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孽妖很得意，它靠着情绪操控人，使人获得超脱寻常的力量。
同时，它自己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放纵派。
它附身在道长身上，笑得道袍都随它周身蓬勃的妖力而猎猎舞动：“没错，就是我！不过，我不喜欢那个孽字。”
它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希衡摇了摇：“世间的名誉向来由胜利者书写，胜利者将败者污蔑为德行败坏者。正是因为吞天巨妖败在了神明的手上，如今我才有了孽妖的名头。”
“如果当初胜利的是吞天巨妖，那么，今日的一切都会大不相同。”
“今日的世人只会说，当日的神明剥削万民，以万民的血肉去供养他们，幸得吞天大神拯救了世间。那么，我也能够跟着吞天巨妖享受万世香火了，可惜，它太不争气了，败给了两个比它年岁小得多的神。”
两个？
希衡敏锐注意到这个关键词。
依照神宫侍女以及西山神子的讲述，当初的吞天巨妖是被希衡所杀，希衡也为此付出了几乎一直在沉睡的代价，直到最近才醒来。
可这位五行孽妖，说的却是两位神明。
那么，还有一位是谁？
为什么她的脑海中丝毫没有相关的记忆？
希衡不动声色套话：“你口口声声说吞天巨妖强盛，却原来只靠两位神明就能打败它？依我所知，修真界飞升的可不止有两位神明。”
她做足了冷淡的样子，将一个权衡利弊、冷漠到极点的女修演绎得淋漓尽致。
“如果你没有胜利的把握，就不要拉着我一起找死。世间男女虽不平等，但以我的才智，我完全能跨越这个鸿沟，若和你一块儿沦为魔道去死，我可不愿意。”
五行孽妖有些生气：“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
“你知道，神明和神明也有区别，而且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区别，对吞天巨妖动手的是两位神尊，他们的确太过惊才绝艳了，哪怕是活了这么多年的吞天巨妖，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换成是其余神明，哼，吞天巨妖连天都能吞，何况是他们？”
希衡装作十分受教且向往的模样：“原来神明之上还有神尊，这世间对男女如此不公，我不禁好奇，这两位神尊是男是女？”
五行孽妖冷哼了一声：“天可没有世间的男人那么的龌龊，天是公平的，在一个人身上夺去了什么，就会在另外的地方弥补回来。比如这世间普通的男女，男子比女子体力大，可女子比男子更细心、专注，你知道长年累月保持专注去钻研一件事有多么可怕吗？男人们知道，所以他们用了各种手段来陷害女人、分化女人，剥夺女人受教育的权利，甚至剥夺女人出门的权利。”
“所以，这世间最强的两位神尊，恰好是一男一女，阴阳平衡，才是世界的本质。”
抛开五行孽妖的野心不谈，五行孽妖在某些方面的确比一些人还像是人，比一些修道者还像是修道者。
希衡则记下这个信息：另外一位神尊，是一个男子。
她记下时，五行孽妖道：“行了，你这个狡诈的女娃，朝我探听了这么多信息，也该听听我要你做什么了。”
希衡道：“洗耳恭听。”
五行孽妖说：“我要你——杀了这城中每一个欺压过女子的男子，杀了每一个负心汉，杀了每一个压迫女子的人。”
希衡点头：“没问题。”
她又皱眉：“只是，我不太明白，你是真正为了这些女子打抱不平，还是什么？”
五行孽妖不屑地冷嗤一声：“刚夸了你聪明，你现在又犯了糊涂。”
“这些女子们被盘剥了这么久，神明、修士、哪怕是两位神尊都没有过多干涉，能是因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人贵自立，她们遭遇的盘剥和压迫，如果放在民族和民族之间，家国和家国之间，早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可太多的女子没有反抗的心了，她们打不过男子，难道还不会下毒吗？”
“自己没有立起来的心，别说神救不了她，我五行孽妖也不会大费周章去救软骨头。”
希衡瞟了眼庙里这些女子们，五行孽妖接收到她的视线，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这些女人不是软骨头！她们至少都有挣扎之心，痛苦之心，而不像有的女人那样，帮着男人驯化女人。”
希衡轻声：“我知道，我没有误会。”
五行孽妖这才徐徐吐出一口气：“好，那么我们这就进城。只有你杀了这么多人，我才肯信你真正愿意为我所控。”
希衡道：“可以啊。”
她和五行孽妖一同离开庙宇，进入内城。
希衡站在云端，看着这座腐朽的城市，街道上昂首挺胸走路的是男子，低眉顺眼的是女子。
这个凡尘俗世，就连走路姿势都处处强调着男女地位的不同，强调着男子的尊贵，驯化着女子的驯服。
希衡抬起手臂，剑尖流泻出雪色光芒。
五行孽妖见她没动，冷笑：“怎么，怕了？你这一剑下去，日后可就会被仙门正道通缉，只能沦为魔道了。”
希衡道：“不是怕，是遗憾这件事不该由我来做，本该是由被他们压迫的人来做。”
五行孽妖催促：“快一些吧，这世上总有软骨头存在。”
希衡点头：“好。”
剑身上雪光大作，接连三道如雪剑光从云端飞落，击在那些趾高气昂的男人身上，顿时开出血色的花朵。
希衡现在需要隐瞒自己的实力，所以，她假作接连挥出三道剑光之后她便无法隔着这么远取这些男子的首级。
希衡飞身而下，在城中大肆杀戮起来。
血色从她的剑端划过，希衡并没有什么不适。
一来，这些人都是该死之人，死了压根不值得可惜。
二来，不知为何，希衡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虚假，好像天也是假的，地也是假的，这一切都不真实。
杀完人，她收了剑，从刚才这种不真实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五行孽妖将她刚才的恍惚看在眼里，这一次，五行孽妖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放心了。
它想，这位女娃虽然诡计多端，但是始终年岁不大、修为也不算高。
这一次屠杀那些凡人男子，到底是给了她许多冲击，让她都神思恍惚了。
也对，毕竟这一次之后，所有正道都不会再容他了。
五行孽妖放心之下，再度操控着那些黑色的丝线，将它们密密麻麻缠绕在希衡的脑袋上。
它说：“现在你完成了我的考验，那么，就将灵魂和性命交在我的手里，然后，我就给你无上的力量。”
希衡点头，那些黑色丝线随之疯涨，进入她的识海之中。
希衡感觉自己的识海，也就是最脆弱的地方完全被黑色丝线占据。
只要这些黑色丝线想，就能瞬间夺了她的命。
同时，黑色丝线不断在她的识海之中演绎一些场景。
这些场景大多都是神明和修士如何屠杀妖族、魔族，同时，黑色丝线做了手段，让希衡能够共感这些妖魔的痛苦，从而在心中不断加深对神明的恨意。
这就是五行孽妖所说的，献出她的性命和灵魂。
献出性命在于：顺五行孽妖则昌，逆五行孽妖者亡。
献出灵魂在于：她的仇恨、情感，全部被五行孽妖掌控。
看似，希衡将会获得力量，实际上她不过是从一个有脑子的人，变成了一个没有脑子的工具。
这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买卖。
所以，希衡曾经说过，永远不要和妖魔做任何交易，哪怕这位五行孽妖看起来甚至比修道者还要像修道者，也不能改变它是妖魔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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