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告兽族的朋友——”
“我这一生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用命一点点拼杀来的。”
“我之血脉确是逆天之物，有神鬼莫测之伟力。但彻底接受它就代表着你们自身的血脉要彻底改变。”
“兽族是一个强大的种族。”
“兽族是一个古老的种族。”
“在我的眼中，你们从来都不是其他人族骨修眼里的畜生、野兽。我认定，你们是一个古老的文明。”
“岁月成就了你们，你们也成就了岁月。你们帮助了我，虽是因为我妻琳琅，却也是恩泽更是因果。”
“我不希望兽族因我而毁。”
“所以……我只会为你们提供避庇护，而不是彻底改变你们的血脉使得兽族丢了自己本真的东西。”
“我仍然在期待，兽族能有真正崛起的一天。如今的人族虽然谈不上是罪当全灭，却也太过痴愚。”
“既然那些家伙甘心去做天道意志的爪牙，把天意视为无论如何都不能违背的谕旨。”
“那……就让他们去做吧。”
“我们的联盟已经成立，我的罪血帝庭也已经成立。我已为你们留足了后路。所以，请放手去做吧。”
“若你们还愿意成为我古青阳的朋友，那……我与你们之间的情谊将永恒存在，万古不灭。”
“兽族当兴！”
“我留给你们的庇护也是一种独特的灵魂火种，如果你们之中真的有生灵强大至极。”
“那么……与十七境有关的秘密就在其中。你们可以去尝试着明悟那层庇护的至高奥秘。”
“这也算是我给你们的礼物。”
“还请帮我照拂我的妻子们。”
“我一直都在为我身边的人做着准备，我总是想着，要等到把一切都做好之后再去接受那些美好。”
“可时间是不会等人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就明白了，珍惜眼前人同样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若我此行之去终能归来，必然会将辉煌带给诸位。三千年后，也许一切事情终能尘埃落定了。”
……
古青阳的声音突然在每个生灵的内心深处响起，一点都不空灵，蕴藏着十分丰富的情感。
正因如此，不少生灵在听到他这样的诉说之后才会变了脸色，然后再度齐齐看向古青阳离开的方向。
这短短几息的时间过去了，古青阳早已经消失在它们的视野中。这会儿再想起来探查，已经晚了。
古青阳彻底消失了。
就像是从没有出现在这个地方一样，哪怕是在场的至强生灵用尽全力去探查，也仍然是毫无结果。
但这些兽族强者的情绪却是变得极其复杂，尤其是龙渊等一众兽族至强者，更是这样。
若古青阳在离开之际说的话只是一些客套话也就罢了，可问题是，古青阳无疑是真心实意的在诉说。
离别之际，古青阳说了很多。
它们停滞在原地，仔细品味，发现这些话简直是字字珠玑，值得它们去斟酌其中真正含义。
在古青阳的话里，它们兽族首先体会到的感觉就是尊重，是一种被人以极致平等的态度尊重的感觉。
朋友。
它们于古青阳而言竟是朋友吗？
哪怕是时至今日，它们也不觉得它们是古青阳的朋友。可能是因为樊琳琅的缘故，它们从未那样想过。
但在此刻它们不得不这样想，因为古青阳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古青阳完全是设身处地为它们着想。
作为兽族，它们当然知道兽族发展和延续的关键之处是什么。
正如古青阳所言，是血脉，更是血脉的传承和蜕变。
它们承认，古青阳的血脉的确是特别的强大。
甚至就算让它们翻遍古史，它们也得承认……哪怕是把所有的兽族强血都拿出来对比，也比不过人家。
十七境。
当它们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它们终于能隐隐理解古青阳的强大。原来古青阳真的是走在了时代之前。
可更让它们震撼的是，古青阳竟愿意把突破十七境的秘密就这么拿出来，与所有的兽族生灵共享——
这是多么可怕的举动！
在这个弱肉强食，所有的生灵都只会为自己着想的世界里，这简直就是一项傻到不能再傻的壮举。
这一次，就算是龙渊、凰彩衣和血麒麟，它们也懵了。连它们想都没有想过的东西，就这么来了。
十七境？
在无数生灵修行路的尽头，真的有这个境界存在吗？为了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它们想了很久很久。
可最后……它们还是只能把求知的目光投向樊琳琅。它们知道，只有樊琳琅才能解答它们心中疑惑。
果然，樊琳琅默默点点头。
“青阳没有说谎，修行之路的尽头的确就是那样。”
“但现在突破那个境界的代价是怎样的，你们也看到了。”
樊琳琅开口说了两句话，第一句使得众多兽族强者纷纷沸腾，第二句使得众多兽族强者纷纷沉寂。
由沸腾到沉寂，在心态进行这种转变的过程中，它们已经想了很多事情，想到无数种可能。
但樊琳琅接下来的话才是绝杀。
“其实，早在我命骨觉醒时，我就带着青阳去过冥土。他在那里做了很多我都做不到的事情。”
“这其中，就包括把突破十七境的感悟化成火种，无私地奉送给所有即将转生的灵魂。”
“人族是有正道。”
“可人族的那些正道到头来又做了什么事情呢？他们只是知道要一味地顺从这天道，顺天而行。”
“天道叫他们来针对青阳，他们便来了，该做的事情他们不做，不该做的事情他们件件不落。”
“如果不是为了理想世界。”
“我其实是真的很想主动发动一场灭世之战，彻底粉碎这些什么都看不透的家伙。”
