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停在她身边，也仰头看去，困惑道，“姐姐，什么意思？”
黎声声低下头，石像的脚下还有些血渍，她淡淡的说，“意思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假的。”
她看向顾清，话锋一转，“顾清，如果说，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你信吗？”
顾清怔了怔，点头，“我信。”
黎声声郁闷的笑了，“你还真是傻，这种话都信。”
顾清盯着她，一字一字的说，“只要是姐姐说的，我都信。”
“…………”
傻子……
黎声声暗骂了声，扭头往庙后走去。
顾清跟在身后，眼神从未离开过她身上，“如果姐姐真的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我希望姐姐走的时候，也能带我一起走。”
黎声声兀的停住脚，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没敢回头看他，压制着即将哽咽的声音说，“顾清，你是不是傻？我如果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我早就回去了，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我回不去，又怎么把你带回去。”
气氛静默下来，黎声声感觉衣角被人扯动，偏头看下去，一只纤长的手拽着她的衣角，好似在自不量力的想要留下她，“那姐姐回去了，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
黎声声转眼对上他黝黑的双眸，感觉嗓子被人扼住，无法自由呼吸，“傻子，这个世界上不会永远有人记得你的，你一样，我也一样。”
“不！不一样的！”
顾清忽然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姐姐！就算你忘了我！小清也会一辈子记得姐姐的！绝对不会忘的！”
他眼眶里又有了泪水，哭得叫人心疼极了。黎声声垂下眼，不再看他，也没挣开他的手，“顾清，你还不明白吗？记得或者不记得其实都不重要。我要的是，你放弃你的执念，放弃我。”
“你明明心里都懂，我已嫁给沈今生，我已爱上他，你我并无可能，非要这么执着干什么呢？”
顾清的手自己脱落下来，冷不丁笑了声，颇有些自嘲的意味，“姐姐，有些时候我也挺恨自己的。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们不可能，可我的身体，我的心，都在强迫着我靠近你。”
“一次……”
“两次……”
“三次……”
“姐姐，我有点累了。”
空中落下他的一声疲惫叹息。
黎声声终于抬眼，他的目光夹杂着不舍与深情，叫人看得心头一揪。
看吧，这就是顾清，在她面前的顾清，总是令人无法直视。但凡你多看他一眼，都要掉到他的眼睛里。
黎声声鬼使神差的抬起了手，抹去他脸颊上的泪痕，“顾清，今天之后，我们不会在阳光明媚的大地上见面了。”
顾清直望着她，又回想起了黑市里与她的点点滴滴，疼得他几乎要倒下去，可还是咬牙应了，“好，我们不会再见了。”
他终于妥协，终于放弃。
黎声声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在走出洛神娘娘庙之前，她最后还看了一眼石像，恍惚之间，石像的眼睛下好像有了两行泪水。
再眨眼，却又不见了。
黎声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看错了，才回身走出去。
立春后的洛神山又焕发了洋溢的生机，大片的青草遍布整座山，一眼望去绿油油的，还不时吹来一股带有青草气息的风，呼吸顿时都变得畅快了不少。
顾清应了她会离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黎声声脚下的步子也轻盈了许多。
“狗尾巴草，你说……”
砰～
一声枪响在身后骤然响起。
黎声声脚步一顿，震惊的回头，眼泪霎时间盈满了眼眶，心口像是被人重击了一拳，疼得她快站不住。
“顾清……”
“顾清！！”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疯了似的跑回去。
洛神娘娘石像脚下靠着一个人，手里拿着枪，太阳穴的位置多了一个血洞，身下流了满地的鲜血。他微微笑着，眼睛弯弯的看着洛神娘娘，整个人已没了声息。
“顾…清……”
黎声声的脚似灌了铅一般，怎么抬都抬不动，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刚刚还在跟她说话的人，死了。
放弃了执念……也就意味着，要放弃了自己。
血流的速度很快，在她发愣之际便流到了她脚下，那源源不断的血如红绸一般艳丽，夺目。
黎声声恍然想起什么，三两步跑到顾清身边将他抱起，哭喊道，“狗尾巴草！九转千回草！我要救他！我要救他！他不能死！”
“他…他不能死……”
她没让顾清死！顾清就不能死！
狗尾巴草叹息一声，“黎声声，商城的道具只能用在你或沈今生身上，别的玩家不支持。”
“不可能！”黎声声声音发起了颤，“我不信！你把九转千回草给我！我可以救他！我一定能救他的……”
“黎声声，别执迷不悟了。顾清已经死了，九转千回草救不了他。”
无论她再怎么喊，狗尾巴草都没再出声。
感觉怀里的人渐渐冷了，黎声声便哭着哭着笑了，“顾清，你个傻子……”
“你个大傻子！”
与顾清的种种，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浮现出。
那些笑，那些哭，那些恨……全部都出现了。
那样的深刻，那样的铭心。
“顾清……”
“你错了。”
“我黎声声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为了目的，绝不收手……”
她眼眶猩红，盯了顾清好半天，才伸手闭上他的双眼。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伤心的。”
“就算你再哭，我也不会心软了……”
“为了我死，值得吗？”
黎声声轻轻地抚上他脸颊，手指被他的血沾满，弄得他白嫩的小脸上也满是血了。
可惜眼前人不会再笑，也听不到那句回答了。
她替顾清回答了，“不值得。”
为了她这种人，不值得。
眼前又出现顾清认真严肃的小脸，耳根透红的跟她说，“姐姐，你嫁给我好不好？”
黎声声不禁泪如雨下。
顾清遇见她，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顾清啊，如果有下辈子，你一定要求神拜佛祈祷，不要遇到我黎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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