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六看着他，很久才说道：“我一直以为是你父亲在主持整个家族，好像并不是我认为那样。”
“二叔其实充当着谋士的职责，虽然他认为手段有些过激，但是总比生灵涂炭的好，真打起来，就像是你说的那样，赢了没法追，输了没地方跑。”
“所以你们想着用这种办法把事情拖下去？”于六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也不失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你应该知道，那些洋人信奉的拳头，做的都是无本的生意。你们蔡家能够坚持多久？他们的胃口你们还能满足多久？朝廷禁海之下你们还能瞒多久？”
“那怎么办？我又不是……”三少爷突然住嘴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无权无势，生死时刻捏在别人手里的小太监。
于六看着对方那充满惊讶与疑惑的眼睛，说道：“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有不会办事的人。”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明天我想见见你的二叔，也许可以有一个比较好的办法。”
雨，在南方是最常见的，也是北方人最忍受不了的，不过看上去于六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不适应。而且对于茶点，他好像更喜欢南方水果。
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于六对面，三少爷站在他的身后。于六丢下荔枝壳，看了一眼这个壮硕却不失匀称的男人，突然笑了。“还是自大了，原以为你是帮人打工的，实际上却是主事的。怎么样，话都听到了。”
“是的，不过有件事我需要问清楚。”
于六又吐出一个荔枝核，问道：“什么？”
“开海之后，你必会想办法挑起洋人对大清的不满，而且一定会让他们动手，劫船也好，攻击内地也罢，总之没有冲突就不可能让朝廷建立可以出海的水军，所以第一批出海的人根本就是替死鬼，那么你想让谁来做这个冤魂。”
“五龙帮。”于六听着二叔的话，终于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了。“五龙帮是屠城的直接凶手，不除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又有大量的火炮和船只，剿灭他们就需要一只水军和舰…船队。所以五龙帮不仅仅是匪，还是大清朝廷水军的磨刀石。能够打败他们，大清水军就有了一定的海战经验，就不会对海战的失败总结不出经验。”
二叔皱着眉头说道：“在找到克敌制胜的办法前洋人必定会得意忘形，不再惺惺作态。只不过，打败洋人，可不是一蹴而就的，毕竟他们常年在海上到处掠夺，到处开战，甚至他们之间都有互相征伐。面对这样的敌人，刚刚建立的水军所需要的时间可是有些太长了。洋人们会袖手旁观吗？难道他们看不出来，不会出手阻止吗？我想朝堂之上，应该会出现不同的声音，‘穷兵黩武’的帽子绝对会扣在你头上。你就不怕？”
“一旦开海，事情就由不得那些洋人了。皇上的脾气可是不会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
二叔眯着眼睛问道：“我刚刚说过了，这个过程会很长，也许十几年，甚至更久。”
于六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说道：“说话要注意场合和分寸，你刚才说的话，很容易让你有灭族的危险。”说完他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两三年足够了。”
二叔看着于六的背影愣愣出神，而三少爷却皱着眉头说道：“二叔，要不要宰了他。好心提醒他，居然还当做驴肝肺。”
二叔摇摇头说道：“他好像知道皇上命不久矣。只是我想不通两三年的功夫，他怎么敢与那些洋人叫板。唐突了。”
三少爷急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按照老太爷的原计划进行？”
二叔摇了摇头，说道：“于六说的不无道理，而且会比老爷预料的情况更容易发生。更何况，我们还要为蔡家留下火种，要不然真的会灭门的。”
三少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我们岂不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所以才说唐突了。”二叔深深的叹口气说道，“事已至此，就按照他说的办吧。但是有一点，洋人的麻烦在没有彻底解决之前，蔡家不要参与……”他停了一下，无奈的继续说道，“不要过多的参与。”
八月十五，圆月高高的挂在天上，照在大地上的光让二叔感觉到了一丝冰冷。站在台阶之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
“二哥，还生气呢？”一个男人拿着酒杯来到二叔身边，说道，“一些贱民罢了，死不足惜。”
二叔看了看自己的这个老四兄弟，虽然两个人平时就不对付，但是对待将死之人，他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死鱼眼。”话虽这么说，但是老四却是有些从心里发毛。
“怎么了，被老二吓着了？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胆小了？”
“三哥，这老二有点奇怪。之前他看我的眼神都是看不起，只要说话必定是冷嘲热讽。可是今天……”
“贱骨头，不挨骂还不舒服了。”老三抓住他的手说道，“今天难得，不仅是八月十五，而且还是四娘的生辰，可是不许闹事。有任何等过了今天再说。走，进去。”
“你们家过个十五这么热闹吗？”于六看了看周围，问道。
三少爷说道：“今天是四娘的生辰，所以在家里的人都回来了，一些亲戚也过来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家里有人过生日也不说一声，我这礼物都带的少了。”于六说着就往里走去。
“你就这么进去啊？”
“不然呢？”
于六大摇大摆的走到院子里，一个陌生人走进院子自然很容易就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尤其是有人注意到来的还是一个太监的时候更是把手伸怀里，摸到腰间。
老三和老四刚走到放门口还没有推门，就听到后边有些吵闹，回头便看到自己的侄子和一个陌生人正走过来。“太监？于六？他怎么会在这？”
“老四，进去告诉老爷子。我去迎一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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