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日，锋度场和舒雅、程序签订了三方合作协议，明确了坑位费、佣金比例和结算周期，明晰了直播内容和标准。
对于直播场地，双方本有一些分歧。锋度场是希望在他们的总部，而程序一方希望在苏荷的样板间。
最后为表合作诚意，还是锋度场做出了让步。
六月的最后一天，是一个周末，锋度场——男士护肤专场，正式在苏荷拉开了帷幕。
直播的团队，有三方，把直播间占据地满满的。
幸好庄倩安排常阳来得早，果断占据了c位。
锋度场也要同步直播，奈何不熟悉场地，被挤到了边角。
程序的服装搭配，听从了向筝的意见，雾霾蓝的无感t恤，一片式激光切割无侧缝设计，谙合人体工程学。外面搭配一件白色超轻皮肤衣，敞着怀，松弛感拉满，下面是速干短裤，充满休闲之韵。
佩戴蓝宝石玻璃镂空机械表，表带NASA凝胶材质，将追求品质生活的都市人气质，戴在了身上。
即将和他同框的舒雅，眸光暗了暗。
这本该属于她的独有风景和荣耀，就这么彻底失去了。
但，至少眼下，他们在一起。
向筝呢，穿了和程序一样的情侣款，抱着手臂站在后排，远远欣赏。
此刻，全息投影实验室场景已经打在了程序和舒雅的后方，直播正式开始。
“屏幕前的朋友们，一直以来支持我的舒迷们，大家上午好，今天我们直播间来了一位新朋友，对你们来说可能是新的，但对我，其实已经是十多年的老同学了。阿序，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舒雅的开场白，也算言简意赅。其实翻车后，她的粉丝掉了不少，留下来的要么是死忠，要么是颜粉。
她更加深味，言多必失。
“大家好，我是程序，曾经写程序而今转行短视频的程序。在六月的尾巴，我想与大家一起，书写当代男士的体面哲学。
全系投影缓缓掠过晨雾中的青松，一双修长的手，摩挲过青铜器皿的斑驳纹路。
男士沉稳如大提琴的话语，回响在直播间。
“小时候，总看见父亲在清晨的窗前磨剃刀，老式剃须刷在不锈钢盆里，搅起细密的泡沫，像雪山在晨光里蒸腾的雾霭。他常说：‘男人的体面不在身着华服，也不在于昂贵的饰品，而是清晨剃刀划过下颌线的利落，是经年累月沉淀出的温润。”
舒雅怔愣住了，她沉浸于直播业好几年，一点点积累粉丝。
然而，浮躁的心理，让她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打磨剧本和解说词。她听得最多的就是，你的沟通对象是下沉用户，要用他们听得懂的人话去说。
什么是下沉啊？
这一刻，她有了不同的认知，即使大多数人身陷生活的泥淖，依然渴望指尖的温暖，渴望精神的对话，渴望暂时忘却六便士，却仰起头去触摸的月亮。
向筝拿起了手机，开始录视频。
她知道，自己最终会得到剪辑好的全部高清视频，但她就是想，亲自拍下他的样子，他侃侃而谈、温文尔雅，与苏偶偶主播都不同的模样。
庄倩别过头去，看向锋度场品牌方。
她知道，程序身上已经有了那么多道目光，她只需要关心甲方的满意度就好了。
此刻，程序从礼盒中，取出一套深灰色磨砂瓶。
“这套礼盒里装着三件时光的证物：剃须膏是阿尔卑斯岩蔷薇与雪松的私语，须后水带着北纬45度冷杉树脂的凛冽，它们不是遮掩岁月的脂粉，是战士为铠甲上油的郑重其事。”
“我向大家推荐的第一个礼盒，来自国产新锐品牌——锋度场的剃须套装。礼盒本身，也是一件工艺品。二十个寒暑打磨出这个礼盒的弧度，让剃须变成一种仪式。男人的镜子，如果有属性，大概是青铜鉴——照见最真实的自己，然后以大地馈赠的力量，雕琢出时光该有的模样。”
舒雅的话适时响起，“所有的产品，阿序都亲自使用过。如果屏幕前的你是男士，不妨给自己一份七月的礼物；如果你是女士，不妨给心爱的他，一份七月的约定。链接就在下方。”
因为全能煮夫的号也在直播，所以一瞬间，里面涌入了更多的人。
