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穗理沉默了一下。
“那个……”思绪只是纠结了一瞬间，羽生穗理瞬间理直气壮起来，“我怎么知道？那群老家伙们要干什么可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不满那些安排才离开的！”
“哈哈哈哈哈！你现在的性格倒是变得比以前有趣了不少！”
五条觉用折扇猛拍她的脑袋，羽生穗理拳头一硬，越来越觉得有某种强烈的既视感。
她说不上来，仔细一想，脑海中又没有这样的画面。
……算了。
她如此想到。
总归她只是个和世界没有交集的死神，管那么多做什么。
＊
产屋敷家的主家位置很是隐蔽。答应了要去同他们的当主见面后，羽生穗理和另外两个家伙被一个个轮换的成员蒙着眼睛背在背上驮着走了许久，才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虽然对于六眼来说，这样的做法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一道有用的保险。
据接引他们的人所言，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让鬼找不到他们产屋敷主家的位置。
目前看来——还是很有用的。
禅院司赞叹普通人的智慧。
“你们为祓除鬼做出了很多的努力。”他说，“这一点，比咒术界的各大家族好太多。”
不是说咒术界不努力，只是那些高层同产屋敷的家主比起来，品行如何简直高下立判。
随行富冈义勇不知道咒术界是什么，他直白的问：“咒术界是什么地方？”
此话一出。
气氛顿时沉凝了片刻。
禅院司解释起来：“之前在我们相遇的那座山上，你应该看见了我的式神【玉犬】和【鵺】，既然能看见式神，那么你或许知道咒灵？”
“咒灵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之中诞生的怪物，只有拥有咒术才能的人才能看得见，也只有这一类人才能把咒灵祓除。”
禅院司顿了顿，复而补充：“当然，现在我们知道不只是有咒术才能的人可以看见了。”
……还有他们这种明明是普通人，却能在战斗之中挥出超自然力量的特殊剑士。
富冈义勇诚实的摇了摇头。
“没见过，没听说过。”
他从未见过人类也能使用出现血鬼术一样的力量，更没有见过他们口中从人类负面情绪之中诞生的怪物“咒灵”。
不仅仅是他，鬼杀队的所有成员，他的其他同僚“柱”们，没有一个听说过这样骇人听闻的存在。
五条觉耸肩：“巧了不是……在三个月之前，我和司也没听说过什么食人恶鬼。”
食人恶鬼的出现简直太突然了。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神奇的生物吗？这是不是哪种咒灵呢？是咒灵的术式把人变成了那副样子吗？
因为这样的猜疑，五条觉才会和禅院司一起决定在外游历一段时间。
而在开始游历的一个月之后，他们就意识到事情并不是这样。至少食人恶鬼绝对不是由咒灵的术式变化而来的。
——那些恶鬼的身上，有着过分趋向人的特征，咒力也能打，但是一个不慎，那些恶鬼就不会死透。
杀了十几只之后，五条觉和禅院司就意识到，这种东西或许得用特殊的手段杀死，但绝对不是咒力。
直到某一天，他们遇见了一个剑士。
那个剑士拿着一把材质特殊的太刀。
他和那个食人恶鬼鏖战了很久，明明只是普通人，但是却在挥刀的过程中挥出了阵阵火焰！
两人大为震惊。
最终剑士举起刀，斩断了恶鬼的脖子。
五条觉用咒力都没有办法一次性打死的东西，居然就被那么化成了飞灰死去了。
他们拦下那个剑士了解过后才知道，这东西就是“鬼”，喜好吃人，普通人也能看得见，晚间出没，太阳和日轮刀才是鬼的克星。
太阳和……日轮刀？
五条觉连忙问道：【你刚刚使用的招式是什么？明明是普通人，为什么你的刀会挥出火焰？】
他左看右看，这把刀只是材质特殊一些，但也不是咒具啊。
剑士解释说：【那叫“呼吸法”，是我很艰难才习得的，在对战中有奇效。】
……呼吸法？
禅院司和五条觉出身咒术大家族，皆被作为下一任掌权者培养的他们从小就阅读过不少书籍，家中古老典籍翻阅了那么多，但是他们都从未听说过关于这些事情的一星半点。
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从未听说过的生物。
从未听说过的刀具。
从未听说过的“呼吸法”。
＊
“因为心中奇怪，所以我们来了。”
会客室的矮几旁边，禅院司轻缓的开口：“产屋敷家主，关于食人鬼的事情，我们还需要更深入的了解。”
按照游历的时候所见所闻，食人恶鬼应当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就算咒术师没有办法很好的祓除这些东西，那也应该是有所耳闻才对。
这一任的产屋敷家主名叫产屋敷耀哉，他的半张脸上有像诅咒一样密密麻麻的青紫色纹路，这些纹路漫过了眼睛，于是他看不见了。
