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回安身着玄色锦袍，步履沉稳。
眉骨深峻，眼尾微挑，狭长的凤眸含着淡漠的冷意，如琢如磨。
偏又带着天生的凌厉之气。
他不紧不慢地走近，站定。
宽袖拂过清风，眼底却半分温度也无。
气场逼人。
不过是静静立在那里，便叫人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沈湛心头一紧，刚刚生出的那点恶意瞬间被压了下去。
垂眸看到季回安腰间那条冰种翡翠玉带，极像是去岁南诏国进贡的。
沈湛突然想起沈大人说过，全大祁只得两条，还有一条在昭明帝身上。
如此圣宠！沈湛的心里闪过一丝妒忌。
凭什么！分明他才是昭明帝的血脉。
但他自断了子孙根以来，谨慎了许多。
自知当下远非季回安的对手。
思及此，沈湛讪笑了一声，掩去眼底的阴鸷。
拱手道：“听闻宋清，宋大小姐得封清平县主，实在是喜事一桩。
我特意与姨母一道前来道喜。”
季回安抬眸，目光冷淡，仿若俯瞰尘埃。
“既是来道喜，那如今也道过了。”
他的声音平静，“你们可以走了。”
语气淡漠至极，甚至连半点应付的意思都没有。
这般不客气的逐客之言，让季大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一时间，气氛僵持着。
沈湛压抑着心头怒意，故作随意地问：“我记得，表哥与宋大小姐原先并无什么交情。
何时变得如此亲近？”
他说这话时，眼底却藏着一抹深深的试探。
他必须弄清楚，季回安究竟是在何时接触到宋清妤。
究竟是否是他，在背后动了手！
然而，他的试探，对季回安而言，无异于小儿把戏。
季回安抬眸，淡淡地扫了沈湛一眼，语气平静，甚至连遮掩都不屑。
“去岁腊月。”
沈湛蓦然僵住！
果然他们早就相识！
沈湛的心跳瞬间加快，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紧。
拳头缓缓握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压抑着翻涌的恨意。
难怪那日季府的赏花宴上，他母亲被人诓骗走，让人救走宋清妤。
他思来想去想不通是何人替宋清妤解了相思引，现下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们这对狗男女，早就暗度陈仓！
沈湛的眼底骤然闪过一抹极深的怨毒。
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杀意，反扯出一个笑。
故作轻松道：“原来如此，二位竟是旧识了。”
“我倒是不知，先前却几番纠缠宋大小姐。
还请宋大小姐看在我表哥的份上，原谅则个。”
沈湛还深深做了个揖。
宋清妤眼底的嫌恶之色季回安看的分明。
他揽着她的腰身，对着沈湛不以为意道：“不重要，沈二公子明白就好。”
季回安这般漠然不屑的态度，仿佛沈湛就像是蝼蚁一般。
可沈湛却仍旧笑道：“看表哥这般护着宋大小姐，莫不是好事将近？”
这话倒是取悦了季回安，甚至露出了几分愉悦的笑意。
他微微偏头，望向宋清妤。
眼底浮起一丝温和：“不错，很快便会有旨意下来，阿妤会成为我的妻子。”
“日后见着她如同见我一般。”
此话一出，院内霎时一静。
宋清妤微微怔住，抬眼望他，眼底映出男子笃定的神色。
季大夫人脸色一阵青白交错。
季回安这话哪里是回答沈湛的问题，分明是对她的警告！
沈湛的心头更是翻涌起一股狂怒。
他的脑海中不知为何，竟涌现出一个难以磨灭的认定。
宋清妤......本该是他的妻子！
这念头一起，便无法压抑。
可他却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拱手道：“既如此，便提前恭贺表哥与宋大姑娘。”
语毕，他收回目光，眼底掠过一丝狠意。
圣旨未下，一切皆未成定数，他或许可以做些什么，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湛收敛了所有情绪，转身离去。
季大夫人脸色铁青，冷哼一声，也甩袖而走。
清风阁瞬间，恢复了安宁。
夏末风燥中带些凉意，院中的紫薇花瓣落了一地。
淡紫色的花瓣铺满小径，随风轻轻翻滚。
“有没有吓着？”
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几分低沉与温柔。
宋清妤回神，便对上季回安的目光。
他眸光沉静，映着微光，仿若漫天星辰。
宋清妤的心中蓦地一暖，轻轻摇了摇头：“不碍事。”
季回安眸色微动，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而温暖，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令人安心。
“若是有不长眼的让你不舒服了，不必给他们面子。”
他的声音低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也用不着去周全。”
宋清妤怔忪，抬眸看他。
“日后，万事有我。”
他低眸看她，声音轻缓，字字如誓。
带着无法撼动的笃定。
“我日日这般费心上衙，处理公务。
若是我的女人连这点权利都没有，那我这个中书令干脆告老算了。”
宋清妤怔住。
她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他的女人。
这四个字，叫她的脸瞬间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她轻轻咬了咬唇，低下头去，声音微微发软：“胡说什么呢。”
季回安微微勾唇，笑意温和。
他看着她脸颊上浮起的红晕，心情莫名愉悦，抬手揉了揉她的发。
声音低柔又宠溺：“阿妤你什么时候这般害羞了。”
——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如水。
昭明帝给孙氏母女赐了一座宅院和奴仆，让她们不至于漂泊无依。
安顿好之后，孙英娘曾上门道谢。
但被季回安的人拦下，以宋清妤要养伤为由，直接婉拒了。
宋清妤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却仍旧未曾踏出清风阁一步。
这让京都里头关于她，这位新出炉的清平县主的风言风语，更加甚嚣尘上。
季回安忙着秋闱的事，并不在意外头的流言。
更何况也无人敢将话穿入他的耳里。
可却偏偏有些人极为在意宋清妤的任何，一直未得到证实便始终躁动不安。
比如宋清妤同母异父的妹妹。
流霞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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