网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全能煮夫，YYdS。」
「作为煮夫的老粉，我只看过他带货一次，他一直都很克制，防止大家陷入消费主义的坑。但我想对他说，恰饭不磕碜。」
「正好，我男朋友的剃须刀坏了，入手新的。」
锋度场适时监控着数据，发现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拍链接了。
这粉丝号召力，也是绝了。
此刻，全息投影中，镜头掠过暴雨中摇曳的竹海，水滴沿青瓷边缘滑落。
程序双手交叉，很自然地开始新故事。
“冯唐写《如何避免成为一个油腻的中年猥琐男》那年，我正被困在永丰三十七楼的会议室。中央空调吞吐着困兽的喘息，冲锋衣袖口积着隔夜的烟味，掌心蹭过下巴时触到的那层油腻，比股市K线图更让人心惊。”
舒雅心领神会，从礼盒里拿出了洁面的墨绿色磨砂塑料瓶。
“谢谢舒舒，真正的反油腻不是与岁月为敌，是懂得像苏东坡夜游承天寺那般，在浊世里存三分明月入户的清醒。这款氨基酸洁面慕斯，能卸下都市丛林的尘嚣，却不带走肌肤本身的铠甲，在风雨中保持从容的体面。按压泵头迸出的雾化分子，比冯唐笔锋更凌厉地剖开，附着在皮囊上的酒局应酬、空调房积灰的ppt、以及后视镜里渐渐模糊的少年倒影。”
舒雅笑道：“有人说，男人至死是少年，油腻与少年，也许中间就隔着一瓶锋度场氨基酸洁面慕斯。链接在下面，大家动动小手。”
直播间里弹幕齐飞，粉丝宛如受到了一场文化的洗礼。
「在这个知识付费的时代，我愿意为博主的博闻强识而埋单。」
「我大学广告专业，写的是男色，但我感觉比博主，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从来没想到，一场本该全场是广告的直播，呗喂了这么多细糠，吃得太好了吧？」
向筝立在摄像机外，静静看着自己的男人。最初以为他是工科生，谁曾想一年煮夫生涯，进阶为人文巨匠了。
滴滴，手机跳进来一条微信，点开来看，发现是琳琳发来的。
“筝姐，今天直播你叫来广告公司了吗？”
“叫他们干嘛？老说我压榨他们，连周末都不给过。”向筝忿忿回复。
当然，最主要的是，庄倩团队在。所有宣发素材一定不会少拍。
常阳摄像，甄文亮摄影，庄倩居中指挥。
有王者，谁还要青铜？
琳琳发来一个疑惑的表情，“奇怪，我好像看到广告公司的人了。”
向筝便也没放在心上。
投影在此变幻，宛如《卧虎藏龙》的大片，一个深灰磨砂瓶身的爽肤水，在竹影中旋转。
锋度场那边，下属向姚左元指示，节节攀高的数据。
“居然有粉丝留言说，全能煮夫与我们的品牌适配度极高，可以做品牌代言了。”
姚左元捏着下巴思考，“公司代言都是明星，费用高，效果还不能量化。这么一对比，网红简直太划算了。”
程序的带货还在继续，他滴了几滴在脸上，轻拍直至吸收。
“中年男子的体面不在杜绝油光，就像冯唐在解剖课上领悟的——真正的清爽源于对生命系统的敬畏。这款爽肤水，采用长白山的椴树蜜，滤去了甜腻，只留清透的蜜蜡酸瓦解浮油；南海巨藻萃取物，像悬崖边的劲风扫荡毛孔倦意；最后是武夷山岩茶多酚，把中年氧化焦虑熬成回甘的茶韵。”
他抬起手，舒雅将爽肤水放在了他的掌心。
“瓶身做成六棱柱形，暗合竹林七贤的处世棱角。那些说保养即娘炮的人，大概没见过谢安在淝水之战前，从容敷面的史书记载。控油不是消灭雄性荷尔蒙，是让眉梢的油汗别盖过眼底的星光。”
“所谓反油腻文化，不过是找回魏晋名士‘肃肃如松下风’的自觉。当第一滴爽肤水吻上剃青的下颌，你会听见王徽之雪夜访戴时说的那句“吾本乘兴而行”——真正的成熟，是三四十岁仍有兴致与自己的皮囊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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