但是这位目盲的男人神情却是温和的，看起来并不怨天尤人，反倒接受的很平静。
明明是一家之主，是上位者，但是在讲话的时候却总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五条觉心中暗自评价：这可比咒术界那群老头子们要好多了。
只是……
“喂，产屋敷。”五条觉突然说，“你身上的东西……很像诅咒耶。”
一见到这位家主的时候，五条觉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在他的视野之中明明白白的呈现着——面前这人的身上，居然背负着一个相当棘手的诅咒。
这诅咒还蛮强的，总感觉再这么下去，这位产屋敷家主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
事实上，五条觉的猜测一点没错。
产屋敷耀哉苦笑一声。
“两位还真是敏锐啊。”他相当坦然的承认了这一点。
在之后，会客厅袅袅的茶香萦绕中，产屋敷耀哉缓缓的说出了鬼舞辻无惨和产屋敷一家的相关恩怨，并介绍了“食人鬼”和“血鬼术”等等。
“如果两位愿意提供帮助的话……”产屋敷耀哉无比认真的说，“那么我将不胜感激，并极尽所能的回报你们。”
相比起自私自利的咒术节，鬼杀队从当主到成员，都有一种叫人自惭形秽的大义和奉献精神。
五条觉有点不自在地说：“反正我们此番游历也是来调查这个的，帮一帮……也不是不可以，对吧司？”
“这倒是没错，只是穗理小姐，五条家应该找得急。”
“她啊，估计是不愿回去的。”五条觉说。
……不然怎么现在就溜没了影子。
但是“溜没了影子”的羽生穗理在做什么呢？
她在联络羽生澪。
“喂，穗理啊，有什么事吗？”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两边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是什么意思？”羽生穗理阴恻恻地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这个世界本就有食人恶鬼，没想到……羽生澪，这是两个高危世界融合了吧？”
“啊这、这……你听我解释……”
羽生澪的声音有些心虚，但居然破天荒的说了实话：“你知道吗，你这个世界，原本其实崩溃过两次。”
可惜他在羽生穗理这里已经失去了信誉。
她冷笑一声。
“我不信。”
羽生澪：“……”
羽生澪语速飞快的说：“总而言之，你要在这里找到转机，拯救世界做救世主，最后走上人生巅峰，实现人生价值！”
“就这样，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任务没做，先走了，再见！”
然后又联络不上了。
羽生穗理：“……”
世界融合了。
这是一件根本就不出所料的事情。
只是羽生穗理身为一个堪堪200年工龄的死神，第一次进入高危世界执行任务就遇到这种操蛋的事情，她很难对自己的任务心平气和。
不开心。
想骂人。
想揪着羽生澪的衣领子把他甩出去一里地。
但是她是个有素质的死神（好吧，其实是因为打不过）。
在艰难地思考了好一阵子后，羽生穗理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那个屑人给自己的理由：
——找转机。
什么转机？说白了就是任务的转机。
她的任务是解决“灵魂异常”的问题，所以羽生澪的的意思是……这个融合进来的世界，有“灵魂异常”的解法？
是这个意思吧？
那家伙最喜欢笑嘻嘻的说一些谜语人的话，时至今日，有一些话语她仍旧不理解。
但大体的意思已经可以明白了。
所以她收拾好了心情，决心答应产屋敷家主的邀请，暂时加入鬼杀队，看看转机在哪里。
结果她答应加入鬼杀队的事情被另外两个家伙知道了，他们的反应竟然出奇的一致。
——“你这么弱，空有六眼却用不了术式，真的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吗？”
——“穗理小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或许该为自己的安全多做考虑。”
一个不客气，一个略显委婉，但在她的耳朵里被统一翻译成了一样的意思：你太弱了，就喜欢想屁吃。
羽生穗理：“……”
一个下午加上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了。
羽生穗理当场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被磨砺了两百年的体术”。
被以为很弱的人揍到完全无法反击的两人：？？？
