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勒令回家的林默根本就没有离开警局，黑漆漆的办公室里只听见钟表指针转动的声音，电脑蓝光照着的脸有些苍白。
肩胛骨处的伤口隐隐作痛，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张一寸红底的证件照照片，似乎都要把照片里的人盯穿洞了，他才动了动搁在鼠标上早已僵硬的胳膊。
拉开抽屉，抽屉里躺着已经拆开半年还没抽完的一盒黄山。
火机在静谧漆黑中“咔嗒”一声，火光照亮暗红的薄唇，片刻后熄灭，烟头的一点火星亮了起来，烟雾缭绕笼罩着那张生硬冷漠的木头脸，似乎柔和了几分。
窗外微弱的光透进来，风有些凉，他垂眸看着脚边的那件没有拆封的矿泉水，倚靠着呆了半晌，虎口处的血早就凝固，刺刺挠挠，细微地疼着。
烟头被掐灭，他抬脚走回办公桌前，伸手打开台灯，拿起旁边的档案袋。
0612案。
……
繁华喧嚣的灯红酒绿对于某些角落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放纵奢靡。
那里普通、陈旧、冷清。
一栋楼房与一栋楼房之间紧挨着，雨已经停了，电线上挂着的水珠从两边往低处汇集，然后滴落。
“啪！”轻轻的一声砸在地砖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一双帆布鞋蹋进巷子里，卫衣帽衫扣在头上，单肩挎着书包双手插兜往家里走去，大约走了五十米，他拿出钥匙正要开门时，一个带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擦着他的肩膀快速走过。
钥匙掉在地上。
手里多了一瓶东西，看起来像是药。
他弯腰捡起钥匙，再抬头朝巷口望去时，男人的背影早已不见，电线上的水珠汇集坠落，“啪嗒”，有一滴砸在了他的手上。
他定定地盯着手里的药瓶看了好几秒，才转身开门进去。
他抬脚走上二楼，开门进去。
“妈，我回来了。”屋子里黑漆漆的，明明住得有人，却一片死寂，他精确地在黑暗中摸到开关，灯光瞬间驱走黑暗。
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瘦弱、苍白，好像下一秒就会咽气。听见动静，女人微微动了一下，呻吟着回了一声，“回来了。”
……
泰州艺术学院。
林默随意拦了几个背着乐器的学生问了一下，“同学，这个音乐剧门票是你们学校的对吧。”
学生没有着急回答，反而先打量了他好几眼。
林默不解，“我……有什么问题吗？”
两个挽着手的女生低声偷笑，你拱我我拱你，有些扭扭捏捏，旁边的那个倒是大方地解释了一句，“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
她这才低头仔细看了一下那张音乐剧门票，“这个应该是上周周末办的音乐剧门票。”
林默问：“那观众的名单有吗？”
“应该有吧，但这个门票都是在小程序上抢的，谁拿到这张票，得在后台才能看得到，要问一下我们的老师。”
“能带我去找一下你们老师吗？”
“可是……”女生好像有所犹豫，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两人推挤着往前，“没事没事，晚去几分钟而已。我们带你去。”
前面那句是对她们的同伴说的，后面那句是对林默说的。
热情之下，这一对比，林默竟然显得有些局促，“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
不用林默开口问，女生就叽叽喳喳地给他介绍，准确来说是分享，“这个音乐剧门票可难抢了，差点就没有抢到。”
“因为校友大神回归，一票难求。”
“不过免费就能看到自己的男神，拼手速就能近距离接触，那还是很划算的。”
“你那算是近距离接触吗？你都坐到第12排了。”
“切！”
“哎哎哎，我觉得他比男神还帅有没有？”
“好像是有点。”
林默径直忽略了那些对他相貌上的评论，开口问了一句，“这个音乐剧是必须有门票才能进吗？”
“说是这么说，进场的时候查得还是挺严格的，拿票进场，但学校嘛，也都是学生，不会管得那么严，有些人会偷溜出去，也有人会偷溜进来。”
三个女生将林默引进一栋楼里，从大厅往左拐进走廊，再向右边拐进电梯，电梯前的人听见动静无意识转头，林默脚步顿了一瞬。
闻山！
他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你怎么在这儿？你……”
他不是应该还在公安局办公区的拘押室吗？
闻山抬抬下巴示意他周围都跟着学生，说这样的话是会引起不好的影响的，林默自然知道，后半句话硬是吞了下去。
“你们认识？”女生的八卦嗅觉天生敏锐，看看林默，又看看闻山，一脸要听故事瞧好戏的模样。
而闻山果然没有让她们失望，“我男朋友。”
“哇！”
“这……”这也太劲爆了吧。
女生们的双眼顿时冒出了星星，激动得脸都红了。
林默反应迟钝了片刻，语言中枢神经系统似乎才处理明白刚才闻山说了什么，他忍不住皱眉，低声斥道：“你胡说什么！”
闻山搭着他的肩，笑嘻嘻地冲女生们挑了挑眉，“和我闹脾气呢，别介意，他脸一对着我的时候就是臭的，对着别人的时候倒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林默甩开他的手。
闻山撇撇嘴，像是拿出什么证据来了一样，“这脾气暴得也就只有我能忍。”
女生指了指他的脸，“你这不会是……”
闻山重重点头，“昂，不用怀疑，就是他打的。”
呃，怎么感觉他被打还很骄傲呢？
“家暴男，以后你们找男朋友可千万擦亮眼睛，别找这样的。”说着说着他竟然卖起惨来，手又搭回林默肩上，“唉，也就是我恋爱脑，就喜欢他这张脸，还馋……哎哎哎，疼疼疼！”
林默揪住他的手指，生生地扭下来。
闻山呲牙咧嘴，慌忙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林默阴沉着脸咬牙切齿，“你给我闭嘴！”
闭嘴就闭嘴，他动什么手？
三个女生看得目瞪口呆，正想说点什么时，电梯开了，里面有人出来，林默一把揪住闻山的后衣领，给里面的人让出道。
几人走进电梯，女生按下五层，密闭狭窄的空间里，几个女生互递眼神，最后落在闻山身上，无声地给他说一句“加油”。
闻山扯了扯嘴角，还加油呢，还不如加100c的开水，烫死他自个儿得了，没死之前就先被这人弄残了。
三个女生把他们引导辅导员的办公室，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原本还想加微信来着，但人家都是一对的了。
老师没有学生那么好糊弄，看到好看的脸就什么都不问地给人家领路，她第一反应是警惕，“你们要看音乐剧观众名单干什么？”
林默拿出警官证往她眼前一递。
她的神情瞬间从警惕转为紧张，“是我们哪个学生出问题了吗？”
林默还没开口，闻山已经先行回答，“别紧张，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这张门票5排9座的学生能查一下是谁吗？”
“出去。”林默说。
闻山撇撇嘴，依言走到门外等候。
辅导员登陆后台搜索名单，“5排9座……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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