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谈晓所愿，谢意到了冬市，哪怕他并不开心。
站在繁华的别墅面前，谢意内心酸涩不已，他不想来这的。
大门被推开，谢意见到了那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板正的西服，戴了副黑框眼镜，长得有些凶相，脸上还有痘印，身材臃肿，不怎么好看。
谢意看了眼美貌依旧的谈晓，第一次觉得谈晓眼光差，谢志缘再怎么坏，至少脸是无可挑剔的，比这个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男人打量着谢意，片刻，哼笑出声，对着谈晓恶语相向：“不愧你生的，哪怕是个男的，也一脸的婊子样。”
谈晓面露不悦，拉着谢意就要往里走。
男人的声音却是喋喋不休，还大了好几倍：“我说得哪点不对，你看看他那双眼睛，跟你的有什么区别，恶心。”
“我女儿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赶紧带着他躲进屋里，不要脏了我女儿的眼。”
谈晓猛地关上房门，急忙去查看谢意的神情：“别听他的，小意，你还是要好好学习的，等过几天，我就带你去公司。”
谢意不语，盯着谈晓的眼睛看，别的不说，这双眼睛真的是一模一样，难怪男人会这么说。
“好，只要您不做傻事，我什么都答应您。”
谈晓看着如此乖巧的谢意，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起初她还以为谢意会闹呢，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你的房间在二楼，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保证和你在夏市住的一模一样。”
谢意没什么反应，木讷的点了点头。
谈晓坐到沙发上，随手开了瓶啤酒：“他叫夏宇牧，算是冬市有头有脸的人，他的女儿叫夏不语，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看他那样，女儿随爹，能好看哪去。”
这些年谈晓当真变了很多，记忆里的谈晓最讨厌酒味了，谢志缘去饭局都不敢喝酒，生怕谈晓生气，现在真是物是人非。
“你也想喝啊？给你开一瓶。”谈晓见谢意一直盯着手中的酒瓶发呆，说着就要将瓶盖打开。
“不喝。”谢意站得远远的：“我讨厌酒味。”
“矫情。”谈晓评价完就上了楼，只留谢意一人在原地。
对于谈晓的反应，谢意见怪不怪，拉着行李箱上楼。
打开角落里的房门，这里竟真如谈晓说得那样，跟夏市的房间一模一样，除了床头柜上的照片。
那是年轻时的谈晓和小时候的他，这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张泛黄，褶皱层出，在水晶相框里显得格格不入。
谢意哼笑，随即就把照片翻了个面，现在看到这些，他只觉得可笑。
在谈晓心里，他只是一个工具，连人都算不上，又何必费心思来讨他高兴呢？
这屋子一看就是用心装饰的，只是装饰的人不会是谈晓。
打开相机，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比对着谈晓的眼睛，是真的很像。
从小就有人说他跟谈晓长得像，他起初并不这么认为，现在看来还真是毫无差别。
打开行李箱，取出被包裹了好几层的照片。
小心翼翼将其打开，路随的眼眸映入眼帘。
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只留下了路随单独的照片，合照什么的，他不敢拿。
记忆太深刻了，他忘不掉，他心好痛。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他爱路随，现在却成了伤害路随的罪魁祸首。
可是…
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房间布置，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还可以看见路随，还可以听宁致远说些没什么用处的废话，还可以跟路正行聊天到深夜。
还像如初般真挚美好。
经历了这么多，本来以为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的他居然又一次泣不成声。
那时走得急，他为了将路随的所有照片装下，就将没有的东西舍弃。
现在居然在路随的照片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是偷拍的角度，不怎么好看，但是下方的配文却深深刺痛他的心。
“我的十五岁愿望，每年都要跟小意弟弟在一起。”
“路随，哥哥…”谢意不知道该怎么办，路随对他那么好，他这样做，路随肯定会特别伤心。
“对不起…”
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路随到底有没有考上倾暮他也不知道。
离别的那天，他将手机号注销，信息自然也收不到，明明是他隔绝了一切消息，到最后却成了他舍不得。
他想见路随，想知道路随的动向，可是检查结果上文字却像幽灵一般围绕在他左右。
他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变得像谈晓一样，害怕做出伤害朋友的事。
遗传性精神病没有治愈的可能，他觉得自己就像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会爆发，继而殃及到身边的人。
但是选择这种方式不告而别真的很混蛋，也许他们真的会闹成不可开交的下场。
路随，宁致远，路正行，他最亲近的人终将会离他而去，他谢意就是这么失败。
看着窗外从天亮变成天黑，谢意下意识就要去做饭，却在出门的那刻被拉回现实。
是啊，这里是冬市，他和路随已经分开了，做饭给谁吃呢？
路随一直都不爱吃饭，要不是他逼着，路随怕是会更营养不良吧。
现在他不在了，路随有在好好吃饭吗？
为什么得病的偏偏是他？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真相？
在房门即将关上的那刻，他听见楼下传来声响。
“夏宇牧，我是人，不是你养的狗。”
“你妈的，敢跟我吼！”
谢意听到玻璃掉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一个身影。
是一个女生，身材很高挑，但是特别瘦，从他这个视角女生简直就跟纸片人一样。
女生没什么表情，沾了点头顶的血液，自嘲一笑：“看看您做的好事，娶了一个女人回家，家底都要被掏空了吧，现在想起我来了，我告诉你，你！活！该！”
预想的巴掌没有落下，女生下意识抬头看。
客厅的大灯没开，只有一点暖黄色的光线，她看不清来人，但却能感受到好意，还伴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夏宇牧下意识开骂：“妈的，哪个畜生，敢在老子家拦着老子。”
谢意猛地将夏宇牧想要抽出手掌松开，并踹了一脚，继而拉着女生出了大门。
夏宇牧连人都没看清，就先捂着肚子嗷嗷叫。
离开别墅，趁着路灯下的光线，女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
那大抵是一张看一万遍都不会腻的脸，漂亮的凤眸，高挺的鼻梁，笑起来还有着和本身气质不同的温柔。
他们跑了很久，谢意才想起来对方是个女生，他松开手，站得板正。
跑了这么久，女生却只是红了脸，连气都不带喘的，她笑了起来：“谢谢你啊，你是哪家保姆的小孩啊？跟着我吧，我保证不打你。”
谢意看女生说得这么认真，一下就猜到了女生的身份，夏宇牧的女儿，夏不语。
不同于谈晓说的那样，夏不语长得很漂亮，是张扬明媚的那种漂亮，跟余音比都不逊色。
“不客气，其他的就不用了，我是谈晓家的。”
女生明显愣了一下，没有想象中的嫌弃，她朝谢意伸出手：“你好，我叫夏不语，不是的不，语言的语。”
在此之前她是很讨厌谈晓的，对于谈晓的小孩也不会起什么好心，然而却在前一秒，这些想法都变了。
面前的人和谈晓完全是两个极端，明明是不笑的，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好意。
想象中的嫌弃没有出现，谢意浅握了下夏不语的手：“你好，我叫谢意，随意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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