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不是，穗理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练出来的？！！”五条觉瞬间改变了态度，“再来和我打一场吧！再来一场！就用你刚刚那一招——【苍】都能躲地过去，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里满溢着兴奋和跃跃欲试，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孪生妹妹，状态上来以后丝毫没有要留手的概念，似乎还想在接下来的比斗中酣畅淋漓地来上一场。
羽生穗理冷笑一声：“不打，自己靠边玩去。”
说着她转头直视禅院司翠绿色的双眼，选择对这两人之中相对靠谱的一个提出问题：“你们和产屋敷家主聊什么了？”
“只是向他了解了一下食人鬼的事情……”这没什么不好讲的，禅院司用简洁的语调说明了他们之前聊的内容。
反正就算羽生不主动问，产屋敷家主也说过要他们转告的，都一样。
说完之后，禅院司本应该告辞的。
但是他突然被羽生穗理叫住了。
“等等！”羽生咳嗽两声，“你们都输给了我，按理来说，输了总得付出点什么，对吧？”
这要求未免有些太蛮不讲理，禅院司失笑，正想开口，一旁的五条觉突然就说：“你想要什么？给你就能和你打一场吗？”
他的眼中满溢着兴奋，比起没想到自己妹妹居然有这样的武力，他更愿意和给了自己巨大惊喜的妹妹再打一场。
“很简单，就看你们承不承受得住了。”羽生幽幽道。
五条觉：“放马过来！”
“其实……我只要一个说错了话还能得到你们原谅的机会。”
羽生穗理有些心虚。
毕竟、毕竟她现在还没拥有羽生澪那张厚脸皮，现在造谣遇见当事人，还因为造谣的事情两家都催着要赶紧成婚……这过于荒诞离谱了。
禅院司的内心隐隐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五条觉却说：“我们又不是那群讲规矩的老头子，你说错话就说错话呗。”
很好。
等的就是这句话。
羽生穗理终于露出微笑。
“太好了，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她言笑晏晏，“我与家中高层们言说……兄长，你和禅院少爷有私情。”
场面静默一瞬。
五条觉呆愣一刻，讷讷道：“……是我想的那个‘私情’吗？”
羽生穗理：“你猜怎么着？还真是耶！”
“……”
相当生草的话语带着俏皮的尾音落下，在风中凌乱的是另外两个人。
五条觉：“……哈？”
禅院司：“……啊。”
两人脑袋一白。
场面顿时再次陷入死一般寂静。
禅院司喃喃自语了一句：“穗理小姐，还真是……惯会开这种玩笑话。”
“顺带一提，这并不是玩笑哦。”羽生补充，“老头子们希望我们尽快成婚的书信你应当收到了，真的没细想过为什么吗？”
“那当然是因为，他们希望‘私情’可以被死死瞒住啊，禅院少爷～”
禅院司手一抖。
五条觉探头：“你喜欢阿司？”
羽生挎起个小猫批脸：“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开始只是想要借由此事让那群人不再在我的耳边逼逼叨叨。”
结果没想到那群老东西这么会琢磨，她就跑了。
收拾东西，然后包袱款款离开了五条家，预计着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住着等随身空间解封。
不过看着面前两人的样子，一瞬间她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死神小姐甚至还嘻嘻一笑：“给你们平淡无味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开心吗？”
——并不。
禅院司很想这么说。
尽管被造谣的另一方是他的挚友五条觉，尽管他和五条觉的关系很好，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喜欢男人。
但是全凭借羽生穗理一句话，他百般否认估计都没什么用处了。
禅院司想，他怎么会觉得五条穗理真的是个知礼的大家小姐呢？
退一万步来说，挚友的性格难道就不会给他那同为六眼的妹妹造成什么性格上的影响吗？
对于自己这个目前只见过三次面的未婚妻，禅院司对她的印象，大部分都来源于旁人的口中。
挚友五条觉总是会说自己的孪生妹妹古板无趣又可怜。
禅院的大多数人却觉得这位五条家的嫡女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闺秀——会听家族的话，知书达理从不耍小性子，即便有六眼也不会像她的孪生哥哥一样跳脱无序，是正妻的不二人选。
虽说禅院司不是家族的傀儡，不会完全听从于家族来决定自己的未来的正妻之位会给谁。
但是他却觉得：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遇见一个让他心驰神往的女性了。
既然如此，娶谁都无甚所谓。
所以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未婚妻从来都不会给自己留下多么深重的印象。
