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路虎逐渐降低了速度，一点一点往村子里靠近。
秦枫把车停在院子外墙边上，然后大包小包的把东西拿了出来。
从吴州带回来的特产，还有几瓶在蓉城买的好酒。
秦爱国看着心心念念的儿子，笑得合不拢嘴。
至于儿子开回来的是什么车，他毫不在意。
没有什么比秦枫生龙活虎的站在他面前，更能让人喜悦。
父子两人把东西搬进家，吃完饭已经是晚上9点过。
秦枫奔波劳累了一天，早早地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楼下七嘴八舌的闲聊声吵醒。
他起床站在二楼水泥栏杆边上往下看。
越野车旁边围了一群村里的大爷大妈，正前后左右打量，还一边指指点点。
“秦老汉，勒个车有点拽实哦，是哪个停到你门前的哦？”
一个叼着旱烟的大爷，拍了拍车门，对院门前的秦爱国问道。
秦爱国咧嘴一笑。
“嘿嘿，勒是我儿开回来的撒。”
“耶，勒个批娃儿不是还在读书迈，干了大事哦。”
“你狗日的硬是好福气，去年子娃儿才给你修了房子，现在又把车子搞起了，这个车恐怕要十几万哦？”
“就是，我干活路的工地上，大老板就是开的这个车，听包工头说贵得很。”
……
秦爱国听着乡里乡亲们夸赞的话，老脸灿烂得像一朵菊花。
秦枫下了楼，拿出一条娇子一人散了一包烟。
众人更是恭维声不断。
等到人都散去，秦枫才问道：“老汉儿，德胜叔切哪儿了，咋个没看到他喃？”
“哦，王老头哦，今年去他远房亲戚那边过年去了。”
“鸭儿哦，今年就只有我们两个光棍儿一起过年嗦。”
“嘿，你个批娃儿，王老头就算在也是三个光棍撒，明年你不给老子带个儿媳妇回来，脚杆都给你打断！”
“嚯哟，好儿黑人哦，我给你带一堆回来嘛。”
“少给老子吹壳子，来帮忙秋（熏）香肠。”
秦爱国早就去山上砍了一堆松柏枝丫回来。
父子两人一起动手，很快灰白的浓烟就冒了起来，香肠腊肉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川省这边喜欢熏腊肉，用松柏熏出来通体金黄，香的一批。
“枫娃子，你勒个车很管钱迈？一大早就全部跑过来看稀奇。”
“嗨呀，也就几十百把万而已，你想要不嘛，我给你整一个。”
秦枫随口回答，等了一会却没听到秦爱国回话，便转头去看。
老头子已经目瞪口呆，嘴上叼着的烟掉了都不知道。
“嚯哟，热你温个黄莽子，刚才还用手去拍门，这么贵的车，拍烂了他赔得起个锤子。”
秦爱国一时激动到口不择言。
“你莫给我整这个，好生把钱存起来娶婆娘哦，我又不出远门，开不来车。”
秦枫嘿嘿一笑不再接话。
……
两个人的春节依然过得有声有色。
一桌腊肉还带着些野味，今年的食材比往年丰盛得多。
秦枫却专挑绿油油的素菜吃。
山野间纯天然的蔬菜，原滋原味正是清香扑鼻。
等到初二的时候，父子两都没想到，多年不往来的亲戚居然找上门来。
秦爱国的哥哥，也就是秦枫名义上的大伯秦光辉，拖家带口的伫立在门前。
院内的父子和院外的几人大眼瞪小眼。
“你来干啥子？”
过了会儿，秦爱国忍不住瓮声瓮气道。
“老五，新年巴吉的，我当然是来给你拜年撒。”
秦光辉拍了拍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
“快点，带小伟给他幺外公问好撒。”
妇女是秦光辉的女儿，带着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满脸堆笑。
“幺爸，素琴带小伟给你拜年了，小伟，快喊幺外公好。”
“幺外公好。”
秦爱国听着奶声奶气的呼唤，终究是忍不下心来拒绝。
“唉，好好好，都进来烤火嘛，外头冷。”
秦枫在院子里看着，不喜不怒，平淡的摆上几根凳子。
秦爱国拿了些花生糖果放在桌上，又摆上一盘橘子让大家吃。
随后就起身去张罗饭菜。
没过多久，门外又来了一波亲戚，是他二姐一家人。
然后又是三哥一家。
四姐一家。
……
须臾之间，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一大群人。
男人们抽着秦枫买回来的好烟四处打量。
女人们主动去帮忙做饭。
小孩子则好奇的围着路虎打转。
秦枫像个局外人一般，任谁来打招呼都礼貌性应付几句，态度不冷不热。
他知道这么多年没有来往过，今年过年突然登门拜访，事出反常必有妖。
接近中午12点，三大桌饭菜摆上桌。
秦爱国脱掉围裙坐下，举着碗里的白酒道：“不管你们为啥子来，大过年的，来者是客，我还是敬你们一口。”
说罢喝了一大口。
其余人都举着碗应和。
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秦爱国才直接发问：
“大哥，二姐，三哥，四姐，自从分家以后，我们二十多年没来往了，这些年我不管过得好撇，从来没有去打搅过你们，你们干脆直接说，今天一起过来是为了啥子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还是集中于秦光辉身上。
意思很明显，他是老大他带头。
秦光辉借着酒意，也不客气。
“老五，是楞个样子的，你侄女儿素琴怀起老二了，镇上计划生育抓得严，我想把娃儿的户口落到你名下来，你看要得不？”
秦爱国抿了一口酒，没有回答。
其他人见秦光辉开了头，也都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老五，二姐屋头想翻修房子，好给你侄娃儿接媳妇儿，你看能不能借我几万块钱……”
“老五，三哥听说枫娃儿干了事，你侄女儿读完初中就没读书了，这些年也没得啥子正紧工作，看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个？”
“幺弟，枫娃儿开得起这么好的车，你屋头又修了楼房，我屋头想开个加工房，借两万块钱给我哇？”
……
一群人终于表明来意，露出了真面目。
秦枫心想果然如此。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秦爱国。
秦老头涨红了脸，很明显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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