“但我没有那样做，我坚信，我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的。要想实现真正的理想世界，不是只靠我一人。”
……
樊琳琅说起了往事。
她一桩桩一件件地诉说着，声音平静而不起波澜，语气柔和而不失威仪，俨然是真有众生之主的气势。
众多兽族强者更是听得一愣一愣地，在震撼之余更是觉察到，原来它们是已经身在无尽乱局之中。
曾经，它们真的以为它们什么都懂。但现在一听樊琳琅说起这些，它们才明白，它们什么都不懂。
原来古青阳竟做过这样的事。
这样看来，被他称之为至高天的天道意志也着实是不够厚道。这本该是有大功德的事情啊……
众多兽族强者想着想着，但它们之中的不少人很快就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天穹。
在那个瞬间，这些兽族强者都换了一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然后它们就震惊了，直至那个瞬间，它们终于理解了古青阳曾提及过的“主宰”二字的含义。
而当它们仰望天穹之后，它们更是在无形中理解了古青阳曾提及过的其他真意。
“天命。”
“主宰。”
“欺诈！”
……
原来竟是如此！
天道主宰生灵，世间一切生灵于天道而言不过棋子，随手可弃……根本就没有多么重要。
于芸芸众生而言，天所赋予的一世命便是它们的命运。机缘、姻缘和万般缘法，都是注定的。
这个东西，应该是所谓的宿命。
但，古青阳更愿意把它称之为天命。理解起来，天命即是主宰者给的真命，天即是主宰者。
而天在过去的岁月中一直都在对芸芸众生做的事情，就是欺骗，是坑诈。天就像是一个无耻的统治者。
真相！
众多兽族强者恍然，原来这就是古青阳真正想要告诉它们的东西。在这之前，它们仅仅只是若有所悟。
而到了现在，它们已经不会再有那种迷茫的感觉。虽然它们还不能完全理解“火种”的含义。
但它们已经懂得了真相为何物。
时间仍然还在流逝。
黑暗正缓缓地在这片天地中消弭着，仿佛是预示着，刚刚那场大战已经彻底地结束了。
停留在这里的众多生灵看到了天地间的光明，那份光明无比璀璨，同时也更是无比地耀眼。
但在这些生灵看来，这份光明还远远不及古青阳给它们的光明。它们心中的光明，才是真正的光明！
“呼——”
“我这个兄弟啊，注定要走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可惜、可惜。等我明白一切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在这一世，我终是没办法多帮他什么。不过还好，我家丫头还是成了他的媳妇，也算是圆满了。”
……
刘寒一脸感慨之色。
他凝视着眼前之景，想要把心中的千言万语全说个通透。可到头来他终究还是无法用言语表达一切。
他想说古青阳的路，他还想说古青阳的坚持……但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没有必要再去多说。
反正在场的生灵都看到了。
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生灵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相信，那些生灵一定是都已经知道古青阳的为人。
所以还需要他多说什么呢？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去说得，也许每个生灵都长着两双眼睛。
一双在脸上。
一双在心里。
在某些时候，论好用的程度，脸上的眼睛更是万万不及心中的眼睛好用。他刘寒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说到最后还是把话说到他自家闺女的身上，刘心玉和古青阳终于还是修成正果。
这是他一生之中为数不多的快意之事，尽管从这之后他这姑娘也算是跳进火坑了。
但他不在乎。
他的闺女更不在乎。
跟了古青阳，就代表着要陪着古青阳同生共死了。这种事情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很艰难。
但在他看来，在刘心玉看来，这种代价实在是微不足道。人若是选对了，粉身碎骨也是无妨。
人若不对，荣华一世也是凄苦。
“那小子现在是你女婿了。”
第五山河突然出现，面带笑意拍了拍刘寒的肩膀，这般说着，颇有几分调笑之意。
闻言刘寒只是微笑摇头，随即默默取出酒杯，对着古青阳离开的方向缓缓地饮下。饮罢，才笑道：
“我与他，各论各的。”
“于过往而言，他是我兄弟，我就应该对他特别好。于现在而言，他是我女婿了，我更应该对他好啊。”
“于未来而言，他既是我的兄弟又是我的女婿，这感觉虽然怪异，但我确信我应该对他更好一些。”
“对，他现在也是我妹夫了。”
……
樊琅琊不知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他哈哈大笑着，十分豪迈，笑着笑着却是泪流满面。
樊琅琊和在场的生灵一样，也对古青阳有了彻底的了解。但他对古青阳的感情也是无比复杂。
毕竟，古青阳于他而言，既是恩人又是类似兄弟的道友。
同为当哥哥的人，他们本就有着很多共同的话题。
