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头的雾水，迷迷糊糊的陪着小宋找到张洁。
小宋很平静，拉着张洁的手说道：
“小茹，能麻烦你一下吗，咱们去趟妙峰山。”
张洁不知所以，但是看我紧张成那样，点了点头。
一路上小宋都不说话，我只要一张嘴就被她拦住，什么也不让我说，三个人一路上都沉默着。
小宋一直用力抓着我的手，攥得我很疼。
下车以后，我们顺着山路走了没多远，小宋就拐弯蹚着杂草往树丛中走去。
在一棵大树下，有三块聚在一起的石头，品字形摆放着。
小宋拉着我的手蹲在那，摸着地上的石头，说道：
“这是我给鹊儿修的坟！”
我知道那下面一定不会埋着小孩的尸骨，但还是伸手摸着大石头，说道：
“鹊儿也算是命好，有你这个当娘的给他找到这么好的风水佳城！不枉此生了！”
小宋的眼泪开始成双成对地往下掉，哭诉道：
“我把鹊儿生下来的时候，听到他们说‘活的’！我心想孩子能活，只要他们把孩子给我，就是卖血我也要把我的孩子养下来！”
身后的张洁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开始跟着抽泣。
我掏出纸巾包，捏出一半递给张洁，剩下的抓在手里，并没有去给小宋擦眼泪，而是搂着她的肩，任由她在那伤心落泪。
张洁接过纸，蹲下来轻轻地拍着小宋的后背。
“我听见他们有人说‘谁下手’，知道他们是想掐死鹊儿，但是没人言语，也没听见有人动手的声音！我想挣扎着起来，去抢了鹊儿就跑！可是他们马上就给我用了药，本来就没了力气，药一下去就更起不来了。”
小宋哭得更厉害，张洁也跟着哭了出声。
“好几次，听到他们问‘死了没’，心里还有挣扎的欲望，直到听见那声‘死了’，一下就昏了过去，睡了好久好久。醒了之后，我想去找我的孩子，我的鹊儿，死的我要哇！”
小宋开始哇哇大哭，哭得浑身颤抖，瘫坐在地上，一只手扒着石头，捏得手指发白，没有了任何血色。
“我怕他们把鹊儿扔进厕所，让他随着粪便一起腐烂，我怕他们把鹊儿扔进垃圾桶，晚上让野猫野狗叼了去。可是我又起不来，只能躺在床上哭。他们派了人看着我，给我喂迷魂药，二十多天都出不来屋。”
我扶着小宋慢慢站起来，用力揽着她的腰。
“等他们不管我了，我就跑到这里，埋下了织给鹊儿的小毛衣。我搬了三块大石头压上，怕被松鼠拖了去，和我的鹊儿一样下落不明！”
“大姐，往后咱们多来给鹊儿上上坟，什么时候你想他了，我都陪你来看他！让鹊儿知道还有人惦记他！也让鹊儿知道他的娘比原来过得好，现在有人疼了！咱不哭了好不好？路上有人呢，别让人再以为咱们有什么事，警察来了可就说不清了！”
小宋没理我，仍然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从山口往里走了一百五十步，又拐弯儿走了十九步，正好到这棵大树底下，这一百六十九步代表我怀鹊儿的一百六十九个日夜！”
张洁也站起身来，架住小宋的胳膊，哭着说道：
“姐姐，我记住这个地方了，我也会来看鹊儿的！”
小宋挣扎着甩开我们俩，又蹲下来抚摸着那块最大的石头，说道：
“鹊儿，你小小塔弟弟去找你了！听妈妈的话，找到他，照顾好他，别让人欺负他！”
“大姐，是小小塔妹妹！”
哇的一声，小宋又哭了出来！
“斌子，小小塔呢？”
“医院不让带走，处理掉了！相信医院，他们会妥善安置小小塔的，不会让她魂无归处！”
小宋没有看我，依旧抚摸着石头。
“鹊儿，记得妈妈的话，找到小小塔妹妹，保护好她！”
小宋又哭了很久，哭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才让我背着她下山。
回来的路上，小宋趴在我的腿上睡着了，但是眼泪依然会从眼角涌出来，流到我的裤子上。
我想送小宋回家，和她说了几次都没得到回应，又苦于不知道她住在哪，只好带回老塔家去。
回到家的时候，嫂子已经睡下，亲属也都走了。老塔正在茶室给学生上课，可能是怕吵到嫂子。
看我背着小宋进来，老塔吓了一跳，扔下琴就跑了出来，语无伦次地说道：
“怎么着，这卖一个还搭一个呀？”
“没事，大哥，先让她睡会儿，睡一觉就好了！”
张洁帮我安顿好小宋，就一起回到茶室。老塔不停地追问小宋的状态，我说不要紧的，就是哭了一顿，现在没什么事了。
我们都没心情，尤其是无辜的张洁，不但跟着受累，还陪着哭了半天，这会儿也是一脸的疲惫。
留老塔和张洁在茶室休息，我端了壶热茶就回屋去陪着小宋。勉强喂了几口温茶，小宋一直昏昏沉沉的，好像睁眼都很困难。
方静过来的时候，带过来了小宋落到单位的帽子。看方静进门，我和小宋说我该去做饭了，大姐你别动了，饭好了我来叫你，小宋没有任何反应。
来到茶室，先让方静喝口热茶暖暖。和老塔说道：
“大哥，给我几十块钱！我去买点红枣桂圆人参什么的，再买只乌鸡，回来炖锅汤，都需要补一补了！我身上的钱不一定够！方静和我一起去，张洁你受累盯着点，有什么事还得麻烦你支应一下！”
老塔给了我一百，张洁也要拿钱给我，让我看着买，别心疼钱。我不好意思接，说道：
“张洁你可千万别拿钱了，前天老大让我给你包个包儿，我这现在穷的都拿不出来个整票，还一直欠着你呢！”
张洁强行把一百块塞到我手里，说道：
“行了，刚才那一箱油是你给加的，跑半个月都用不光！已经沾了你的光了，咱们之间就别这么精打细算的了，好吧！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看实在推脱不开，我也只好收下，反正已经欠张洁很多的人情了，也就不在乎这一百块钱了！
刚要出门，不知道从哪里得着信的老邢夫妻俩就拎着慰问品进了门。进门两口子就拉着老塔的手嘘寒问暖的，说了很多安慰的话。
我问他们吃饭了没有，都表示不在这吃，待会就走。
听说我要去买中药，老邢又塞了二百块钱给我，让我买点‘补血安神’回来，说是那个正适合现在给嫂子用。还叮嘱我多买点，钱不够就让我先垫上，回来他再补给我。
老塔和张洁招呼他们喝茶聊天，我就带着方静去采买。临走又回屋和小宋说了一声，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看到她那样，心里特别堵得慌！
小宋可千万别出什么事，看她那样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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