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远处那月光下显得无比和谐的一幕，第五山河现在似乎也能明白，古青阳为啥和洛水仙那样了。
说实在的，他和古青阳相识的时间的确不长。再怎么仔细算，满打满算也不满两个月。
可就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看到了古青阳身上很多远超常人的闪光点，比如那种疯狂和韧劲。
就拿前不久，他刚刚才和古青阳经历的那场大战来说。
当时的局面若是让别人来应对的话，别人恐怕是早就已经放弃金枝玉叶，只顾着报名了。
可古青阳不一样，这小子一疯起来是真的不要命啊。
当时那个情况，若是硬闯，哪怕是在他看来也一定是十死无生。
可古青阳偏偏就能果断地将生死置之度外，然后就进入流沙风暴之中开启那场震天动地的大战。
且不提古青阳的实力如何，单单只是那样的一份魄力，那就不是寻常骨修可以轻易拥有的。
那种疯狂的魄力，第五山河是觉得，这世上的所有骨修得有九成都不曾拥有。
而即便是剩下的一成人里，也一定还有很多人都不及古青阳。
更何况，古青阳也不是纯粹的鲁莽。事实证明古青阳是对的，血战到最后胜利还是属于他的。
那一战，他第五山河虽然也是参与者，但在第五山河自己看来，他更像是一个见证者。
因为他发挥的作用，的确是微乎其微。
不过当时也的确是形势所迫，再加上他的实力就到这儿了。
所以，他的确是没能帮古青阳多大的忙。不过古青阳却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富贵险中求”。
而且古青阳也向他第五山河证明了，什么才是他古青阳的魔道。
从一开始，第五山河就知道古青阳是一个魔修。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古青阳的魔性。他可是知道，古青阳杀敌向来都是如宰鸡屠狗的。
那可真是说杀就杀，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会给敌人留下。
起初，他对古青阳如此杀人的态度只是能够略微理解。
他虽然不是魔修，但他也深知这个世界的残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若是没有辉煌的出身的话，那么魔修的确就是最有希望走到修行路尽头的骨修。
毕竟，为了修行，魔修是没有事情不能做，完全可以不择手段一心只为成功的。
可就在他以为古青阳只是一个纯粹的魔修时，他们遇到了樊琅琊这对兄妹，然后就有了现在的事情。
然后，古青阳就这么把金枝玉叶给人家了。对于世上绝大多数的骨修而言，这都可以算是泼天的富贵。
可古青阳说给就给。
而且他要救的人，还和他毫无关系。这样的做事方式，不单单会让魔道骨修不懂，正道也不能理解。
但无论如何，古青阳偏偏就是这样做了。
只是，如果要从纯粹的利益角度来看，古青阳和樊琳琅现在这样好像才算是比较正常。
比较，人，尤其是骨修，怎么可能真的会无欲无求呢？
但古青阳让第五山河惊讶的地方就在这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此行事，的确是能打动很多人。
尤其是像樊琳琅这样一生受苦受难，从不知温不知暖的小丫头，那不是比那些贵族小姐更容易沦陷吗？
……
其实第五山河会这样，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当初在江南道初相遇的时候，古青阳就深藏不露。
相识一月有余，若是没有这大漠喋血的一战，恐怕第五山河一直到现在为止都要以为古青阳也就那样。
恐怕他真的会一直以为，他和古青阳的实力是平分秋色的。
可在那一战之中，他清楚地见识到了，一个人的战力究竟可以离谱到怎样的程度。
用深藏不露来形容古青阳，那都是委屈了古青阳。
在不知不觉中，在第五山河的认知之中，古青阳俨然是已经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了，可怕至极。
但古青阳真的是对樊琳琅有那种意思吗？其实仔细想来，第五山河也觉得这件事未必是这样。
可哪怕是只看眼前这一幕，他也知道，今夜之后，某位不知人世之事的纯情姑娘怕是就要真的沦陷了
毕竟，他所认识的这古葬仙，也就是古青阳。那可是连洛水仙都能被其折服的人。
洛水仙，他虽然只是见过一次。
但只需要一眼，他便知道此女绝非凡尘之女。拿的起又放的下，心中有情，却不会被情所左右。
这样的女子，再加上她又精通商贾之术。如果不是修行资质比较一般的话，她真的是无懈可击的可怕。
然而，就在第五山河默默地看着远处那两道人影之时，樊琅琊也早就已经坐在他的身边了。
“你不管管她吗？”
眼看着樊琅琊就这样默默地抬头望着天，第五山河在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开口了。