只是路太远太长太过坎坷，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谈谈。
他是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他妹妹樊琳琅的心思了，但那时候是妾有意而郎无情，所以他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那时候他这个妹妹就是纯粹的单相思，他最多最多也就是安慰一下他妹妹。
但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苏玥的决定，局面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古青阳和樊琳琅关系改变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和过往不同了。
现在的他对古青阳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他的想法已经变得和刘寒一模一样。
古青阳把事情做到这般程度，在他们看来已经是无可挑剔。既然事情已是这样，那他们只需做事便好。
兽族的强者可能会因为兽族的血脉传承问题而拒绝加入罪血帝庭，但他们不会。
于人生而言，他们已无顾虑。
所以，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就只剩下与大道有关的问题。因为古青阳的原因，他们当然会选择逆天路。
“哈哈哈哈——”
这一番话说到最后，第五山河已经不再言语。他心里清楚，其实这就是古青阳的魅力所在。
就算是把同样的机会摆在其他骨修的面前，其他骨修的选择多半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类的选择。
如果是其他骨修遇到这些人。
那樊琳琅多半是不会得救了，而那刘心玉也注定会活成一个悲剧。如此说来，其实这就是相互的救赎。
他刚刚那样说，其实也只是想要调笑一下刘寒。想要让刘寒多想想高兴的事情，好好高兴一下。
十年的时间过去了。
在他认识的人里，刘寒的变化应该可以算是特别大的。因为刘寒新修了邪、魔、刀三道，魔意大盛。
如果不是看到刘寒还是一如既往地疼爱他那个闺女心玉，第五山河真要怀疑刘寒是不是性情大变了。
而樊琅琊经历这些年的修行，实力虽然涨得不大，但心性却是愈加地坚韧、沉稳。
如今一看——
第五山河这才发觉，他将古青阳当成对手这件事虽是没有希望了，但他又有了新的同行之人。
“干！”
刘寒分别递给第五山河和樊琅琊两人各自一只酒碗，当场开喝，可谓不饮不痛快。
兽族众强者见他们如此，一时之间倒也觉得，人族好像也不全是那种招人厌恶的家伙。
起码这三个人看着就很不错。
当然了，像他们三个这样的人终究还是太少。在这个混乱黑暗的世界里，很少能有人活得像他们一样。
“愿青帝大人，逢凶化吉。”
“愿青帝大人，逢凶化吉。”
“愿青帝大人，逢凶化吉。”
“愿青帝大人，逢凶化吉。”
……
与此同时，梅念灵、兰凌灵、竹生灵和菊商灵，她们也在用她们从夜澜谣歌那里学到的方式默默祈祷。
古青阳的离开是她们早就已经预见的事情，她们知道，终有一日古青阳是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像古青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永远地沉浸在温柔乡里？
若古青阳真是那种爱美人甚过爱一切的人，那他早就该是她们妙音仙宗的一员了。
对于苏玥做出的那个决定，她们多少还是有些惋惜的。但她们也能理解苏玥的决定。
虽说这世界上确实是没这样的道理，确实是没有哪个女子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挚爱。
但现在的局势可不是寻常情况下的局势，现在看似是风平浪静，实际上还不是暗流涌动？
无限的杀机正在酝酿。
无论是于大局还是于个人，苏玥的决定都确实是有利于古青阳。这的确可以帮古青阳凝炼一支力量。
而古青阳也值得苏玥如此。
苏玥此举真可谓至情至性，难道古青阳就不是那样的人吗？他一心只求一人时有他的坚持。
在局势被改变之后，他在接受改变之后更是展露该有的担当。她们对他其实是没有什么大意见的。
“每一次离别，都是下一次重逢的开始。愿你永恒，愿你终得你所求之一切。”
“愿你成就——”
“神话。”
一滴泪自苏玥的脸上悄然滑落。
她伸手将这泪珠接住，任由泪珠在她的手上摔个粉碎。古青阳的离开确实是让她黯然神伤，痛苦不已。
但她确实是那个最能理解古青阳的人，她是真的愿意为了古青阳无所不用其极。
“值得。”
与此同时，凭借命骨本能倾听到苏玥心声的樊琳琅微笑着。樊琳琅明白，这就是真正的差距所在。
“我应该——”
“何去何从？”
古青阳刚刚离开时确实是带着满心的雄心壮志，想成那冲天之鹏。但他一出门就懵了。
因为他确实是不知道，他接下来究竟该去哪里。他的大道，又会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圆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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