人欺负的，羊用科技武装起来，可在经济上战胜狼。”
这篇采访不就是一张最好的个人成绩单吗？王副部长还在省城有要紧事得呆几天。
刘所长盯着报纸问了句：“小王，你还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没向我透露？”
“专利算不？我在德国有一份机械方面的专利，正在审查中。”王进水向刘劲松说了与汉若威共同申报的用蒸汽代电加热改造塑钢挤出机以解决缺电带来的停产问题。”
刘劲松拿着报纸出去了，下午，将下班时回到筹建办对出纳说：“事情办妥了，小王的名片上的职称给印上副高，不用加内聘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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