他会这样说，大抵也是因为他不想看到，一位纯情的姑娘就这样因为一个浪子而断送了余生的姻缘。
“管？管什么？”
第五山河话音刚落，樊琅琊便已笑着给出他的回应。而樊琅琊的话也让第五山河感到一阵无言。
却不曾想，在沉默片刻之后，樊琅琊却是低下头从地上捡起沙子，然后将其扔向半空。
“在我看来，人的一生就像是这些沙子一样。有的人很硬，注定不会轻易被风日腐蚀。”
“有的人呢，又很脆弱。”
“在很多时候虽然不想认命，但有些事情真的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
樊琅琊的话才只是刚刚被他说出口，第五山河便侧过头，以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九尺汉子。
而在此刻，樊琅琊则好像就是一个纯粹的讲故事的人。但在他的故事里并没有纯粹的角色。
他甚至就连一个人都没提起。
可在第五山河看来，樊琅琊却好像是提起了这芸芸众生。提起了他和他的妹妹，也提起了他们这种人。
“我和我妹妹的根，一开始是在西北。我们出身于樊家，也算是樊家嫡系血脉。”
“我的天赋一开始确实不错，但我妹妹的并不好。为了给她续命，我直接动用秘法损耗了我的天赋。”
“族人都说，我是一个术修方面的天才。如果我肯专心研究那些神通的话，我会成为一个绝世强者。”
“但这些年来，药道、丹道还有阵道，甚至是我最不擅长的体修之道我也修行了。”
“你不后悔？”
“悔？”
听着樊琅琊的话，第五山河有些不可置信。第五山河深知，每个人生来的天赋都是不同的。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若是选择了一条合适的路，那么，只要走下去就是事半功倍。
可若是选的路不对，那再怎么前行也是事倍功半。
甚至，付出了诸多努力，到头来能得到的也只是一场空。
樊琅琊这样的人若是肯为了自己修行，那他的修为、战力，一定都会变得异常恐怖。
可樊琅琊没那么选，他这一辈子就正如他自己所言的那样，他活着就是为了他妹妹。
这也让第五山河感叹，樊琅琊真是一个纯粹的人。
那可是修行啊，修得好，不说逆天改命，拥有辉煌的一生其实还是一点都不难的。
可樊琅琊就是选择浪费他的天赋在那些事情上，甚至，还为了炼药炼丹而去修行体修之道。
这样的事，即便是他也会为樊琅琊感到惋惜的。可樊琅琊的一个悔字之问，却是最正确的答案。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我之所以会来这里，就是因为有人说这里真有金枝玉叶。”
“起初，我已经绝望了。毕竟我打不过那些修罗尾刺蝎。”
“而且，我也无法应对那些世家大族的骨修”
“可是他出现了。”
一边说着，樊琅琊指向古青阳。
“也许他在你的眼中就只是一位道友，可在我看来，他就是我和我妹妹的救世主，是无上的神明！”
“我本以为我会失去一切。”
“但是他来了，我曾魂牵梦绕的东西，我渴望的救赎由他带来，如今更是就在我的眼前。”
“小琳琅喜欢他也好。”
“他若是能接受小琳琅，那自然是一桩美事。可他若不喜欢，那也没有关系。”
“小琳琅的心就像是这片荒漠一样，空无一物，全是荒芜。我不希望她像现在这样活着。”
“我喜欢看她笑。”
“你看，小琳琅现在跟他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我没有那些世俗之人的观念，在我看来她开心就够了。”
“可他……真的是个浪子。”
……
听到樊琅琊如此说，第五山河就知道这人是没法再劝了。这对兄妹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们受尽人间诸多苦楚，到头来反而看开很多事情，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世俗的渴望，成了真正的痴儿。
而此刻的樊琅琊在听到第五山河的感慨之后，也只是默默地笑着，笑得有些憨厚。
人这一辈子，其实就那么长。
人与人能够相遇，即是缘分。
他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他是觉得，他的小琳琅要是真的跟了古青阳那是小琳琅的福分。
当然，要是这俩人没成，那也只能说明是他们的缘分不够深，怪不得别的原因。
反正，能看到小琳琅活着，这就是让他最快意的事情。
只是隐隐之中，他也对此有些害怕。万一古青阳真的是突然出现然后再突然消失，樊琳琅该如何？
然而，远处，古青阳和樊琳琅可没有这俩人那么复杂的心思。此刻的他们，不是兄妹，胜似兄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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