五条穗理就像是一张书法作品之中不小心揩到的一点墨迹……只是一点点，明明都是墨水，却远远没有同为六眼的五条觉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深刻。
直到家族三催四催，禅院司剪完五条家，坐在凉亭中的桌边等待与未婚妻见面。
……她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旁人所言，挚友所言，似乎都与本来的她不一样。
在禅院司还在思考如何用舒缓的语调适当的开启一个可以和她聊下去的话题时，她上来就打破了禅院司的第一印象。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叫羽生穗理，并非五条，本职工作是个死神。】
嗯，真是拙劣的谎言。
【总而言之，你要是识相点就主动提出解除这场婚约，这样我对你的容忍度勉强还能有那么几分。】
……原来是为了解除婚约。
但他们只聊到这里，话题便没有再进行下去。
禅院司只觉得未婚妻的性格和想象中的不同，但仅仅如此，远远不够他做出任何改观。
挚友五条觉告诉他发现了奇怪的咒灵“食人恶鬼”，说是奇怪也并不准确，严格来讲，那是哪怕挚友本人也不能用他那双眼睛观测出端倪的奇怪存在。
五条觉对他发出邀请。
【我们去调查一下吧！反正在这一片我也待厌倦了，去玩、游历个两三月你看如何？】
禅院司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看吧，即便同是六眼，即便五条穗理的性格和自己想象中的有所差距，但是实力摆在那里，她空有六眼，却因“平衡”而无术式，所以永远无法和阿觉并肩。
但是他以为无法并肩的人……
＊
“总而言之，你们输了，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用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速度迅速放飞了自我，她站在那里，笑的一脸恶劣。
强买强卖的意图十分明显。
“家族老头子们现在都以为你们真的有一腿，所以回去之后，能不能劳烦你们配合一下呢？”
当然，不配合也没关系，毕竟她可不会再回去了嘻嘻。
今天这么说出来，她只是很纯粹地想要欣赏一下这两人不知所措的样子罢了。
但五条觉明显皮厚且满不在乎，禅院司的反应倒是很有趣，活像是羽生穗理偷了他的狗并且还不愿意把狗还给他一样。
事实上，禅院司的心情确实差不多是这样的。
他的脑袋里一阵嗡鸣，满脑子都是——
家族。
老头子们。
都以为。
你们真的。
有一腿。
禅院司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温文尔雅二十余载，第一次遭遇这么离谱的造谣。
“咳咳，就是这样。”羽生穗理清了清嗓子，“反正你们的关系也很亲密，这种事情……肯定无所谓的吧。”
她指着身旁的五条觉：“看开点禅院，你看兄长就没意见。”
五条觉当然没意见。
反正因为此事被要求尽快成婚的又不是他。
禅院司：“……”
他的表情差点绷不住了，但是还是尽力维持着大家族继承人刻在骨子里的礼教，艰难地问：“穗理小姐离开家族的另一目的，是想要找我回去成婚吗？”
他发誓，他在问完这句话以后，他在面前的六眼小姐的脸上看见了自己活到如今都未曾见过的、居然会出现在女性身上的、一种实质化的、深深的嫌弃。
她非常不淑女地发出来五条觉同款：“切”。
禅院司：“……”
想来也是。
面前这位小姐看着也不像喜欢自己的样子。
但是她造谣的事情实在是太离谱了……
禅院司忍了又忍，好半天之后才决定：“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他拒绝再去深想这件事情，于是又强硬地把话题拐回了原本讨论的问题上：“穗理小姐，鬼杀队的事情，你不是想知道吗？”
“对啊穗理，刚刚来到这里你就说有事不同我们一道，你刚刚干什么去了？”五条觉探头。
“一点私事。”
难道她要说和羽生澪联络并质问对方吗。
五条觉却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一刻不停地追问：“什么私事？你在鬼杀队还能有认识的人不成？让我想想……”
他故作沉思了片刻，随后似乎像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点：“你之所以逃婚来这里，是不是因为——你有个老情人！比如我们在打蜘蛛的时候你身边站着的那个黄毛矮子？”
羽生穗理：“……”
羽生穗理突然体会到了编排他人情感生活时，他人的感受是什么样的了。
“五条觉，你有点太冒犯了。”她说。
——小剧场——
穗理还以为只是不靠谱的羽生澪又给自己排了一个世界的任务，但她没想到，这次羽生澪居然是玩真的。
他真要她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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